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王者归来之天路 > 三十七 反贼

三十七 反贼

    三十七  反贼

    星子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醒来,见室内一团漆黑,烛火已然熄灭,唯有窗外透进几点清冷的星光,落在床前,点点皎洁如秋夜寒霜。  星子身上的杖伤此刻倒没那般痛了,只是整个人忽冷忽热,一会儿似被丢入熊熊的火炉之中,一会儿又似置身于冰天雪地,知道是发烧了,咬着牙欲运功调息,却难以静下心来。暗中苦笑,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孤零零一人躺在这里品味苦痛时也会感到无望无助,也会盼望有一双温暖的手抚摸安慰……在京城举目无亲,独自面对最强大的暴君,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可是,最爱的人都离得那么远……星子忽想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大约已不在人世了,或许自己命中注定,从出生便是孤儿,只能独自迎接一切风雨。

    星子时昏时醒在府中躺了几日,每日只是喝一碗稀粥。过了两日,星子伤痛略缓,不知是不是辰旦下了旨意,廷杖受伤后并无人上门探望,就连内室门外都守了侍卫。星子连日不见生财,一问竟也是被遣回家去了。经历了玉娇之事,星子于此不再惊讶。凡是与我亲近的,便是皇帝容不下的眼中钉,只是暗中庆幸,尚未将母亲接到京城里来。

    星子自进京后,屡遭毒打,这次正好得了机会休养。府中清静,不闻人声,后院偶尔传来的马嘶声提醒了星子,大哥早已给自己安排好了,待伤好了,乘风而去,与箫尺大哥一道,搏一片广阔天地,或许才是自己唯一的出路。

    过了有二十来天,初夏时节,天气渐渐热了,星子已能起床,只是行走尚有不便。庭中碧绿的梧桐密密匝匝,浓荫如幢,灿烂的阳光偶有几缕漏过青翠树叶的枝桠缝隙,映得窗前金光闪闪。星子既打定了主意,沉静如林,每日除了卧床休息,便照例练功,或是看书。阿伟服侍也还尽职,每两三日便请太医来诊视上药。

    一天傍晚,忽然宫中来人传皇帝口谕,要星子进宫觐见。星子这些天足不出户,与世隔绝,故乡的山村与京城的皇宫都彷佛成了梦境,辰旦也似乎遗忘了他,忽听皇帝召见,星子愣了愣,想起那日朝堂上尽兴表演的一幕,皇帝对自己的身份经历,必定生疑,他倒也沉得住气,今日才来追究!可我没兴趣再陪他玩这游戏了。遥望天边一抹橘红色的晚霞,京城,该是离去的时候了。

    星子不慌不忙,沐浴更衣,阿伟来报马车已备好,星子却让牵了乘风出来。星子翻身上马,出了府门,回头望了望顺昌府,门前那两只威武的石狮子仍静静地守卫着,清爽的晚风拂动衣角,星子淡淡一笑,挥了挥手。

    星子没打算再进宫去见皇帝,每次见他从无什么好事,这次传召透着古怪,更恐凶多吉少。看看天色不早,定更后京城要宵禁,很难出城,既然亲友都不在京中,自己全无后顾之忧,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星子策马扬鞭,拐了几个弯,先甩开随从,打算一人一骑冲出城去。刚奔到南面的玄元门前,便听身后远远的喊杀声,似有大批的人马追赶而来,星子暗想,他们来得好快!皇帝竟然是早有准备么?但他内力深湛,细辩之下听那些人喊的是:“捉拿反贼!”“别让反贼跑了!”反贼?星子心头一凛,电光火石般转过念头,这应该不是指的我,会是谁呢?忽想起大哥说过的,要派人来劫狱!难道是他们来了?但是我为什么不知道?大哥知道我在养伤,竟没有告诉我么?

    星子心念未已,喊杀声又近了些,似乎是领头的在喊:“拉起吊桥,不许放人出去!”守门的士卒得令,果然去升那吊桥。星子暗叫一声不好,不管是不是大哥,在京城里与官军对抗的也是了不起的英雄好汉!无论如何自己也该帮他们。

    星子策马冲过玄元门,扬起马鞭,唰地一鞭抽上守桥的军士,那军士惨叫一声噗通跌入护城河里。星子跳下马,又有一名军士冲过来,星子一脚将他踢到,抢过他腰间的军刀,一刀砍断吊桥的绳索,又奔到吊桥的另一边,此时又有几名卫兵冲来,星子挥刀乱砍,瞬间撂翻数人。忽见自己的手上满是鲜血,星子一愣,我杀人了!我竟然又杀了人了么?方才还活生生的人顿时倒在地上没了声息,星子仍是当场呆住。上回自己杀了于佳,还可以说是不得已的唯一选择,但今天,今天我竟杀了与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的年轻士兵!

