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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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迷雾

    四十四  迷雾

    这里到底是刑场还是工场?星子无法细想,他已是自身难保,当天晚上再度被当众责打了一百鞭,星子伤上加伤,虽然强撑着没有昏厥,也是元气大伤。  鞭打完之后,星子仍是被泼了盐水锁在草棚里。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连运功疗伤的情绪都没有,既然自己于世无助,不如就这样死去吧!死去后用地狱熊熊的烈火炼尽今生的罪孽……

    星子迷迷沉沉躺到半夜,忽听有人轻声呼唤:“星子大哥!星子大哥!”

    星子听出是叶子的声音,翻身坐起:“叶子?”

    外面有轻轻敲门的声音,星子摸到门框,略一用力,铁锁应声而落,棚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束银白色的月光静静地照进来,月光下叶子手中捧了一只破碗,眼中似有泪花闪动,泫然欲泣,凄楚可怜:“星子哥哥,喝点水吧!”

    星子正唇焦舌敝,接过碗来,一饮而尽。随即拉他进来,关好棚门:“叶子,你怎么来了?”要是被监工或是辰旦的侍卫发现,那就太糟糕了!

    “我趁他们都睡熟了,偷偷跑出来的,”叶子拽住星子,声音里已带了哭腔:“星子哥哥!星子哥哥,你不要死!”

    他这话恰好说中星子的心事,强笑道:“我好好的,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从孩子的眼中滚落,叶子胡乱在脸上抹了抹,抹成了一张大花脸:“星子哥哥,我……我好害怕,我听他们说,这里的人都是要死的……”

    “都是要死的,”星子下意识地重复,“是啊,每个人都是要死的,那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可是……”叶子一下子扑进星子怀中,小脑袋蹭在他胸前,泣不成声,哽咽道,“可是……我不要你死,我不要!我……我也不想死,我想爹娘……大哥,你本事那么大,为什么不逃走呢?我们一起逃走吧?”

    “逃走?”星子自被辰旦捉拿回京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我身负重罪……”星子喃喃地道,可叶子是无辜的啊,他还那么小,不能让他白白送命!我就算要死,也得为他安排好退路,不然照白日所见情形,如果我不在了,他也断无生机,又怎能再见他爹娘?那不是骗了他害了他么?星子打起精神,迅速转动脑筋,突然一道光亮闪过,当时我在工部当差时,三天两头到凤凰台行宫巡察,对这周边甚为熟悉……星子忽道:“我不能走,不过我可以帮你逃走……”

    “不!大哥跟我一起走!”叶子坚持着。

    “听话,你若不听我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好了!”星子冷下脸,压低声音喝道,时间有限,不能耐心相劝,“宫门宫墙守卫森严,但这园中的湖泊却是与外面的水道相通的。你会水吗?”星子急急地问,叶子茫然摇头。星子顿了顿道:“那我教你。”低声念了几句内功口诀,要叶子默记住。

    叶子心慌意乱中,星子重复了几次,他也不能记全。星子不由焦躁,就算记住了口诀,还要详细讲解,也不知他一时片刻能不能领会得了。此刻已近午夜,鸡鸣便要出工,如果今夜不行动的话,明天不知又要起什么变故,何况自己也已是朝不保夕。

    星子遂不再说话,只靠墙盘腿坐着,轻轻地合上双眼,似老僧入定。叶子急了,拼命摇晃着他的胳膊:“大哥,星子大哥,你醒醒啊!”

    星子虚弱地笑了笑:“你别闹,等我一会儿。”叶子便不做声,缩在角落里瞪大眼睛忐忑不安地望着星子。

    过了约一炷香时分,盛夏的夜晚,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是风清月朗,此时外面却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星子忽一跃而起,双手一挣,铁链应声而落,接着扯断脚镣,又帮叶子除了桎梏,拉住他的小手,低声道:“走!”

    “走?”叶子疑惑,星子大哥刚才不是说他不走吗?

