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红谷两侧悬崖峭壁,直插云霄。红毛正愁如何才能攀登上去,只见天吴一个跨步已登上峭壁凸出的一块石头;另一只脚还没等上来,身子一纵,整个身体“嗖”地向上窜去;吓得红毛又是一声惊叫。力道消尽,身子刚好来到峭壁缝探出的一棵小树旁;他的脚踩着小树,身子又是一纵,身体又“嗖”地向上窜去……峭壁上凸出的石块、探出的小树,都成为天吴向上攀登的跳板。就这样,没有几个回合,两人就上的崖来。山上是一片森林,红毛从没见这么粗的树,恐怕两个人都抱不过来。茂盛的树冠,遮天蔽日。道道阳光似一把把利剑刺进森林,让人感到狰狞恐怖;黑乎乎的枯枝从厚厚的烂叶中钻出来,密密麻麻地排列在树丛间,让人觉得处处有陷阱,步步有埋伏。可这一切根本阻挡不住天吴背着红毛在树隙间急速前行。不多久红毛就发现前面有一只虎在用力撞撼一棵大树。在树杈上有一少女在惊恐地喊叫。
“住手!”
天吴大喊一声。
虎停住,抬头向这边望来。红毛一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这虎人面虎身:长形脸,白色的眉毛顺着眼角垂落下来。黄眼睛,扁平鼻,大嘴巴,厚嘴唇。白色的络腮胡子象修剪过一样,整整齐齐。耳朵是毛茸茸的虎耳,身子也是虎身。全身黑白两色毛相交,形成一个奇怪的图案。
“你是谁?胆敢管老子的闲事?”人面虎怒气冲冲地说。
“我是夏州国天吴大君。请问你是那塔乙大将手下哪一位?”
天吴并没有因为人面虎的无礼而发怒,依然心平气和地说。
“我叫古鲁酉,是那塔乙大将手下第十猛将。你不是被女娲皇杀死了吗?”
古鲁酉一听说是天吴,吃了一惊,问。
“女娲皇是杀生的人吗?只有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才专干吃人的勾当。”
天吴说着,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
“说的真好听。不过你这样清高,为何去偷女娲皇的血色灵芝呢?”
古鲁酉讥讽地说。
“那是我一时糊涂,中了妖人的奸计。可你吃人也是一时糊涂吗?”
“嘻嘻……”古鲁酉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刺耳,令人不寒而栗。“我饿,我吃人。光明磊落。你呢?却让你的国民吃什么丹果。结果怎样?国破家亡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是说我国破家亡了吗?”天吴吃惊地问。
“你以为呢?”古鲁酉幸灾若祸地说。
天吴不再吭声,而是怒目而视着古鲁酉。古鲁酉突然预感不妙,转身就逃,可为时已晚。他就像被冻在冰块之中,只见他在空中张牙舞爪,划得空气吱吱直响,就是一步也迈不动。几次挣脱都没成功,便转过身来,怒目而视着天吴。两人就这样对峙起来。红毛只见身旁的树木瑟瑟发抖,吓得小女孩哧溜一下滑下来,双手抱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树木的抖动越来越大。靠近红毛的一棵树突然瘫倒。红毛向地上一看,粗大的树此刻已变成一堆木屑。紧接着有一棵树瘫倒,落在地上,又变成木屑……
红毛想不到天吴的本领如此大,惊奇地直咂舌。天吴突然收功,古鲁酉“啪”地摔在地上。刚想爬起来逃,天吴头一扬,从口中射出一道黑色的毒液,吓得古鲁酉慌忙扭头。但为时已晚,毒液还是从左腮射进,从右腮穿出,射到前面的一棵树上。古鲁酉疼得“哇哇”大叫,仓皇逃窜。红毛再看那棵树,只眨眼的功夫,树叶已经枯萎。
“咳!还是让他跑了。”天吴遗憾地说。
“大哥,这是啥怪物?”
