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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山林一夜

    对于拓跋琞而言,从内心深处总是情难自禁地想要守护着雅墨清。最开始时,他将这份心思归结于他比雅墨清年长不少的缘故,但后来他才渐渐发现,即便没了这个由头支撑,他也依旧会抑制不住这个念头。

    他想要护着她没错,但眼下他们还没到可以干涉彼此行踪的关系,但拓跋琞心中的担忧却并没有因为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而有所影响。

    “好歹也是个女子,适时要懂得示弱,找个可靠的人护着。”拓跋琞嘱咐着。

    “无妨,学医的女子本就比其它女子甚至是某些男子要硬实些,否则,这‘冬三九夏三伏’的功夫就白练了。”雅墨清笃定地回答。

    拓跋琞无奈地瑶瑶头:“雅墨清,你究竟是从何处冒出来的,为何每次总能说出些与众不同的话来让本王无所适从?难道你看不出来本王这是在……”拓跋琞终究还是把“关心你”三个字留在了口中没有说出来。

    “我知道王爷是在提醒我,但这医者有医者的职责在身,怎可因为我是女子便改了这规矩。真正集天地精华的药材本就需要医师历经艰辛方能呈现于世,若我因为自己是个女子便事事往后躲三分,那便对不住医者这个名号了。”

    雅墨清一脸的正义凌然,反倒让拓跋琞觉得自己是个拖后腿的样子。

    “也罢,你若是执意如此那本王到时便教你几招防身的招数,虽然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但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真的吗?雅墨清谢过王爷!”雅墨清心中大喜,虽然她义正言辞地说了这些话,但每每在荒郊野外独自一人过夜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担惊受怕的。拓跋琞竟然主动开口说要教她防身之术,这多少还是解决了她心头的一桩大事。

    见雅墨清如此高兴,拓跋琞心中也顿时跟着愉悦起来。

    雅墨清和拓跋琞在山林间迎来了第一个夜晚。

    月牙升上了半空,云朵偶然飘过,周围的星辰稀少。虽然天气比前几日暖和了许多,但入了夜,这山里的温度便降得很快,好在临太阳下山前,雅墨清便燃起了篝火,于是他们现在便有一处可以取暖的地方。

    药材被悉数放到了雅墨清事先准备好的瓦罐里,她随即在刚刚拾好的柴火堆里加了几根进去,看着火势慢慢地旺起来,再满意地退了回去,于拓跋琞身边坐了下来。

    “这便开始炮制了?”拓跋琞问道。

    “是的,从现在开始,这药材得在这瓦罐里煨上一天一夜。”雅墨清望着熊熊的篝火道。

    “就这样等着,一天一夜后出来的药材就能脱胎换骨?”拓跋琞兴致勃勃地向雅墨清打听起了这药材的炮制。

    “嗯!王爷不信?”雅墨清看着拓跋琞半信半疑的样子,继续解释道,“这附子是乌头的子根,虽含有剧毒,但却能在这不急不缓的文火里褪去毒性,幻化出散寒止痛、助阳补火的功效,被视为‘回阳救逆第一品’。王爷可听懂了?”

    “如此一说,本王倒是明白了,只是觉得甚是奇妙。这味药材本来毒性十足,但在这瓦罐里待上一天一夜之后竟就成了救命的良方,确实是妙得很。”

    “王爷,这医术里,阴阳逆转的典故还有很多,只是您不知道罢了。”雅墨清说着,脸上露出一番得意的神情。

    拓跋琞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不仅不排斥,反倒觉得有几分可爱。在他得眼里,雅墨清确实与众不同。

    她不像他以往认识的所有女子一样,只会似杨柳扶风一样轻柔地等待男子的扶持,也不像刁蛮任性的贵族女子将所有人都视为自己的陪衬和奴仆。雅墨清有自己的报负,而且丝毫不逊色于任何男子;她有自己的学识,虽然只是一个市井郎中,但却不敷衍、也并非庸医,而是有真才实学的一名医者。

    雅墨清手里拿着一根树枝,轻缓地挑着篝火,让火势能够更集中地朝着瓦罐燃去。寂静的夜里,烈火燃烧干柴的声音噼噼啪啪,雅墨清闲来无事,又唱起了那首《忆新郎》的曲子。

    “这曲子听着有些悲情。”拓跋琞听着,淡淡道。

    “新郎远赴战场,新娘独守空房,自然是悲伤的调子。”

    “哦?你也是如此想的?”拓跋琞想了想道,“若日后……你的郎君也是出征在外的将士,你可会如同她们一般介意么?”

