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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药瘾

    八十五  药瘾

    莫不痴呵呵一笑,甚是愉悦:“你这孩子,还真是招人疼。  ”

    莫不痴心情转好,星子趁机探他口风,迟疑着开口:“还有件事情……弟子须回禀师父,弟子……弟子曾在背后说过师父的不是,请师父责罚。”

    “嗯?”莫不痴哼了一声,“是了,你既然请罚,那罚多少?”

    啊……真要罚啊!星子不敢接话,只可怜巴巴地望着莫不痴,一副要哭的样子。莫不痴呵呵一笑,笑得别有用心,“责罚?你真的想挨打么?又来和为师玩这种口是心非的心眼!为师又不是那暴……又不是你那个笨蛋老爹,不明事理。为师要怪罪你的话,还容你等到今天?只是我当时听见,还真没想到,你竟肯这样以德报怨,难怪总是自己受苦。”

    师父虽然严厉,可夸奖起人来也是毫不含糊,星子被最为敬佩之人不住地夸赞,颇不好意思,心里暖洋洋的,连伤痛也没那么难捱了。莫不痴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光顾着说话,晾了你这半天,还没上药呢!”话音方落,莫不痴满意地看见星子连后颈都红了。

    星子光着身子让莫不痴上药,安静了片刻,忽又想起箫尺:“师父,有……有大哥的消息了吗?”

    莫不痴仍是漫不经心地答道:“你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东问西问?就算有他的消息你又能如何?等你捡回了小命,再去管他也不迟。”

    莫不痴虽未正面回答,但星子听他的口气,似乎并不为箫尺着急,那应该没有大事,至于自己这条小命嘛,反正交给了师父的手上,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莫不痴一面上药一面啧啧不已:“鞭子,板子,廷杖,军棍……嗯,花样还真是不少。”

    星子虽然难堪,倒不怕他了,顺口回道:“那些比起师父您的黄木拐杖来,不过沾衣不湿的杏花雨了。”

    话一出口,星子的臀上又挨了一下。“小子,”莫不痴笑骂道,“为师夸了你几句,你就不知天高地厚,顺竿爬到为师的头上来了?上次为师虽然错怪了你,但就你先前犯下的大错而言,打你那一顿还算打得轻了!”

    星子一寒,自己真是得意忘形了,神仙丸成瘾之事,师父必会重责。星子只觉浑身的汗毛都齐齐倒立,哆嗦着道:“师父,弟子擅用神仙丸……”星子向来知错就改,有罚必认,从不是没有担当的人。照理本该主动开口请罚,但星子实在怕极了莫不痴的责打,嚅嗫了一阵说不下去……

    莫不痴呵呵一笑:“罢了!你服下神仙丸,为师也有责任,你若能成功戒断,此事便就此揭过,饶了你这遭!只是以后如果再敢擅用,那我必打断你的双腿,再逐出师门!但我所指大错,却不是神仙丸一事。”

    那又是什么过错呢?星子一时迷惘,师父不是说理解我的难处么?星子想了半天没有眉目:“弟子鲁钝,还请师父明示。”

    “唉!你铸成了大错,差点难以挽回,时至今日,竟尚不知反省么?”莫不痴无奈地叹口气,“你真让为师失望!”

    莫不痴或是严厉,或是温和,却不曾以这般无奈的语气说过话。星子心中有点慌乱又有点疑惑,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让师父这样失望?再次回顾上次到黄石山前后的经过,擅闯之罪师父已经罚过了,又不是神仙丸的事,自己倒是违逆父皇,胆大妄为,大错小错不断,但师父显然不是指的这个,而离开箫尺,现在师父也没有算在我头上……

    星子正想得出神,突然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星子不防,惨叫出声。莫不痴没好气地训道:“叫什么叫?是给你上药,又不是杀猪!”

    星子听出莫不痴声音里的纵容,趁机喘着气道:“痛啊!师父轻点儿啊,可怜可怜弟子吧!”