    “我送你出去。”星子简短地道,不再多解释。

    星子闪到门后,倾听片刻,那外面除了滴滴答答的雨声打在草棚落在地上,没有人声动静。星子轻轻地拉开小门,不知何时,方才那皎洁的月亮已躲到了一团团乌云后面,千万条细细的雨丝交织成重重迷雾,笼罩着整个凤凰台行宫,放眼望去,无灯无火,一片蒙昧不明。星子暗叫一声天助我也!这样不大不小的夜雨正是难得的越狱良机,既不是狂风暴雨而妨碍行动,但雨中视线受限行动又不会引人注目,雨水还会冲去足迹和气味,让追捕之人难以跟踪。

    星子遂拦腰抱住叶子,将他夹在胁下,施展轻功,冒雨朝行宫最高处的凤凰台所在的小山跑去。叶子双脚腾空,耳边风声夹着雨点,如腾云驾雾一般,吓得闭上眼睛。星子绕开大路,顺着小山脚下一条偏僻小径狂奔,穿过一大片茂密的松柏,隐隐可听见哗哗的流水之声,却是一条小河。这小条河汇入园中的湖泊,正是与外界相连的水道。而为安全计,沿河遍种一人多高的荆棘,平时罕有人来。

    星子爬上小山,十来丈的半山坡上一块两丈方圆突出的大石,星子抱着叶子跳上大石,低头俯瞰河面,细小的雨珠落入河中,荡开层层涟漪,雾气激荡。星子暗运一口气,随即跃入河中,入水的一刹那,盛夏中仍然冰冷的河水如坚冰破开,巨大的冲力让遍体鳞伤的星子瑟缩了一下。怀中不会水的叶子更是吓蒙了,本能地手舞足蹈挣扎,星子迅即点了他的昏睡穴。

    星子沉入河底,却踩上软软的淤泥,双足直往下陷。星子心头一惊,忙一蹬腿浮起数尺,不沉不浮地潜在水中,仍是一手夹着叶子,这样却是极耗体力。星子屏住呼吸,暗中盘算,这里离宫墙出口还有好几里水道,自己应该能撑得住吧?想起最后一次箫尺带自己脱险,也是走的水路,和今日的情形颇有几分相像,只不过再没有大哥在身旁,一切都得靠自己,靠自己去拯救别人……

    这条河道水流平缓,河中生长了一丛丛茂密的水草,虽说是天然的掩护,但水下水草蔓延纠缠,也大大增加了前行的难度。水草柔韧,随波逐流,折不断,除不去,星子手无寸铁,又无借力之处,一手护着叶子,只凭一只手将其拨开,间歇到水面上换一口气。冷水浸泡着星子满身的鞭伤伤口,便象是用小刀一道道切割……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星子益发焦急,若被守卫发现,自己本早就是死路一条倒不打紧,却平白送了小叶子的性命。

    逆流而上,拐了好几道弯后,星子探出头,透过迷蒙雨雾总算可见前面一圈模模糊糊的黝黑高墙,这便是水路的出口了。河道里在墙内墙外各布了一道带刺的铁丝网。铁丝网长时泡在水中,已经生锈变软,并不牢固。星子潜入水底,在淤泥中摸到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捡起石头,暗运内力,在铁丝网上用力划开一个大洞,拽着叶子从那洞中游出去,复划开另一层铁丝网。

    星子出了宫墙,逆水行了一段,水流渐渐湍急,星子体力不支,浮出水面,将叶子拖到岸边,解开他的穴道,在他身上推拿一阵,叶子侧头吐出一口水,呼吸渐畅,缓缓睁开了眼睛,却茫然不知道身在何处。

    星子看看天色,此时夜雨已经渐渐地小了,遥远的西方天际几粒寒星悄悄地探出了头。没工夫再耽搁,星子一把将叶子拉起,道:“这里已经在凤凰台行宫外了,你绕过这座山,往东北方向走大约三十里,路边会看到一家凸凹酒家,你找到酒家老板,就说是星子兄弟让你去找他的,他一定会帮你脱险的,以后的事你听他安排,不用发愁。”

    虽说已经与大哥断绝了关系,但危难时刻,星子所能想到的仍只是箫尺,而且没有理由地相信,大哥一定会再帮这个忙的。也不知上次京城劫狱后,凸凹酒家是否仍照常开业?不过,凸凹酒家该是大哥多年来安排在京城附近的一大据点,至为重要,不该因一次行动而废弃吧!只是宝锋哥上次参与了劫狱,会不会暴露了行藏?他若不在,换了不认识我的别人,可就麻烦了!

