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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初见端倪

    还在连山虎一伙抢劫十车生丝的前二天,周记绸縀庄就已经收到杨昌泰丝行交与邮亭寄过来的信件,其中说十车五百包生丝已经打点定当,定于寄信的后二天启运。见信后的周承庥已做了收货的准备。可是等了十多天,生丝还没有运到。

    万缫州杨昌泰丝行到峤阳镇有上千多里路,运送生丝的马车一般都走六到七天时间。即使是丝行那边晚六七天时间启运,这时也应该到货了。杨昌泰丝行的习惯,每次发货之前的一二天先寄出一封信通知,因而往常时候,周记绸縀庄都是在收到信后的一二天或二三天内,就能收到生丝。有时,丝行由于什么原因没有及时发货,也会及时寄信件来说明。可是这一次,收信后过了十多天时间,生丝信件两者都没有。周承庥不放心,写了一封询问的信交与邮亭寄过去。

    周承庥从邮亭寄完信回到绸縀庄,却见严求爵进来说,他的店铺已经择定明日三月二十三日峤阳街上市日时开张,请周承庥今晚去喝一杯明日店面开张的薄酒。

    周承庥说:“爵弟做事果然勤紧,这么快时间就万事俱备可以开张了。这是爵弟事业上的大事,可喜可贺,我一定来捧场。”他边说,边拿出十两银子交与严求爵说:“聊表我祝贺之意。”

    严求爵推托了几次,才将银子收起放入怀里,接着说了几声谢谢,请周承庥傍晚时早点来,便告辞去请其他商家。

    被邀请来参加开张酒席的客人,就是上次被周承庥请来排解吃用水事件的几位商董和里长等人。有了上次的经验,他特地请来本家严荣武,让他明日开张时在店里坐镇。

    严荣武是严求爵还在五服内的本家兄弟,关系比他人亲密。严求爵虽然自己不习武,但知道严荣武在村里是数得着的武功高手。他向严荣武说起镇上浪当人的行为,却把周承庥为他排解镇慑浪当人的事隐瞒不说。严荣武说:

    “浪当人最无赖。你强时他就贱,你弱时他就来欺凌。我只能在这里临时住几天,平时如果有事,就会远水救不了近火。从长远打算,你还是要和周承庥多联络。”

    严求爵说:“我也想到他家。上次开工修屋摆了桌酒,我请了他来,今晚的开张酒,也去请了。只怕我这次做了生丝生意撞着他家,他会不高兴,以后和他家说话会有些尴尬。”

    严荣武说:“这事倒不必担心,周承庥家大业大生意大,还在乎你这个小本生意?”

    严求爵说:“这话有点难说。都说同行是冤家。之后,我就是他家的同行,不敢说会与他家成为冤家,但也不能指望全靠着他。”

    严荣武说:“这倒也是。人心隔肚皮,亲兄弟也有反目的时候。不过,他周家与我严家,总归是数百年的友好,关系与峤阳街上其他人家不同。不管他如何,只要没有犯着致命的事,还是要多与他商量。宁可他不理你,你则不能先冷了他。”

    两人说话之间,客人先后来到。两人都放下那话忙着迎客入座。

    周承庥见到严荣武时非常高兴,握着他的手说:

    “武弟你来最好。爵弟的店明日开张,正需要自家人来凑个热闹。”

    严荣武说:“爵哥来我家说知此事时,我就说过,让他以后要和庥哥你多联络。爵哥新来初到,生意场上还是生手,以后还是要仰仗庥哥关照。”

    周承庥说:“都是自己人,以后相互关照是自然的。”

    说着说着,说到了剻无术那帮浪当人,周承庥说:“浪当人虽然无赖,不过都只是些小混混,致命的事他们做不出,也不敢做,但如果犯着他,弄你个肚子痛脑子胀什么的很容易。如果经常给他们一点点小甜头,紧要关头时他还有可能会来帮着你。”

    严求爵听了,心里突然开窍,就差家人给浪当人送去酒菜和五十文铜钱。关照他们明日店铺开张时来门前凑个热闹旺个场。

    酒宴开席时,严求爵先满满斟了一杯酒,向众位客人对自己的帮助表示感谢,接着说,自己初入生意场,诸事不懂,请诸位日后多提携相帮,如有不到或冒犯,也请多多包涵。众客人都答礼说,严员外是周员外家的亲戚,今后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都好说好商量。酒席过半时,有人问:

    “严员外,直到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你明日开张时准备卖什么货物,是否可以向我们透露一二?”

    严求爵被问,面上略显尴尬的的说:“敝人不才,还没有定下今后的长远计划。前日去与一个朋友处商量措筹资金时,朋友说银子一时难以凑手,倒是手上有几包生丝,可以让我先卖了作本钱。我想想没有其他良策,因此就先接了他的五包生丝来,聊作明日开张时的货物。至于今后经营什么,待把朋友的那批货卖出去再作打算。”

    众客人都说,那位朋友这个办法,既不失朋友的情谊,又方便了朋友经营交易,同时又把自己的货物卖出去,真的是双方都得利。唯有周承庥听了,肚子里直犯嘀咕。他本想问一问严求爵的朋友是谁,他那些生丝从哪里进的货?但是转念又想道:明日是严求爵店铺开张的吉日,先不要冲了他的兴头,且待日后再说。直到酒席结束众人散去,严求爵留住周承庥,一脸认真的说:

    “承庥兄请见谅。不是小弟要和你争生意,实在是小弟没有其他好办法,只得先走这一条路。”

    周承庥笑道:“爵弟不须多虑。我也知道你的为难之处。只是生意场变幻无常,爵弟今后还须善自经营,方能保得立于不败之地。”

    严荣武说:“庥哥这话可比金玉良言,总是自家人,说的话贴心。”

    严求爵说了“多谢承庥兄,小弟一定铭记在心”之后,就领周承庥一起去店堂内看生丝。

    店堂里新制作的柜台上,一包生丝已被打开,很明显是为明日零售作的准备,左边靠墙的货架上,还摆着四个整包。尽管这几包生丝都没有外包装布,周承庥还是能一眼就看出,这几包生丝都是杨昌泰丝行的货。他和杨昌泰做了几十年的生意,杨昌泰丝行的绑扎包装特点以及内包装布上的暗记,都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因此这时的疑惑不禁更大:那五百包生丝久久不见运到,难道是被严求爵在半道上做了手脚?但是他马上又怀疑起自己的想法:一是杨昌泰丝行绝不会出现中途被人做手脚的事,二是以严求爵手头的资本,还不可能做出这样大的手脚。周承庥因此没有想更多的问题,依旧面色平静说话温和。

    回到家里,周承庥总觉得严求爵卖的生丝,与自家生丝久久没有运到的事巧合得有些不正常。他想了好久,始终想不通为何有这样的巧合,却在突然间像是被什么事触动似地转念又想:我现在思来想去全是瞎猜疑,等接到杨昌泰那边的回音之后便可明白。他因此把这事放下不提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