    莫不痴下手果然轻了点儿,却听他道:“你这最后一百军棍,挨得有些冤了,为师若一直守着你,便不会有这事。你们离开天堂堡后,为师为了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外出耽搁了几天。回来时,遇见一些走散的西突厥残兵败将,得知你带兵救援先锋营,在子午谷鏖战。等到了子午谷,又听说了你的巍巍丰功煌煌事迹,没见着你人,已被你老爹叫走了。为师想到你的身体情况,你老爹又那副脾气,放心不下,连夜赶去中军。哼哼,哪知那暴……辰旦已经一顿军棍将你活活打‘死’了,还抱在怀里猫哭老鼠,幸好我赶去得及时,如果再晚一会儿,哼!”说到这,莫不痴犹是愤愤不已。

    星子连忙又向莫不痴道谢,心里不免疑问,师父去帮我收拾烂摊子?是不是和尼娜有关?那夜自己在红罗帐中剥光了尼娜的轻薄之举,该不会师父也看见了吧?星子又一次红到了耳根。当时我明明查看了室内室外,不过师父岂会让我发现?……难道他就躲在屋子里?他……他还真是……星子偷瞟了莫不痴一眼,一颗心扑扑乱跳,却不敢详问。

    星子想起还有更为重要的一件事情,又迟疑着开了口:“师父,我父皇……他知不知道我在这里?”星子其实想问莫不痴是否与父皇交手冲突,是不是伤了父皇,又不敢直接相询。从师父口中证实,父皇将我“抱在怀里猫哭老鼠”,父皇真的哭了,是我让他伤心了……

    “嘿嘿,”莫不痴的笑声总是让星子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他知不知道关我什么事?我当时一心急着救你,那有空和你那老爹啰嗦?带了你便走了。”停了一下又道,“你放心,看在我得了个好徒弟的份上,我暂放过他这遭,我跟了你们这么久,可去主动找过他麻烦?只要你不再让我失望就好!”

    “弟子必定努力,不负师父厚望!”星子听师父再次提到“失望”这个词,忙诚心诚意地应道。心中却暗暗打鼓,师父是要我继承他的衣钵,传续他的绝技么?

    师父武学上已是出神入化,让我望尘莫及。我跟着箫尺大哥学了整整十年,也不过和大哥在伯仲之间,被师父三招两式就打倒了。连大哥那样的人物,师父对他也未必满意。而若要我达到师父的功力,就算日夜苦练,练上个二三十年也未必能够,师父会不会觉得我太笨了呢?而如果我被关在这山谷里,与父皇、娘亲音信断绝,他们岂不是也会担忧不已?

    星子胡思乱想间,莫不痴已上完了药,站起身来:“预计药瘾还要一两个时辰方会发作,你可以趁这时间休息一会,待药瘾发作了叫我。药瘾未除,你不要妄动内力,以免伤身。”莫不痴嘱咐毕,起身出门去了。

    星子默默地一运功,丹田里还是聚不起真气。想到有师父出手,也不慌张着急。依言闭上眼睛,放缓呼吸,不久便沉沉睡去。其间星子做了一个噩梦,被惊醒后只觉浑身汗透,心慌气短,又泛起恶心欲呕的感觉,估计是药瘾将发了,星子忙高声唤道:“师父!”

    莫不痴闻声进来,谷哥儿也跟在他旁边,手里却拿了一卷牛筋绳。莫不痴吩咐道:“把他的手足都绑起来!”

    星子未料莫不痴是这样来“帮助”,见谷哥儿要来动手捆绑,更是难堪,哀哀地望着莫不痴:“师父,能不能不要……”

    莫不痴一挑眉毛:“不要?那只要你能乖乖地躺在床上熬过去,我就不绑你。如果从床上滚下来,或是自伤自残,犯一次记下二十拐杖,如何?”

    二十拐杖……星子抖了一下,上回在天堂堡一个人折腾,就从床上滚下来了,那时还没吃下那一袋子神仙丸,就已经支持不住。今天如果在师父和药童面前,再不顾体统地滚下床来满地打滚,不但要挨打,丢脸也丢大了,还不如让师父把我绑起来。星子遂红着脸摇了摇头:“师父,还是……还是把我绑起来吧!”

    莫不痴便命谷哥儿分开星子的四肢,呈大字型,用牛筋绳牢牢地绑在小床的四角,星子试了试,全然动弹不得。星子虽觉得这样赤|身|裸|体地被绑着十分羞耻,但亦不敢稍有异议。莫不痴又问:“要我把你的嘴堵上么?”