    “如果找不到他们……”以前都是箫尺主动联系星子,星子一时想不出如何向箫尺呼救,“找不到,找不到你就躲到荒郊野外没人的地方,或者装成个小叫花之类的,自求多福吧!”星子叹气。

    叶子浑身湿漉漉地还滴着水,疑惑地张望,远远地那河水从深山密林中奔流而下,四下再无红墙碧瓦、画栋雕梁,总算相信自己已出了宫。“刚才我说的,你听明白了吗?”星子追问。

    叶子茫然地点点头:“可是……”紧紧地拉着星子的手,不愿放开。

    “没什么可是,你赶紧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星子决然地催促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也是我最后能帮你做的事情,你要是不走,我就再也不理你!”

    叶子最怕星子拿这个威胁他,不情愿地放开手,泪眼婆娑:“大哥,那你呢?”

    “我?你不用管我,我自然有我的安排,你走就是了。”星子怕叶子不走,不愿说他还要返回行宫去,这既是皇帝的安排,自己已承诺了他任凭处置……仰头向天,恰见一颗苍白的流星划过一道弧线,无声地坠落于天际。星子心头微微地颤了一下,自出生便有了那颗烙在胸口的血色星印,已经命中注定,又何必再有奢望?

    叶子苦求无用,终于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走了,星子目送他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再也支撑不住,一头倒在河边的草地上。他自从临海村被抓住回京后,受尽折磨,尤其是这两日叠遭毒打,无药无医,大耗元气。今晚为救叶子,又强行运功,用霸道的内力压住伤势,此时任务完成,已是强弩之末,冷水泡过的浑身伤口更是疯狂叫嚣,痛不可当。星子几乎是瘫倒在地,再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

    星子静静地躺了约大半个时辰,雨停风住,看那长庚东升,天色发白,星子估摸叶子应已走远了,复挣扎着站起,必须在上工前赶回草棚,方能想法再为叶子多拖一点时间。星子不想再从水路回去,摇摇晃晃走到宫墙边,打算越墙而入。一手扶着宫墙,星子忽觉心头烦腻欲呕,忙用手去掩,却是一口鲜红喷在掌心!

    星子知道此刻已是自己油枯灯尽,索性倚着宫墙坐下,不再动弹。尽人事,听天命,爱怎样就怎样吧!忽然,从宫墙拐角的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人。星子听见动静,料是巡逻的守卫,反正自己也不能挣扎反抗,懒得去管。那人走到星子面前站定,静默着不做声,星子干脆闭上眼睛养神。“唉……”那人轻轻地长叹了口气,终于先开了口,语气中有一丝揶揄,“状元大人,你怎么不逃走呢?大好的机会都要放过吗?”

    似乎在哪儿听过这声音,星子忍不住抬头,却是一位身材高大的黑衣蒙面人。蒙面人迅速地拉开面罩,复又蒙上。星子认出他是辰旦身边的大内侍卫,名叫……名叫子扬的,临海村追捕押解回京有他,密室刑讯也见过几次。此刻他在这里,当然不是巧合了,星子暗中叹息,毕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叶子……叶子定然是难逃罗网……我虽未逃走,但帮叶子逃走亦会触怒皇帝,那他……自己又欠下一笔债……

    子扬似看透了星子的心思,眼角带笑:“你不用担心那小子,他是我们的线人。”

    “线人?”星子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眸,脑中倏然一片空白。

    子扬呵呵一笑:“状元大人,线人,你不会不懂吧?难道还要我解释给你吗?”

    “怎么会?他……那么小……”星子说到这,忽住了口,怔怔地望着子扬似笑非笑的表情,一颗心仿佛从九天之上坠入了漆黑不见底的万丈深海。

    “如违此誓言,天诛地灭,永堕地狱!”一字一字,如轰隆隆的滚雷在星子耳边炸响。那是自己告别箫尺时,所发下的重誓,绝不泄露与桐盟山庄相关的秘密!大哥,大哥即使得知了我的身世,也从未对我有任何苛求,而我竟连这最后的承诺都不能遵守……如果叶子找到了宝锋,骗取了信任,因此而暴露了大哥的行踪,那我岂止是万劫不复?线人,这个字眼太可怕,星子宁可被那春风鞭再打上百鞭千鞭,也不愿听到这个词……星子脸色惨白如纸,虽是盛夏酷暑,却如寒冬腊月被抛入了极寒的冰窟,冻得连血液都已凝结,停止了流动。

