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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弄巧成拙

    拓跋琞隔着屏风见着微弱的烛光中映出来的身影,出神地望了一会儿。雅墨清困极了,就着床沿便坐了下去,一个不留神,绊到床沿跌进了床里,磕到了自己的前额,闷声“啊”地喊了一声。

    拓跋琞借着剪影看清了整个过程,本想提醒一声,没想到雅墨清动作太快,还是撞上了,自己不由地笑出了声。

    “王爷只知笑话我,却不知提醒我,也不知问我是否摔痛了?果真血冷得很哪!”雅墨清在屏风后不满道。

    “你不小心摔了,却是本王的错?”拓跋琞忍住笑问道。

    话音刚落,只听雅墨清喃喃地说了几句话便不再说话,拓跋琞不知发生了何事,于是便绕过屏风看了一眼,雅墨清已然睡了。拓跋琞轻笑一声,感叹到,这世间竟有人能如此神速便入睡,也算是奇人一个了!

    雅墨清于屏风后睡得深沉,拓跋琞于屏风外继续看着营中我帐册,但心绪却不如此前一般安静平和,总觉得心中波澜微动,就像是平静的湖面吹过轻风,涟漪满满。

    拓跋琞试着平复,没有平复下来,于是站起身披上外衣往帐外径直走去,对着身旁的将军道:“走!随本王去查看夜行军操练!”

    随从一脸不明,但军令不可违,于是便跟了去。

    接连几日,夜行军的操练场上都能见着拓跋琞的身影,军士一开始其实觉得没什么,但连着几日却让他们开始感到有了压力。几日下来,怀宁王夜夜来此,大家心中便免有些疑惑。

    “王爷近几日怎么连连往咱们夜行军跑呢?”

    “不知,这在以前可从未有过,如今看来,怕是王爷心中另有打算!”

    “正是!王爷是何许人,所做之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操练间隙,众将士你一言我一语地谈着夜行营的事。有人觉得或是夜行军操练速度过慢,拖了整军的进度,这才需要怀宁王夜夜到此监军;有人却认为,怀宁王定是将夜行军视为军中之重,故而日日前来,日后必有重用。

    而事实上,谁有能想到,怀宁王是因着心中装了一个人的缘故……

    此时的拓跋琞营中,新来的军医及其“老父”素和医师正为如何实施成王之计酝酿着机会。

    此次成王派他们前来,就为了在这怀宁王的营中把探子打探到的波斯神器“甲骑具装”的图纸带回王都,如此,成王才能如法炮制,用于装备自己的皇城禁军,免得有朝一日,自己不甚走到了与拓跋琞对战的地步,也不至于吃了亏。

    素和医师的手上,有着整个大魏乃至天下都罕见的毒物,或致人昏或取人性命,都能不露痕迹地派上用场。按理说成王将药拿到,再命一个心腹前往大营中投毒便是,但这素和医师怪得很,从不同意将自己的毒药随便给个什么人,而别人也别奢望能从他手里拿到制药的方子。

    对外边的人,他总是宣称此药认主,不得轻易释手,而事实上,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自保。他手里有的不过就是这张制药的王牌,若是外传了,与成王为伍时,估计自己也就朝不保夕了。

    这也正是为什么成王让他参与了谋害皇帝一事,却让他活命至今的缘故之一。这一次来漠北大营投药抢图一事,同样是如此。

    素和医师来到帐中这几日,摸清了怀宁王的行帐以及平日里进出的轨迹。这大帐里,大多数时间都是怀宁王和多位将军在帐中议事,素和他们想要下手,并非易事。

    唯一的机会,便是拓跋琞用过晚膳后尚未前往夜行军察看,还在帐中休息的那片刻时间。明日一早,素和便要按怀宁王的安排前往月珑泉了,如此一来,素和他们最佳的动手时机便只剩今晚了。

    帐外北风乍起,营上的军旗被吹得摇曳不停。入了冬,雪虽未至,但寒意却从深秋起便袭人而来,怀宁王的帐中燃起了炉火,比起账外温暖了不少。

    拓跋琞如往日一样,用过晚膳后坐于帐中翻看竹简。雅墨清忙完军中之事,也如同往日一样回到账中歇息。

    一如往常,雅墨清向怀宁王请了安后,便回屏风后歇息了。

    刚一坐下,雅墨清便惊叫了一声:“啊!怎会有硕鼠在此!”