    星子慌慌张张地摇摇头:“不……不要。”

    莫不痴便笑了笑:“也好,你受不了便可以叫出声来。”

    星子嗯了一声,不知是瘾发还是紧张,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中断了多日以后,压制已久的药瘾发作起来果然非同小可。星子先是心慌气短,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眼泪都出来了,头晕目眩,恶心发吐。星子烦躁难忍,冷汗淋漓而下,本能地便要挣扎,但那牛筋绳子绑得甚紧,星子如今又聚不起内力,虽用力挣扎,仍不能移动分毫。接着浑身酸痛,每一处关节都像是断掉了一般。忽冷忽热,一会儿如被埋在冰雪之下,一会又如被骄阳炙烤,星子战栗不已,肌肤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莫不痴拿过汗巾来仔细地为他拭去身上的汗水。星子感觉到师父的关怀,勉强安静了片刻,嘴唇已被咬出血来,终于抵挡不住凶猛的药瘾,发出连连的惨叫声。

    星子往日里挨打,再惨也就是疼痛而已,只要坚定意志,总可以熬得过去。但这药瘾发作,却远非疼痛那般简单,象是从身体里放出了一只魔鬼,心头如有千万只猫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直是要将人逼得疯狂。

    星子恨不能拿头去撞石墙撞柱子,但求昏过去了事,哪怕能失去知觉片刻也好。在床上徒劳地挣扎了一阵,星子忽然一张口,便朝舌尖咬了下去。莫不痴一惊,连忙托住他的下巴,揉了一团白布塞进他的口中。这下星子再也不能出声,只能紧紧地攥了拳头,喉间发出压抑的哼哼声。

    这一场劫难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方渐渐过去,星子全身湿漉漉的,象是溺水者刚刚被捞起来一般,瘫倒在床,再无一丝力气。莫不痴这才去了他塞口的布团,解了手足的绑缚。星子的手腕脚踝已被勒出深深的血痕,牛筋绳上也沾了不少血迹,被褥也已汗水湿透。

    莫不痴一言不发,只是让谷哥儿端了一桶烧好的热水来给他擦身。星子见师父脸色阴沉,知道师父十分不满,但想起方才那难忍的心悸之感,迟疑了片刻,仍是鼓起勇气开口道:“师父……你有没有什么药,能够缓解……”

    莫不痴不待他说完,已冷冷地打断他,面罩寒霜,又恢复成星子上回初见的阎王爷面孔。“你还想要神仙丸?”

    “我……”星子抵抗不了魔鬼的诱惑,但此时神智清楚,也知道绝对不能说出口。

    莫不痴狠狠地瞪了星子一眼,压下发火的冲动,神色峻厉地道:“你既染了这药瘾,不管是神仙丸还是魔鬼丸,都只能是饮鸩止渴,每吃一粒便离阴曹地府近了一步。对此你恐怕比我还清楚!要戒断这瘾,最好的办法就是凭你自己的意志忍耐过去!我已经说了,只有你戒了这瘾,我才会正式收你为徒。你如果不想活,我也不用再费什么功夫,现在就可以把你送出谷去!”

    星子当时不顾子扬反复警告,一意孤行服用神仙丸,便是因死期将近,而明知故犯,自暴自弃。如今被师父救回,求生意愿虽仍然不甚强烈,但想到养母的守候,父皇的伤心和师父的期待,自己再怎么混账,也不能如此不识好歹。星子垂下眼眸,低声应道:“弟子明白!”停了一会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发作的时候,师父能不能点了我的穴道,让我昏睡也好……”。

    莫不痴不耐地道:“还真能讨价还价!如果点了你的穴道,气血不通,你更加难受,你真要试试吗?”

    星子听莫不痴这样说,忙道:“不!弟子只是问问……”有点犹豫地补上一句,“若是弟子药瘾发作时,忍耐不过,稀里糊涂说了什么话,还请师父不要理睬。”星子清醒时尚能勉强克制住,但实在没有把握毒瘾发作时,会不会口不择言,向师父哀告求药。

    “嗯,”星子语气诚恳,莫不痴也不再声色俱厉,“这药瘾发作,头几日极为频繁,一次更比一次凶猛,你先有个准备也好。”