红毛见古鲁酉逃远,从天吴的背上下来,问。
“这是人面兽,是妖王离灵之尸的手下,非常厉害。以后遇到他千万小心。”天吴说。
“哼!他再厉害,还不是被你打败了。”红毛不以为然地说。
“他虽然被我打败了,可打败他的能有几人呢?再说妖王势力庞大,神法无边,人人对她敬而远之。小弟从未来世界来,还不明白这个时代的事,以后单独行事,千万小心。”
天吴意味深长地对红毛说。
“我和大哥在一起,怕他啥?”红毛笑笑说。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咱俩可能要分开。你叫什么名字?”
天吴转身对小女孩说。
小女孩自从古鲁酉走后,一直跪在地上。见天吴问自己,便面向天吴,双手掌心向内合拢,放于胸前;停留片刻,双手向上举起,然后双手拱地,缓缓磕头;头触地后,又稍作停留,继而立起身来,双手划地至身,又掌心向内合拢,放于胸前…… 天吴告诉红毛,这叫稽首礼。小女孩这样连续三次,方对天吴说:“启禀天吴大君,我叫无色,师承肇山通幽谷柏子高。我父亲病了,出来给父亲采药,不成想遇上了人面兽。幸亏天吴大君相救,无色这里向天吴大君谢恩。”
“现在是什么年代?”天吴问。
“启禀天吴大君,现在是五帝207年。”无色清脆地说。
“什么?五帝207年?天下改制了吗?”天吴疑惑地问。
“是的。听我父亲说,在女娲1560年,女娲皇启用五帝制,改天下为五帝元年。现在是女娲1767年,也就是五帝207年。”无色不慌不忙地说。
“这是我的小弟红毛君。”
“无色向红毛君行礼!”说着,无色又向红毛行稽首礼。
红毛直觉好笑。细细打量无色:个子和自己差不多,长得苗条匀称。白皙细嫩的瓜子脸,细长的弯眉,衬托着一双似水如星的大眼睛。头上戴一顶用玉石编织成的帽子:帽子的前端,也就是额头上方是一块鸡蛋大的卵形红宝石,从红宝石辐射出去,是黄色。淡绿色的玉石。黄色的玉石呈圆珠形,淡绿色的玉石呈菱形。乌黑的头发被这顶奇异的帽子仅仅笼罩住,显得俐落精神。身穿一件淡紫色的长袍,金色的领子竖起,罩护着她那白玉般的脖颈。纽扣也是用金线编成的,但不是在袍子的中间,而是在袍子的左侧。腰里束着一条金线镶边的杏红腰带,脚穿一双别致好看的杏红短靴,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高贵的气质。
“你这帽子挺好看。很贵吧?”红毛问。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也不知道贵不贵。”
无色见红毛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不好意思地说。
“走,到你家看看去!”天吴以命令的口气对无色说。
“遵命!”
说着,无色在前领路,天吴让红毛跟在无色的后面,自己在最后,向无色家走去。
无色在森林中转了几道弯,翻过两座丘岭,一座小木屋终于映入红毛的眼帘。屋子全部用木头搭建而成。木头之间卯榫相扣,严丝合缝,巧夺天工。走进屋来,冲门就是一樽青色的方鼎。地面也是用木头铺成。在屋子的右后角,是一张用木头垒成的炕,古铜色的被子盖着一个花白头发的人。红毛环顾屋子,见在屋子的左后角是几个用枝条编成的筐。筐的旁边是两只木桶。木桶里盛满了水,但水瓢却是银质的。在炕的旁边有一方形桌子,桌子上的碗盆也都是白银所制,非常精美。
“夜明珠呢?”天吴突然问。
无色赶紧爬到炕上,解下屋顶上的一块黑布,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显露出来,发出灿灿光芒。
“这是我的屋子。”天吴对红毛说,“一摸一样,没什么改变。”
“你上燕子洞前,就住在这里吗?”红毛问。
天吴点点头。
“听我父亲说,当年他路过这里,见这所屋子建造精致,非常喜欢,便住了下来。不想在这里遇上了我的母亲,两人就在这里住下生活,后来就生下我。”
无色从炕上下来,给天吴、红毛拿凳子坐,说。
“那你母亲呢?”红毛问。
“听我父亲说,在我五岁那年,我母亲就被华胥国巨擘大君抓走了。”
无色伤感地说。
“巨擘大君?他抓你母亲干什么?”