    “我?……”雅墨清有些意外,她虽然常常唱着这歌,但却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嗯?你介意吗?”拓跋琞追问道。

    雅墨清思索了一会儿道,“若真是心又灵犀,又岂会在意一朝一夕的相处?大丈夫志在四方、胸怀家国天下,这点道理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拓跋琞听见雅墨清这样得话,心中十分感动,脸上挂着微笑,眼中燃着前所未有的光盯着雅墨清看了许久。

    “王爷……你盯着我做什么?”雅墨清被拓跋琞盯着脸颊微微泛红,篝火映衬中更显得动人可爱。

    拓跋琞轻笑了两声,“无事,本王有一样东西要归还于你。”

    “归还我?我何曾有东西落在你那里了?”雅墨清有些摸不着头脑。

    拓跋琞没再说什么,而是从怀里掏出了那对他一直带在身边,捂在怀里还有些温度的红玛瑙耳坠,小心翼翼地拎到了雅墨清面前。

    雅墨清眼前一亮,心中顿时情绪翻涌。自从她从漠北大营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了这于阗国,她就一直在找这对玛瑙耳坠。她曾经很笃定地认为这对耳坠子已然丢失了,却未曾想到拓跋琞一直将它带在身边,如今归还与她,感动之余多少明白了拓跋琞的心思。

    “王爷一直将它带在身边?”雅墨清确认道,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想到向怀宁王求证他的心境。

    拓跋琞没有说话,只是依旧脸上带着微笑,满是欣喜:“本王与你戴上。”

    说罢,拓跋琞身子微微往前倾,平日里扛枪握刀的手拿起这轻盈的东西竟也是十分娴熟。雅墨清惊讶却没有动,而是任由他缓缓地接近自己,微微地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仍旧是让她心旷神怡的檀木香气。

    玛瑙耳坠被一一带上,雅墨清面带羞涩地略低下头,伸手抚了抚两边的耳坠子,抬眼看了看拓跋琞,羞涩地问道:“可还好看?”

    “嗯!”拓跋琞点了点头,回答道。

    “谢王爷!”雅墨清听闻,心中满是荡漾,认识这么久了,这是她第一次从拓跋琞的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称赞,虽然就一个字罢了,但却让她感到满足得很。

    “若是困了,便靠着歇会儿,本王替你看着。”拓跋琞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肩头,示意让雅墨清靠上去。

    雅墨清顿时有些慌了。原本那么高不可攀的人,竟然在眼前变得如此贴近和真切。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甚至以为自己又是在哪个夜里给自己画了一个美梦,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雅墨清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看下自己是不是清醒。

    “怎么?已经困倦到这个地步也不愿意靠一靠?”拓跋琞见她拍着自己,以为她已经困倦到不行了,于是问道。

    “不是不是,只是王爷也需歇息,如此一来……”

    “本王常年征战在外,如此情形早已习以为常,不妨事。”拓跋琞打断她道。

    “如此……那便谢谢王爷了……”雅墨清说完,缓缓地往拓跋琞那边挪了挪,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头靠在了拓跋琞的肩膀上,闻着她甚是喜欢的、淡淡的木檀香闭上了眼睛。或许是真的累了,雅墨清一靠上去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去了。

    拓跋琞侧着头见她睡了过去,稍稍挪了挪她的头,将她置于自己怀中,轻轻地搂着她,不觉往怀里带了带,并将他身上的裘衣取下,盖在了雅墨清的身上。

    夜静如此,伊人在怀。

    拓跋琞凝视着雅墨清的脸,想着刚刚雅墨清所说的话,轻柔地将唇附上了她的额头,久久不愿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