    原本应该想到的,他安排我在最熟悉的凤凰台行宫服苦役;他命令监工每日毒打我,却不曾废去我的武功;他明明部署了大内侍卫监视,却让我如此轻易就逃出来了……叶子,叶子竟能在夜晚神不知鬼不觉一人溜出来求我逃走,星子摇摇头,那么孱弱的孩子,单薄得象一阵风就能吹倒,那未经世事的无辜眼睛,那晶莹的泪水,那惶惶无助的神情,那口口声声唤着的“大哥”,这一切,便象是一根根粗大的绞索,套上自己的咽喉,然后一点一点收紧,勒得自己再无从挣扎,再无法呼吸……他当年既然能击败强敌登上大宝,这点小阴谋算得了什么?

    皇帝,你赢了!我终究是逃不脱你的掌心,那些刻骨铭心的酷刑痛楚此刻已轻如鸿毛,连最后的坚持也不过如此滑稽可笑……星子胸间空荡荡的,象是一颗心已被人剜走,甚至提不起力气去仇恨……只是,只是自己为何竟这般轻信大意?是不相信他竟然会打小孩子的主意,还是被他从前若有若无的父子之情蒙住了眼睛,却忘了他和大哥有不共戴天之仇,绝不会善罢甘休?大哥曾说过,皇帝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果不其然啊!我终究还是低估了他,高估了自己!

    星子咬牙撑起身,刚往前迈了一步,已被子扬一把拦腰抱住:“你这样子,是想去追人呢还是想自取其辱?”星子默然,亦明白定然有人暗中跟着叶子,自己重伤如此,步履维艰,徒唤奈何!子扬又道:“你若不愿意逃走,那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养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子扬声音含笑,恰是星子方才对叶子说过的话。

    星子想挣开他的怀抱,脑中却一阵阵晕眩,明明是晨曦初露的黎明,却象是漆黑的子夜不见五指,周遭群山树木旋转摇摆飘飘荡荡全不真实,星子徒然地伸出手试图抓住点什么,却只抓住子扬的一幅衣襟。星子身子晃了两晃,又喷出一口鲜血。子扬从怀中摸出一粒拇指大的药丸,莹白如玉,喂星子服下。星子无力抗拒,也无心问他是什么药,张开口吞了下去,那药丸竟如冰块一般沉入腹中,慢慢散开胸中烦腻。

    子扬横抱着星子,并不翻墙,从宫墙边一处隐秘的侧门进了行宫。他佩有特制的通行腰牌,一路通行无阻。星子半路上终于晕了过去。

    星子苏醒时,发现身下不再冰冷坚硬,睁开双眼,察觉自己正俯卧在一张宽大舒适的床上,覆盖着柔软轻薄的被褥。动动手脚,满身的伤痛仍此起彼伏,却不再尖锐难熬,星子凭经验知道伤处已经上了良药。

    金色的阳光薄如蝉翼,透过雕花窗棂射进室内,和着檀香木几案上紫金炉中袅袅青烟,与四处墙角青花瓷大缸里消暑冰块凝成的缕缕白雾,无声无息漫入深碧色的床帏,散开安详宁静的气息。星子抬眼望去,所在不是工地旁的低矮草棚,也不是顺昌府的卧室,室内摆设华丽而陌生。星子盯着那帐角灿灿生辉的纯金挂钩,半晌,目光缓缓地转向屋顶中央,镂空雕刻而成的巨大的镏金彩绘二龙戏珠……龙?这是皇宫吧!皇帝又把我关回宫中了?

    昏迷前的事情渐渐清晰起来,雨夜、叶子……是他已经得手了?已经混进了大哥那里?鱼儿已上钩,再不需要钓鱼,也就不必让我去受拷打服苦役了?星子苦笑一下,我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待我毕竟是不同的……他真是用心良苦,恩威并重,可惜,我不懂弃暗投明回头是岸……

    星子环顾满目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我的荣华富贵竟是要用大哥的鲜血来染就的么?星子长叹一声,心里竟没有太多的愤恨怒火,兵不厌诈,阳谋诡计,对他而言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吧!他可以将全天下的人将至亲骨血都当做获取权势的棋子,而自己是永远做不到的,大哥……大哥也做不到……这龙虎之争的胜负,大哥就算卧薪尝胆了十年,怕也终将功亏一篑……但如果,如果哪天大哥因我而死在皇帝手中,我就算万死又何能赎?即便沦落十八层地狱之下,亦何以心安?

