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之没拦她，也不许手下阻挠去路，为她放行。

    经理多看一眼她步履踉跄的背影，不安得说：“会不会出事？”

    “有分寸。”他立起身，走出包间前往监控室。值班保全正盯监控盯到乏味，小桌上摆着一副没洗散乱的扑克牌。

    他一来，全有精神乖乖问候：“陆少。”

    “把前林位置调出来。”

    金风玉露四处监控严密，隧道之外几百米处已有埋伏。他发话，保全不敢耽搁立马把画面调控出来。林里虚设几盏树灯，明晃光线里苏洱身影正沿光亮越走越里。喝过酒视线昏，她走来走去被看起来同样的大树绕晕，要回头也找不到路。

    像只无助小兔，彷徨不已。

    经理连忙说：“我去接她。”

    走了一步见陆衍之抬手，脸上兴味正浓：“不急，再等等。”

    等来等去，等来她抬臂抹眼泪，经理以为时机已经恰当，不想他突然说：“林里喇叭还正常？”

    保全立刻回话：“正常。”

    他夹烟手指往电视一指：“放熊叫，越渗越好。”

    大家疑惑但照做，声音一播电视里的小人便连连倒退跌摔在地，她试过去爬树但不会，最终背靠大树捂着耳朵蜷缩一团。

    “呐，时机来了。”

    他低笑完，掐灭烟起身，走到门边又折回去，拿起桌上红墨水往昂贵衬衣上倒，立刻绽出花样。经理不解，他笑：“做戏做全套嘛。”

    熊叫逐渐放轻，最终消失。

    苏洱哭到吸鼻子，视野里有一双皮鞋出现，再抬头见到衣衫不整满头汗水得陆衍之。

    他还受伤了。

    “这里真有熊。”

    他笑：“刚才来找你遇见了。”又上来伸手：“趁它没回来，赶紧走。”

    苏洱确信无疑得搭手，人没立起来又扑跪在地，揉揉腿这才发觉摔跤时扭伤到。陆衍之背朝她蹲下，她会意爬上去勾住他脖子。

    她埋在他脖子里，低若蚊声地感叹：“吓死我了。”

    “不怕，我在呢。”

    她说：“对不起，害你特地来找还受伤。”又说：“以后不喝酒了，喝完连累别人。”

    他轻轻笑出来，趴在背上极容易感觉嗡声震动。震得她心头痒痒麻麻的，像有人在胡乱搅动，心湖荡得涟漪不停。

    陆衍之说：“喝酒好，你喝醉小脸红红特别好看。”

    “但你吓坏我。”

    他恍然大悟：“下次征得原谅再亲你。”

    感觉脖子里的手臂紧了紧，苏洱嗓音一如既往软绵绵地：“我原来想报警抓你，富家子弟都像你这么跋扈？不收礼物硬塞，还……”

    想到那夜，心有余悸。

    他笑：“我太喜欢你，一时做坏事，真该叫那熊挠死我，挖出心脏来看看是不是黑不溜秋的。”又说：“你也可以现在报警，押我上监狱。”

    苏洱不说话了，像在认真考虑。

    回到金风玉露，陆衍之先关心她扭伤，叫人去拿跌打酒。

    她说：“你也受伤了，这么多血肯定很严重，我看看？”

    “血肉模糊的会吓到你，我去找医生。”他心虚地唬她，让员工去为她处理伤便走出房间。女下属为她敷冰袋，涂红花油，笑着说：“不必担心，他会没事。”

    “熊挠的也会没事？”

    女下属愣住：“熊？”转念想到阴谋，噗呲笑出来：“老板比熊还厉害，挠不死他。”

    苏洱咬咬唇，又问：“这里每天这么热闹？”

    “不是，只有像今天才这样，因为是九月二十三。”

    “9月23有什么特别？”

    女下属顺话答：“是苏小姐的生日呀。”

    说完便意识到口不择言，不管苏洱再怎么问她都不说了。她抬头对上前方梳妆镜，仔细端倪自己这张脸，陆衍之说喜欢她，也是因为这张脸吧。

    她长的像那位苏小姐。

    连谨言也是。

    她觉得自己真悲哀，心也酸。

    抹完药，外边传来喧哗声。有人到处去找陆衍之，她觉得奇怪便跛着脚出去探究竟。一看发现硬闯闹事的事杜谨言，他正看到她，冲上来拉住她：“你果然在这里。”

    她下意识旋转手腕要脱控。

    杜谨言立刻握更紧，“二婶肯定说了惹你不高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不要躲着我。”

    “我不想回家。”

    他说：“你不能来这种地方，跟我回家。”

    苏洱不答应，手腕力道重得她疼，拿另一只手去扳也不奏效，正被拖走到门口，突然一只手反握住杜谨言的手腕。

    陆衍之挑眉：“杜少爷来这里要什么美女不好，偏要我的女人。”