天吴一听巨擘大君,警惕地问无色。
“我也不知道。长大后我几次问我的父亲,巨擘大君为什么抓走我的母亲?父亲说这里面牵扯着一个巨大的阴谋,不让我知道。”
“阴谋?什么阴谋?”
天吴神情冷峻地望着无色。无色摇摇头。天吴走到炕边,蓝眼睛再次射出蓝光,照在无色父亲的天目穴中,很快蓝光收回。
“你父亲没什么大病。只是急火攻心,浓痰塞住心口,加上身体虚弱所致。”
天吴对无色说。
“小弟,给他闻闻血色灵芝就好了。”天吴转身对红毛说。
红毛解下背包,取出血色灵芝,拿到无色父亲的鼻子前让他闻。血色灵芝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肺腑。
“好啦。”天吴对红毛说。
红毛将血色灵芝拿开,见无色在自己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血色灵芝,便说:“这是西王母之物,天下第三宝贝,很难得的!好在你有福气遇上我,你也闻闻吧。”说着,将血色灵芝放到无色鼻前。无色双目紧闭,用力将血色灵芝发出的清香吸入腑内。天吴在一旁看着,只是微笑。
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无色的父亲不住咳嗽起来。
“扶他起来。”天吴说。
无色过去,将父亲扶起。刚扶起她父亲就吐出两口浓痰。天吴仔细看了会浓痰,见痰中带有血丝,便说:“先让他睡会吧!”
无色又照顾父亲躺好。
天吴见无色下的炕来,说:“往鼎中加些水。”
无色应声而去。红毛不明所以,只见天吴手在空中乱抓起来。但每抓一次,手中就多了一种草。他将草放入鼎中。红毛这才明白天吴是在为无色的父亲抓药治病。而无色却懂事地从屋外取来木柴,点火熬药。
“大哥,你也会医生?”红毛惊喜地问。
“医生?噢,身为国君,治国医民是必须会的事。可我身为国君却不能救治我的国民,真是惭愧得很。”天吴说。
“小丫头学过医术吧?”天吴问无色。
“在通幽谷跟仙师学艺时,仙师曾传授过《神农百草》,对经脉穴骨也略知一二。”
无色说。
“大胆贱民!你即学过医术,就应知道怎样治你父亲的病。这些药草末涂河畔就有,你跑到映红谷干什么?”
天吴突然发怒,厉声责问无色。
无色慌忙跪倒,给天吴行稽首礼,说:“是我父亲让我去映红谷的。至于其中的缘由,请天吴大君当面问我的父亲。”
无色说话俐落,并不惊慌。
天吴看了无色半天,说:“你不要和我耍心术,这对你没什么好处。”
“无色不敢。”
药熬好后,无色给父亲喂药。喝完药后,只见她的父亲长长地吁了口气,转身又睡着了。
“大哥,在这荒郊野外的,周围又没有人家,你说这小丫头是不是妖精变的?”
红毛见天吴对无色面色不善,忽然想起《西游记》,忙对天吴说。
天吴笑笑,摇摇头。
“红毛君,你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吧?”无色面带微笑地对红毛说。
“当然不是了。我是一只来自未来世界的红毛公鸡!”红毛得意地说。
“那未来世界是什么样呢?在未来世界妖精可以变成人吗?”