    星子熬了这两个时辰,体力消耗甚大,谷哥儿又端了粥进来,星子一口也不想吃,但莫不痴严令,强迫着星子将一碗药粥全部喝了下去。

    刚喝完了粥,那药瘾再度来袭。莫不痴尚未来得及将星子绑好,星子已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将方才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污损了床单,亦溅得莫不痴一身都是。莫不痴虽然生气,也不能和星子计较,干脆扯掉床单被褥,就让他睡在硬硬的石板上。让谷哥儿按住星子,亲自动手用牛筋绳牢牢捆住他手脚。

    这次药瘾发作虽然时隔不久,但竟比上一回更加厉害,星子勉强忍了一会,只觉呼吸急促,心跳过速,忽然双眼一翻,休克过去了。莫不痴掐住他人中,又用手掌抵住他背心,为他输送真气。过了一阵,星子哼了一声,醒转过来,却是目光呆滞,愣愣地似失了魂魄。良久,才又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这声惨叫突如其来,连莫不痴也吓了一跳。星子一声叫得比一声惨,终于渐渐地低了下去,整个人陷入了半昏迷之中……

    药瘾过去后,莫不痴怕又要随时发作,索性连绳索也不给他解开,只是让谷哥儿给他简单清洗了一下,灌了一碗水。星子闭着眼睛连话也无力气多说一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了半夜,药瘾复来。莫不痴则不曾合眼,竟夜守在星子身边,给他擦汗喂水,看他实在熬不过去时,便抚摸着他的脑袋,以示鼓励安慰。

    前几日果然十分艰难,药瘾每天都要发作数次,有时整日都没有间隙。星子或是惨叫挣扎,或是呻吟哀嚎,时而呕吐,时而流泪,狼狈不堪,偶尔还会昏厥过去。更有一次,星子甚至拼死挣断了牛筋绳的束缚,从床上滚下来,神智不清爬到莫不痴面前,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他给予神仙丸。莫不痴只是冷了脸,一言不发,重新将星子抱上床去,另换了一卷绳子来将星子绑好。任凭星子如何痛苦,始终不为所动。

    生不如死之中,时间变得分外漫长,星子只觉得每过一日便如痛过了一百年。好容易捱了五六日后,情况总算有了些好转。每日虽然仍要发作三四次,但每次发作的时间短了些,也不至于令人发狂而不可忍受了。

    莫不痴则不论白日黑夜,星子瘾发时,便陪在他身旁,有了师父相伴,星子便有了依靠有了信心,慢慢地变得安静了。瘾发的间隙,莫不痴仍是为星子的外伤换药,另煎了汤药一日三次喂他服下。星子被药瘾折磨,胃口全无,每天吃不下什么东西,也不想说话,只是昏昏欲睡。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药瘾发作的次数也慢慢减少了。大半个月后,每日大约只发作一次,每次半个时辰左右。

    莫不痴为防万一,瘾发时仍是将星子手足绑住,但平时已可解开束缚让他活动活动。而那常常午夜来袭,让人痛不欲生的奇毒却再未发作过,但是内力尚未恢复。星子前几日听师父说毒尚未去,想来这几日服了药,已经解了那不知名称来历的怪毒。莫不痴药到病除,星子对他愈发佩服得五体投地。星子的外伤也有了起色,重重叠叠的伤口渐渐愈合,不必整日趴在床上了,偶尔也可以下地走上两步。

    一日,莫不痴清晨天不亮便出去了,太阳偏西时才回来,回来时手上拿了一个包裹。一进门,莫不痴便对床上的星子下令道:“起来!”随手从包裹里捡他几套新买的衣服扔给他。星子这日精神尚好,听得莫不痴命令,忙穿上衣服下了床。莫不痴也不和他多说,转身便走出门去。星子虽然纳闷,也只有在后面跟着。他行动尚不能自如,扶着墙壁,慢慢地走出石屋。

    这是星子重回黄石山后第一次出了房门,山谷中依旧是山青水绿,苗圃葱茏,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正值春暖花开的时节,杂花开满了山坡,犹如铺上了五彩的锦毯。一条小溪从石屋前潺湲而过,清澈透碧,阳光洒在水面上,闪着星星点点宝石般的碎光。岸边几株桃树,粉红色的桃花深深浅浅,十分灿烂,轻风吹过,落下一片缤纷花瓣,漂浮在水面上,随波荡漾。

    如此春光美景,星子精神不由一振,看那桃花缤纷,暗暗赞叹,真是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上次差点在这里丢了小命,出谷后又遇到许多变故,星子却没想到,竟会这么快重回此地,人事心情,都已是大不相同。

    莫不痴站在小溪旁,面容冷峻,星子知道师父叫自己出来,绝不是让自己来赏玩风景的。这些天自己药瘾发作,也将师父折腾得够呛,星子惭愧不已,连忙上前几步:“师父!”

