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娅！”
银月似乎非常不习惯有人靠这么近，他也觉察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更是下意识想离莉莉娅远一些，低低呵斥了一声，立刻把她推开。
谁知道莉莉娅这时候正好抬起头，柔软的红唇就这么擦着银月的指间，留下满手温软。
“大人……”
莉莉娅仰着头，满眼不安，脸颊微红，娇怯怯地道：“大人，这是讨厌我了吗？”
“是我唐突大人了，抱歉。”
说完她主动离银月远了一大步，低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哭。
“不，吾……”
银月嘴唇动了动，他想说些什么，让莉莉娅不要误会，自己并没有讨厌她，可是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莉莉娅，吾并不讨厌你。”
最终，银月只干巴巴地说出这几个字，说完之后，发现莉莉娅依然低着头，单薄的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甚至有低低的啜泣声传来。
银月可从来没见人哭过，顿时有些无措。
“莉莉娅……”
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莉莉娅，指尖刚碰到她的衣服，又仿佛被火灼伤一般立刻收了回去。
银月皱眉，无奈地看着莉莉娅。
“你不要哭，吾可以送你一件礼物。”
银月实在没有办法了，遥远的记忆里，上一任祭司，也就是他的养父，在他小的时候，每次修习神术有进步时，养父都会送他一件礼物，当做鼓励。
小时候的银月并不像正常小孩那样，有父母在身边，陪伴他长大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古籍和神术，他每天最放松的，就是结束修习，收到养父的礼物。
他想，那应该就是快乐。
听说银月有礼物送给自己，莉莉娅低着头，嘴角却忍不住悄悄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等她抬起头时，眼睛还湿漉漉的，眼泪要落不落的样子，看得银月心头微怔。
被莉莉娅那双仿佛被雪水浸润过的双眼看着，银月觉得心底似乎有什么在松动。
就像他种植的月华一样，先是长出了一个小芽，因为有了阳光，开始慢慢生长了。
银月说的礼物，距离塞维利亚教堂需要穿过两条街道，在王都长街最偏僻少人的一间店铺里。
他施了一个小术法，隐去了身上的祭司法袍和法杖，换上一身简单的白袍和斗篷，带上斗篷的帽子后，整个人只露出一截白皙精致的下巴，走动间，隐约还能看见他淡色的薄唇。
“走吧。”
银月侧头看了眼莉莉娅，先一步走出教堂。
刚从教堂出来，迎面碰上一队王都的巡逻卫，正和神殿守卫一起清理魔物感染者带来的混乱。
教堂不远处还停了一辆鎏金沉木的马车，车厢上的金色太阳标志，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
是皇室的马车。
莉莉娅不由得多看了眼。
从马车边擦肩而过时，莉莉娅听见身后有人恭敬地喊道：“大殿下！”
“嗯，处理得怎么样了？”
男人，或许应该说是少年，他的声音明显还带着变声期的沙哑和低沉，莉莉娅只是远远听着，一种不怒而威的强烈气场自背后传来。
“魔物感染者已经被带去焚烧，剩下几具贫民的尸体目前还无人认领……”
大殿下希尔曼扫了眼地上的几具尸体，略微皱眉，再开口时，语气显然已经不耐，带着对生命的轻贱和漠视：“那还等什么，都拖去乱葬岗！“
莉莉娅渐渐走远，直到再也听不见后面的声音。
因为教堂前刚发生的魔物感染者伤人事件，本来繁华的王都大街安静了不少，莉莉娅走在银月左侧，因为体型的差距，银月虽然也没有走得很快，但莉莉娅几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
银月似乎也发现了这点，下意识放缓了脚步。
他微微偏头，看了眼有些气喘吁吁的莉莉娅，脚步再次放慢。
“大人，小姐，请买一束花吧。”
一名卖花小姑娘提着一篮子鲜花，期待地看向了银月。
“大人，您身边的小姐就像这朵玫瑰一样娇艳美丽，请买一束花送给她吧。”
莉莉娅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拦下银月，不由得带着戏谑的表情悄悄去看他。
只可惜银月现在带着帽子，自己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他现在会是什么表情。
明显这小姑娘是把他们当做一对情侣了呢。
银月现在没穿祭司法袍，卖花小姑娘可不知道眼前的就是高高在上的祭司大人，见那位大人没有反应，不由得又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他身边的小姐。
“小姐，可怜可怜我，请买一束花吧。”
“大人……”
莉莉娅拉了拉银月的衣袖，“要不就买一束吧，小姑娘挺可怜的……”
莉莉娅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拉住银月的衣袖时，他浑身一僵，但还是拿出一枚金币，放进了卖花小姑娘的篮子里。
“你喜欢什么花？”
这话是对莉莉娅说的。
小姑娘惊了，她惊喜地看向静静躺在自己篮子里的那枚金币，想着今天回家终于不用挨打了！