无色讨好地和红毛搭话。
“未来世界当然好啦!有高楼,有汽车,有医院。象你父亲生病,送进医院就行了。还有孙悟空,他有一条金箍棒。妖精变成人想骗他,他用棒朝头这样一棒,妖精就现形了。”
红毛连说带比划,逗得无色呵呵笑起来。
“咳!你们俩年纪差不多,可论心智,你就比她差远了。”天吴对红毛说。
“你是说她比我聪明吗?可我也不笨啊!我知道的她还不知道呢!”红毛不服地说。
天吴欲言又止,不由摇头笑笑。好在不大一会,无色的父亲在炕上就“无色!无色!”地喊起来。无色连忙过去,将他扶起。告诉他天吴大君、红毛君在此。吓得无色的父亲慌忙下地,跪在地上行稽首礼,说:“贱民伶伦给天吴大君、红毛君行礼!”
天吴让伶伦起来说话。伶优站起来,在无色的搀扶下,来到鼎旁坐下。
“父亲,咱们要找的千年灵芝就在红毛君身上。天吴大君就是用千年灵芝医好你的病的。”
无色站在伶伦的身后,说。
无色话一出口,不仅伶伦大吃一惊,就是天吴也吃惊地望着无色,继而脸上挂着一丝笑意。红毛却不明所以。
“这不是千年灵芝,是血色灵芝!你懂不懂?它是西王母之物,天下第三宝贝,很珍贵的!”红毛说。
“启禀天吴大君、红毛君,能不能给贱民看一眼啊!”
伶伦激动地眼泪直流,嘴哆哆嗦嗦地说。
“看看又少不了,有啥不能看的?”
红毛解下背包,取出血色灵芝,递到伶伦面前。伶伦刚想伸手去接,可一想不妥,忙将手缩回,目不转睛地望着血色灵芝,一副垂涎欲得的样子。
“你们知道吗?它是龙族之精灵,万兽之魂魄。”
说完,红毛重新将血色灵芝放回包内,背在身上,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血色灵芝也看了。说吧,到底有什么阴谋?”天吴说。
“阴谋?”伶伦不解地望着天吴。
“父亲,你不是和我说巨擘大君抓走我的母亲是一场阴谋吗?”
无色站在伶伦身后,说。
“咳!说起来那是十五年以前的事了……”伶伦长叹一声,深情地说。
……暮秋的早晨,伶伦提桶来河边取水。他艺成辞师下山后,准备北上到黄帝军中效力。可来到这末涂河畔,发现了这座建造精美的木屋,不由兴趣大增。见屋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便住了下来。想等待屋子的主人到来,向他讨教建屋的本领。芦苇丛丛,白雾缭绕;绿草青青,野花绚丽。望着这如诗如画的末涂河,伶伦深深地陶醉其中。
一阵笛声传来。曲调优雅,旋律动人。伶伦顺着笛声望去,只见在河对岸的草地上,有一女子正在吹着一支绿色的笛子。这女子身穿一件淡紫色的长裙,乌黑的头发瀑布般流泻到草地上。白皙的瓜子脸光彩照人,明亮的大眼睛象天上的星星,炯炯有神。伶伦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不由惊呆了。半天,情不自禁地随着笛子的旋律高声唱起来:
“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
女子听到伶伦的歌声,向这边望来。待伶优唱完,起身而去。伶伦好生失望。
自此以后,伶伦每天早早起来,在河边等候。可是河水依旧,白雾依旧,就是不见女子的芳踪。这天,他还没到河边,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正是那首《蒹葭》。他高兴地跑到河边。绿草地上坐着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姑娘。
他大声喊:“在下是肇山通幽谷柏子高的弟子伶伦,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停住吹奏,慢慢抬起头来,朝他望来。略沉思一会,说:“我是华胥国艺女关雎。”
“关雎?”伶伦重复一遍。女子点点头。伶伦哈哈大笑,顺口唱道:
“关雎关雎,
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关雎听罢,拂然大怒,起身而去。伶伦见关雎听懂了自己歌中的意思,不由又哈哈大笑起来。
自此以后,关雎再不来河边吹笛。继而代之的是伶优的箫声,曲调缠绵,意味深长。直吹的芦苇花红,蒲草叶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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