    “她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女人！”

    他说：“你说呢？”

    陆衍之皮笑肉不笑地，手劲发狠叫杜谨言眉宇皱起来，苏洱终于感觉手腕松动便连忙抽出来，转了转感觉余痛还在。

    陆衍之问他：“金风玉露不招待闲杂人，杜少爷有会员吗？”

    杜谨言直接忽略他，目光紧抓苏洱：“璨星，跟我回家好不好？你在这里我会很担心。”

    “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她。”

    杜谨言看他：“陆衍之，你到底想干什么？”

    “终于看着我说话了，还以为杜少爷腿不好眼睛也瞎了。”他嗤笑完，四周传来附和笑声，“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在追求叶小姐。”

    杜谨言怒言：“她是我的！”

    陆衍之讥诮得弯唇，“你的？抢走别人东西盖上自己印章，就变成你的了？杜谨言，你挺不要脸的啊。”

    苏洱听得云里雾里，但这次头次见到温文尔雅的杜谨言发火发怒冲上去要揍人。可他到底身体有恙，陆衍之又不是好惹的人。

    他占不到丁点便宜，反而弄得自己狼狈。

    眼见陆衍之拳头不留情得要砸下去，她忙抢上去拦住，对杜谨言说：“你回去吧，你爷爷刚过世杜家现正一团乱呢。”

    “杜老爷死了？”陆衍之倒先一怔，继而闷笑出来：“真可惜，杜少爷请节哀。”

    杜谨言冷笑：“陆衍之你少装，这些难道不是你在背后搞鬼！”

    他摊手：“冤枉。”又说：“看杜少爷今日这么惨，金风玉露消费全免，杜少爷想玩什么尽情完，我带着叶小姐这就离开免得碍你眼。”

    说完还真拉着苏洱要走。

    杜谨言不依不饶得拉住她，“璨星，不要走。”

    “这样吧，叶小姐自己选。如果你要跟杜少爷走，我不拦，不过你想和我在一起，那谁也带不走你。”陆衍之索性松手，把选择权交给她。

    杜谨言屏息，眸光哀求地看着她。

    其实，他到底是有信心的，苏洱跟自己生活这么久，从洗脸系鞋带这些全部都是他教的，亲密无间。苏洱想起单薇那些话，又渴望自由。

    她不想在当笼中金丝雀。

    杜谨言，总不让她过多接触外界，她苏醒这一年来活得像行尸走肉。

    她最终向他走去。

    杜谨言喜上眉梢，还没等给她拥抱，便听她说：“对不起谨言，我不想再回去了，那里不是我家让我很压抑。”

    “璨星……”

    “你快回家吧，杜家一堆事还等着你呢。”

    陆衍之心里欢喜简直要溢出，上来揽住她的细腰把人往后带，并说：“送客。”

    杜谨言久怔原地，像座雕塑，连动也忘记。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记得了，还是选择他！

    他拄着手杖离开金风玉露，管家见他出来忙下车去搀，往后看了看问：“叶小姐她？”

    “上车。”

    杜谨言没回答，上了车，疲惫地合上眼。

    管家欲言又止。

    车内沉寂很久，管家终于发动车往后倒车离开，杜谨言这才开口：“给伦敦打电话，让人把徐晓善和她妈接来潼市，越快越好。”

    “好，我会立刻去办。”

    杜谨言这才重新闭上眼，像在小歇，久不再说话。

    陆衍之替她安排房间住。

    苏洱站在门口，说：“我虽然选择留下，但没有别的意思。”

    “没事，意思可以慢慢培养。”

    “我刚来潼市，没地方去暂时借住一晚，明早就走。”

    陆衍之回身去揉她头发，“住多久都可以，要是这里不舒服我带你回我家住。”

    她没坑声，脸却微红。

    像颗微熟仍脆的鲜果，叫他想要咬上一口，但谨记之前承诺便忍住，又实在忍不住便来问：“我能亲亲你吗？”

    苏洱一惊，连退两步：“不能！”

    他笑了笑，“晚安。”便带上门，走了。

    苏洱立刻去反锁门，还加茶几矮凳堵住，这才安心爬上床睡觉。大约酒精作用，虽然今天发生很多事，但沾到枕头不久还是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经理亲力亲为安排早膳。

    “陆先生呢？”

    经理回答：“昨夜回市里去了，公司还有事要处理，杜家葬礼也需要出席。”

    她轻哦声，拿勺子去挖汤品喝。

    经理迟疑很久，才说：“叶小姐，你能选择留下，真是非常感谢。”

    她怔了怔，只是微笑。

    餐吃一半，有女下属跑来在经理耳边嘟囔几句，经理于是出去了，不久又回来，对苏洱说：“叶小姐，外面有位叫徐晓善的小姐找你，说是你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