莉莉娅也惊了，没想到银月居然真的给她买花了，还温柔地问她喜欢什么花。
“谢谢大人，大人这么大方，一定是非常喜欢小姐，这位小姐真是太幸福了！”
莉莉娅憋住笑，接过小姑娘欢天喜地塞过来的一篮子花。
唔，的确大方，一枚金币买了一篮子花，可不是太大方了吗。
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莉莉娅没忍住又戳了戳银月的胳膊，“大人以前出来买过东西吗？”
“嗯？”
银月也听出了莉莉娅声音里的笑意，透过斗篷的边缘，他看见莉莉娅似乎正在努力让自己脸上不要露出太明显的笑容，脸颊憋得红红的。
“没有。”这是第一次。
银月藏在长袖中的手微微捏紧，他从来没有单独没有离开过神殿，像这样漫步在繁华的街道上。
也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这么“亲密”过。
在银月眼里，自从他遇见莉莉娅，自己和她的接触实在太过亲密，亲密到，他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主动权。
他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耳尖发红，浑身滚烫，所幸，这些所有奇怪的反应，并没有任何人知道。
知道银月果然是第一次买东西，莉莉娅也不觉得奇怪了，不只是买东西，估计也很少出神殿吧。
“大人，你看我戴哪朵花好看？”
莉莉娅在花篮里挑挑拣拣，挑出来一朵还沾着露珠的娇艳玫瑰，放在发间比了比，仰头笑着问银月。
“我喜欢红色，鲜活热烈，大人觉得呢？”
“嗯，很好看。”
银月的眼神落在莉莉娅拿着玫瑰的那只手上，鲜艳的玫瑰，更是称托得她的肤色比雪还白，看着那截纤细白皙的手腕，银月再次失去了身体的主动权。
心跳渐渐变得剧烈，甚至耳朵也开始发烫。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这段时间是怎么了，只要一碰上莉莉娅，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
“可惜没有镜子，大人能帮我带上吗？”
莉莉娅把玫瑰过长的茎掐断，然后伸手向银月，声音软软糯糯，隐约带着撒娇的意味，“我看不见～”
看着莉莉娅靠近的手，银月下意识后退，只是他还没来的及拒绝，手里已经被放进了一朵玫瑰。
“大人？”
莉莉娅扯了扯银月的衣袖，微微低下头，指了指自己蓬松的盘发，“就戴在这里吧。”
银月再没有办法拒绝，低头看了玫瑰花片刻，终于有了动作，手指不小心触碰到莉莉娅的后颈时，更是烫得他差点扔掉手里的玫瑰花。
等终于屏气凝神，把手里的玫瑰插/进了莉莉娅的发丝后，他轻轻松了口气。
少女的金发只是简单盘在脑后，耳边垂下几缕调皮的卷发，除了发丝间的那朵玫瑰，她并没有戴什么华丽的首饰，却比任何精心打扮的贵族少女都要耀眼和美丽。
她脸上的笑容自信又温暖，引得周围不断有青年小伙回头，想要上前搭讪，却又在看见少女身边高大的白袍青年时，缩回了脚步。
“谢谢大人！”
莉莉娅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她摸了摸头发上的玫瑰花，脸上的笑容越发明艳。
银月几乎被那样的笑容晃了神。
来到银月说的地方，莉莉娅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是一间糖果屋。
不大的店门，推开门，里面却布置得异常温馨，到处都是甜蜜蜜的糖果色，还有扑面而来的香甜气息，立刻让人的心情也变得甜甜的。
“两位需要点什么？”
胖乎乎的老板笑眯眯地迎上来。
莉莉娅没想到，银月说的礼物竟然是一团……棉花糖？
嗯，应该是叫这个没错，她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那一大团异常蓬松，又不断散发甜味的物体，呆呆地看了眼银月。
这……实在是，意想不到啊……
“大人说的礼物就是棉花糖？”
莉莉娅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也不能把棉花糖和银月联系在一起。
虽然银月没听懂莉莉娅说的棉花糖是什么，不过见她一脸惊讶的模样，还是温声解释：“吃了它心情就会变好。”
见银月异常真诚的眼神，莉莉娅低头尝了一口，唔，的确很甜，味道还不错。
莉莉娅心情的确也很好，当然不是因为吃了棉花糖，而是因为银月送了她棉花糖。
“大人也尝尝？”
“不了……”
银月刚想拒绝，莉莉娅已经把棉花糖送了过来，并且眼巴巴地看着他。
银月的确也有些怀念幼时吃到它时的快乐，便张口轻轻抿了一口。
入口的绵软，不再是记忆里的寡淡无味，反而充满了一种，能让味蕾瞬间大开的奇异味道。
是什么味道，银月并不知道。
这是他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味道。
“甜吗？”
甜？
银月疑惑地看向莉莉娅。
“不甜吗？”
莉莉娅似乎奇怪银月的表情，也凑过来想咬一口，没想到银月这时竟然也是和她同样的想法。
他想再尝一尝莉莉娅说的“甜”。
两人同时触碰到了那团异常香甜绵软的棉花糖上。
柔软的双唇，轻轻擦过，一个滚烫如火，一个温凉如水。
一瞬间如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