    忽听头顶风声破空,星子回过神,但见城楼上箭矢如雨而下,星子舞动军刀,撩动一片凌厉刀光,箭矢纷纷坠地。楼上士兵放完一轮箭,趁他们换班的空隙,星子又砍断了两根吊桥的绳索。此时,大队人马已冲过桥来!前面的十余人骑着快马,皆身穿黑衣,以黑纱蒙面,应是所谓的反贼了。相距十余丈之后,便是追赶的官兵,打着明晃晃的火把,竟有数百人之多。

    为首的黑衣人怀中还抱着一人,忽见星子在城楼下厮杀,惊呼道:“星子,你怎么来了?”

    果然是箫尺大哥!星子一听,眼泪都差点下来,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让我事先知道,居然还问我怎么会来?若不是我巧不巧偏偏今日此时出城,早一刻晚一刻都会与你错过了。星子不由委屈地唤了声:“大哥!”

    箫尺顾不得和他多话:“快上马!我们走!”

    星子忙翻身跳上乘风,紧跟着箫尺过了护城河,往南狂奔。箫尺带的人虽不多,个个身手不凡,坐骑矫健。很快离开京城已有十余里,见后面官兵紧追不舍,箫尺略作停顿,将手中的人交给星子:“乘风脚力快,你和宝锋带着他先撤,我带一半的人留下来断后!”

    “不!”星子想也不想断然拒绝:“大哥,我们生死都在一起,我不走!”

    箫尺仿佛沉默了一下,星子望着他一双露在黑纱外的眼睛,那凌厉的目光中竟透着一股寒意,星子一愣,不明白大哥为什么会以这样陌生的眼光看自己?仿佛周遭顿时静了下来,厮杀声叫喊声似已远在天边,唯有两人沉默对视。

    旁边宝锋催促道:“大哥?”

    箫尺眉峰一紧:“好!星子和我留下,你们先走!”复从星子手中接过那人来,递到宝锋手中。

    追兵已近在咫尺,箫尺和星子武功最高,留下断后也是情理之中,宝锋等应声“是”,转过身去,马鞭一挥,马蹄声声,带着人先走了。后面的追兵如潮水般涌来,星子握刀的手已微微出汗。“接着!”箫尺喝道,星子本能地一伸手,手中已多了件沉甸甸的物事,却是一把带鞘的长剑。

    星子抽出剑来,寒光闪动。箫尺已冲在前面,星子亦挥剑加入。箫尺低声嘱咐:“擒贼擒王,旁的人不要管!”星子领会,两人反客为主,反守为攻,剑光闪闪,直往敌阵核心冲击。

    这帮追兵虽是京城御林军精锐,但单打独斗,与箫尺星子相差仍是悬殊。禁军见二人如猛虎下山,直扑核心,倒不敢掉以轻心,也不敢径行去追击旁人。星子武功既高,手中利剑更如虎添翼,周遭禁军士兵如砍瓜切菜般纷纷倒下,很快便冲到带队的御林军将领之前,那人正手舞宝剑指挥围攻,忽转头与星子对视,不由怔住:“状元?星子大人?”这员大将名叫予新,与星子同朝为臣,倒也打过几次照面,只是未有交情,但新科状元蓝眸白面,有谁不知?怎料到此时遇见,新科状元竟会与反贼一路!

    星子听他忽喝破自己的身份,本就打算与朝廷决裂,倒也不惧。但一愣神的功夫,旁边一人冲上前,持刀往星子砍来,星子挥剑隔开,手腕一翻,便要从他心窝刺过!长剑距那人胸前不过三寸,火光映上那人面庞,竟是甚为年轻的一张脸,十七八岁样子,比星子也大不了多少,只是此时这张脸因死亡的恐惧而惨白如纸,睁大的眼中尽是茫然不知所措……星子忽想起了阿远,自己若杀了他,他的父母亲人会不会也伤心欲绝?手中的剑便再也刺不下去,星子将剑刃翻转,剑身一拍,将他拍下马去!

    箫尺激战正酣,忽见星子停了下来,奇道:“你怎么了?”

    “我……”星子知道敌情如火,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声道,“我下不了手……”

    箫尺抬头,见增援的追兵仍源源不断地赶来,两人就算竭尽全力也挡不了多久,既然星子心慈手软,已无斗志,亦不可勉强,想来宝锋他们应已经按原定计划安全撤退,此地不宜久留。箫尺遂道:“那好!我们撤!”挥剑格开面前的刀枪,勒转马头,复往外冲去。

    这回两人不再是并肩作战,箫尺冲在前面为星子开路,星子跟在他身后,顺利冲出敌阵,快马加鞭,趁夜往南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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