    拓跋琞被她这么一喊,吓了一跳,忙跑到屏风内查看。果然见一只长似官靴的黑鼠正在屏风下啃食屏风的一角。见了人也不避,听见也喊声了也不跑,仍待在那里认认真真地啃着。

    拓跋琞走进看了看,指着这只硕鼠笑道:“天冻了,自是进来取暖的。此鼠也颇有些胆量,见了人竟也不跑、也不叫,奇也!留着倒也有趣!”

    雅墨清偏着头,用眼睛的余光瞟了瞟道:“王爷若喜欢,捉去玩耍便是,或是与它同食共寝都行,切莫置于我这儿,墨清感激不尽!”

    听到此话,拓跋琞转头问道:“敢如此与本王说话,也是奇了!你不怕本王反倒怕这硕鼠?”

    拓跋琞一转身,本欲听听雅墨清会如何说,结果见她刚刚除去了外衣,穿着单薄,加上一脸红润的样子,不免想起那日清晨在官衙西厢的情境,猛回头出了屏风外头

    雅墨清见拓跋琞如此,自以为刚刚冒犯了他,于是低头自省道:“王爷,墨清知错,莫要生气伤了身子。”

    拓跋琞“嗯”地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出了帐,唤来自己的骢马,一跨而上远远地出了营。

    拓跋琞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停下马,负手立于塞外的月光之下。

    入了夜,北风夹着点飘雪落下,拓跋琞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伸手去接那飘然而落的雪花。一点点落于手掌心,在温暖的体温下慢慢溶化。

    这寒冷的夜、清寒的月光,一切都像被封冻一般。只有这个立于寒夜中的人心是鲜活的。拓跋琞知道,只有这样的冷酷才能把自己的心再次冰冻回去,即便不能如同以前一样被封存起来,但至少不致于以燎原之势燃了自己,燃了别人。

    帐中,雅墨清呆呆地立于原地,那只硕鼠见拓跋琞走了,自己啃了几口也便离开了。雅墨清有些懊恼自己太不稳重,如此大惊小怪地让拓跋琞看了笑话,还谈及什么医行天下的大志,真是令人捧腹。

    素和等人换了衣裳来到拓跋琞帐外,见帐中灯通亮着,便摸索着将迷人眩晕之毒气吹至帐内,只待片刻之后便可进帐翻看。

    帐中此时只剩雅墨清一人,这毒药本是用以对付七尺之躯的,她一个弱女子只不过片刻便晕了过去。素和等人进了帐,发现帐中并无怀宁王的踪迹时便知事情不妙,准备撤退时,素和见着了雅墨清。

    素和一怔,一时间忘了如何行事。旁边之人催促着让他尽早离开,但素和却没有挪步。

    素和问旁边之人:“此人在军中何职?”

    旁边的人回道:“她叫雅墨清,便是怀宁王此前在月珑泉结拜的兄弟,是其心腹军医。”

    素和心中一惊,同手下人说道:“此人中了毒,醒来便认得我俩,速将她抬走,送至于阗国,日后你我才能安然无虞。”

    “素和医师,这……”

    “听不明白吗?还是要我随便拿味药让你明白明白?”素和指责道。

    “是,属下明白。”

    “此事不可告诉第三人,否则我若想向你讨回公道,手中的药可有的是!”素和吩咐道,言辞间带着严厉之色。

    属下的军医不敢再过问,只是诺诺地说自己会守住密秘,便将雅墨清悄悄地送出了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