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锦医行

丝路锦医行 > 第六章 “象谷”迷雾

第六章 “象谷”迷雾

    雅墨清喊出这句话,多少让拓跋琞有些意外。他多少也征战过沙场,知道妇孺老弱对于这些刀枪剑戟最是受不住,本想拿出来吓唬吓唬她,好让她把西域毒药的情况道明出来,却没到,这是个不一样的女子。

    先前在集市上,见她见义而出,便觉得她与中原那些养在深闺里说话柔声细语的女子有所不同;后来见她在市井为排着长龙的队伍诊病,便觉得她心中颇有志气,不止满足于女红绣工。

    如今,在这官衙里,她竟能表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更是让他刮目相看。这样坚决,在怀宁王看来,更加坐实了她知道真相却刻意隐瞒的心思。毕章,她若是真不知情,何故反过来威胁他说关了她也没用?应该是一再求饶才是。

    所以,拓跋琞心里更有不少把握。他挥了挥手,示意来人退下,官役躬身而退,拓跋琞走回雅墨清身边。

    “你以为这些是对付你的?”拓跋琞反问道。

    “不然呢?”雅墨清一脸不解,“难道……小的会错意了?”

    “本王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拓跋琞指着墙上的月珑泉一带的地图缓缓道,“如果你不能将本王想知道的答案说出来,那么这月珑泉知道答案的人便另有其人,本王已经禁了市,反正时日尚早,一个个地带到这官衙来拷问,总能找到,只是这一日未找到本王想找的人,这城便封上一天,有人不急,本王更是不急了。”

    拓跋琞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雅墨清在惶惶不安中听完了他的话,回过神来仔细一想,果真如怀宁王所说,那岂不是因她一人害了全城?

    雅墨清虽只是一介医师,但在大道正义面前,师傅留下的影响却深刻得很。如果此前所说的“象谷”之毒不可越界,那么如今因一人之故害了全城的无辜,又岂是她所崇尚的理念中应有的一幕?

    雅墨清没有说话,跪在地上思索着。拓跋琞见她安静下来,嘴角微微上扬。

    “王爷如此行事,可是考虑过朝廷的法度,倘若王都知道此事,王爷可还会安好?”雅墨清壮了壮胆道。

    “本王奉命执掌西域一方,法度自然心里有数。现如今为大魏找出制毒的奸侫,皇上自然不会反对,至于封这小小的月珑泉数月,对于大魏而言,断然算不得什么大事,”拓跋琞说完,俯身贴近雅墨清的耳旁道:“医师有空为本王操心,不如想一想当下自己该如何决断更好。”

    雅墨清再无他言,此时她正焦虑无着,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为自己退避。雅墨清头一回怪自己太冲动,若是早些时候没有跑到官衙来寻人,也不至于摊上这么个事。

    都怪自己太冲动了……对了,还怪那只晒太阳的猫选错了地方。

    “怎么?还没想好?”拓跋琞直起身,甩了甩袖子,“罢了,本王也乏了,这就让他们吩咐下去,明日开始找人。”

    拓跋琞说完,准备走出屋子,两手搭在门上,突问后面传来雅墨清的声音。“王爷留步!”

    拓跋琞顿时脸上泛起一丝微笑,“哦?有话说?”

    “王爷如若真想知道,小的可告知一二,只是不管小的说得合不合您的心意,都切莫伤害这城中的百姓。”

    “你以为,以你一个小小医师,保得住这全城的百姓?再则,月珑泉的人非你亲非你故,真要是有什么事,又与你有何干?”拓跋琞转身好略有不解地问道。

    “月珑泉是小的生长的地方,他们虽与我无血缘牵拌,但却胜似亲人。人生在世,若连疼爱你的人、想疼爱的人都没了,这一辈子也没什么意思了。”

    雅墨清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在这个没心没肺的人面前讲这些看上去像废话的话,但当时那一刻,她就是这么想的,横坚都得面对这个恶魔,不如实打实地说些真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拓跋琞默了一会儿,不可否认,雅墨清的话让他的心微微一颤。这种感受他不是没有过,只是来得甚迟。

    以前南征北战,兵戈铁马地纵横四海时,从未想过自己的父母垂垂老矣,只有胜利、荣耀才是眼前的一切。直到他们被兄长囚禁起来,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无能。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个女孩子不过十六七岁的年华,但却能明白这些道理还如此深刻,果真比闺中女子更有胆识,如若是个男丁,也许他可以收他入麾下,给个一官半职。

    “你且说你的,只要不欺瞒、不误言,本王自然不会伤及无辜。”拓跋琞走回坐位,复又坐下。

    “谢王爷!”雅墨清一脸笑意,满足之意难以言表。

    雅墨清打算站起身来回话,不过方才跪久了,膝盖有些疼,“嘶”地一声回抽了一口气,微微皱眉地盯着拓跋琞看了一会。拓跋琞被盯久了,有些无奈,轻叹口气道:“坐下回话。”

    雅墨清一喜,小跳着走到座位上座了下来,一边揉着膝盖一边问道:“王爷想知道这毒,能否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拓跋琞点点头。

    “其一,这毒是否无色无味?其二,服毒者是否起初神智鲜活不少,后又慢慢萎靡不振?其三,毒发时,是否涕泪交加、浑身瘫软?”

    拓跋琞仔细回想了皇帝进用成王进献的“回春羹”后的种种情况。起初,皇帝因精神不济向天下广征名医良药,但却遍寻数月无果,一日,成王携一羹汤,称是从南海进献的滋补养生之良方,皇帝进之,但见精神矍铄了不少,皇宫上下为之一振,称成王为大魏办了一件大好之事。

    彼时,怀宁王正在南面戍边,听闻此事特意前往南海寻方,但却未见半点迹象。虽心存疑虑,但见皇帝日渐精神也无再深究。

    但不过月余的时间,却传来皇帝抱恙的消息。怀宁王这才觉起羹汤或有毒物,起兵回王都时,全城守备已悉数换之,皇帝被囚于成王之手,并向天下人尽称怀宁王并非亲生,贵妃有辱圣恩。

    当是时,拓跋琞无力回天,只好忍辱将其母囚禁寿禧宫,以图后路。拓跋琞最后一次见着皇帝时,正值毒发之际。刚过耳顺之年,但却为近在咫尺的一碗羹汤趴于地求饶,其况便是“涕泪交加、浑身瘫痪”之状。

    拓跋琞想至此,眉头深锁,眼光凝起水雾,沉默无语。

    “王爷……王爷……”雅墨清叫了叫他。

    拓跋琞回过神来,听着雅墨清继续往下说。

    “这就是了,能有这种攻心摄魄于无形的,便是‘象谷’一物了。”

    “象谷?这是何物?可有解法?”拓跋琞追问道。

    雅墨清一默:“这……,王爷先听小的慢慢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