    星子心如死灰,重伤之下又虚脱乏力,整日里卧在床上懒得动弹。皇帝既然有了安排,自己一切打算都是徒劳,又何必自不量力?果然,皇帝本人虽不露面,每日皆有太监按时送饭换药,殷勤侍候,星子听凭摆布,只是不饮不食,不言不语。任人百般劝说,星子充耳不闻。

    大约过了两日,方过了午时,内侍照例送来了饭菜,星子只面壁侧卧,瞄都不瞄一眼,内侍只得躬身退下。室内安静了片刻,忽听笑语传来:“过几日就是万国盛典了,躬逢我朝百年盛事,举国欢腾庆贺,你却死气沉沉躺在这里,不想去观礼么?”

    星子听这声音甚是熟悉,转头见是子扬正跨进门来。子扬今日换回了朱红色的侍卫服饰,面上除了黑纱,仍是挂着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星子厌恶地蹙紧眉头,冷冷地道:“人肉筵席,有何可庆?你出去吧!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子扬反身掩上房门,待屋里只剩了他与星子二人,却敛了笑容,上前几步凑到床边,压低声音道:“那个孩子的消息,你也不想听么?”

    星子一震,明白他指的是叶子,心跳陡然加速,声音也不由自主颤抖起来:“什么消息?”他这几日犹如在无间地狱中沉沦煎熬,却不愿更不敢去猜想那结果,此时听子扬提起,更是莫名地紧张恐惧,霎时浑身已被冷汗湿透。

    “呵呵,”子扬轻笑,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耳语般地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好消息?坏消息?对我而言,还会有什么好消息?星子当子扬还来寻自己开心,便别过头去不再做声。

    “那好,我就说坏消息吧!”子扬自顾自地低语,“那孩子确实按照你的嘱咐,找到了那家凸凹酒家,被他们收留……”星子闻言转过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子扬。子扬见他生怕漏掉一个字的表情,又是微微一笑,却转身迈步往外走,“你不是不想听么?我走了,你一个人好好休息养伤。”

    “不要!”星子眼看子扬要走,急得大叫一声,一翻身,差点滚下床来。

    子扬笑嘻嘻回头:“星子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星子咬住嘴唇,深深吸气:“方才是我无礼冒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万望恕罪,还请赐教。”

    星子说罢要挣扎着起床行礼,子扬快步回到他床头,扶星子躺好,笑道:“那我把好消息一并说与你吧!那天清晨,他们收留了那孩子,但不到一个时辰,那孩子连酒家老板、伙计就全部不见了,来无踪去无影,没留下一点痕迹,就象是从世间蒸发了一般。上面刚在酒家周围设下各种布置,都形同无物。待中午时,发现情形不对,冲进去搜查也是一无所获,至今没得到任何线索……”听到这,虽然子扬的话难辨真假,但不知为何,星子暗中仍是松了口气,子扬又道:“本来的计划中,你会带了那孩子一同逃亡,哪知你宁可作茧自缚,不肯逃走,剩下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毕竟成不了大事……”

    作茧自缚?皇帝竟认为我还会向大哥寻求庇护么?星子摇摇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我自作自受,却是他的自以为是了……听子扬的意思,因为我没有一同前往,叶子似乎露出了什么破绽,留守酒家的兄弟们连夜善后。箫尺大哥思虑周密,必定早就留下了退路,何况上次劫狱闹了那么大的事,离京城咫尺之地的凸凹酒家怎会没有防范?大哥的手下闯荡江湖多年,经验丰富,怎会象我这般容易上当?大哥的基业,岂是一个小孩所能倾覆……星子仿佛找到了些安慰自己的理由。想追问酒家老板是不是仍是宝锋,又觉言多必失,还是少说为妙,只反问道:“大人也是皇帝派来的吧?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来做说客还是鱼饵?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子扬扑哧笑出声来:“呵呵,你不会糊涂了吧?我当然是上面派来的,不然大清早我在荒郊野外游荡什么?又有谁接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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