    莫不痴将手中的白布小包交到星子手上,面无表情地道:“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

    星子打开来一看,竟又是一整袋神仙丸,那馥郁浓烈的气味,那乳白而稍带浑浊的色泽,确定无疑!星子象是被火烫了一下,忙不迭地要将布包还给莫不痴:“师父!弟子不要!”莫不痴却将手背在身后,不予理睬。星子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师父!弟子绝不敢再沾染这种东西,肯请师父收回!”

    莫不痴冷然道:“这不是你求着我要的么?我既然给了你,当由你处置。如果你真的不要,便一粒粒地扔进这水里好了。”

    星子这才明白,师父是要以此来考验自己。身子一轻,已被莫不痴拉了起来。莫不痴却不再说一句话,转身进了药房,只留星子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水边。

    星子本想将布包直接丢进水里了事,但师父的吩咐是“一粒粒地扔下去”。星子拿出一枚神仙丸,不敢多看,往水中一抛,扑通一声,泛起一朵小小的水花,那神仙丸打了个旋即消失不见。

    星子随即又扔出一枚,这样一粒接着一粒,很快那布袋子便瘪了下去。但渐渐的,星子的速度慢了下来。服下神仙丸后那种飘飘欲仙的梦幻之境仿佛最美的海市蜃楼,在眼前飘来荡去,实在令人无法抗拒……

    想起那美妙绝伦的感觉,星子又是一阵心慌心悸。恍惚中,似乎有个声音从角落里飘出来:活在世上这样艰难辛苦,有了这神仙丸烦恼全消,痛苦全无,不是挺好么?既然师父已经亲自交到了我手上,我这样白白地扔出去不是太可惜了吗?我就再服一粒,一粒就好,再尝尝那滋味,又有何不可……星子将一枚神仙丸攥在手中,直到手心里全是汗水,仍舍不得放开。

    星子禁不住浑身微微发抖,忽然发现水中有个倒影。蓬头垢面,脸色蜡黄,眼眶深陷,瘦得犹如一根芦柴棍,单薄的衣服不是穿而是挂在身上。星子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是活见鬼了,定睛一看,那深陷下去的眼眶中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啊?这……这竟然是我自己吗?我怎么变成了这个鬼样子?天啊!星子从小就知道自己生得俊美,虽然不是女子,不须以色事人,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星子也暗暗为此自负,突然就变成了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猛地想起子扬曾经的警告,星子一惊,手一松,那枚药丸已滑入水中。

    星子蹲下身去,捧起溪水往脸上泼,冰冷的溪水浇在头上,稍稍恢复了冷静。又记起师父曾说,如果再敢服用神仙丸,就将自己打断双腿,逐出师门!自己怎么能再让师父失望?星子稳住心神,不敢再犹豫,一粒粒飞快地将剩下的神仙丸丢入水中。扔完药丸,星子已是满头大汗,犹如虚脱了一般,靠在岸边的桃树上不住喘气。星子不知道师父是否在暗中观察自己,但周围只有鸟鸣水流,不闻人声,好像山谷中只有他一人。

    过了一阵,却见谷哥儿蹦蹦跳跳地过来了:“星子哥哥,饭做好了,快去吃饭吧!”又到药房去唤莫不痴。

    片刻后,莫不痴开门出来,星子连忙迎上去,心虚地唤了一声“师父”,将那空空如也的药袋子双手捧到莫不痴面前。

    莫不痴瞟了一眼,表情仍是冷冷的:“你拿着便好,戒瘾是你自己的事,不必要做给我看!”

    星子闻言,惭愧低头。谷哥儿好奇地问:“星子哥哥,这里面装的什么?”

    星子不知该如何回答,想起这些天自己光着身子,当着谷哥儿的面出尽了丑,已是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莫不痴微微一笑:“装的什么?装的一种叫做神仙丸的东西,吃下去,便成了你星子哥哥这些天来的样子!”

    “啊?”谷哥儿瞪大了眼睛,便象听到了什么恐怖故事一般,上下打量星子,“不是吧,好可怕……这东西这么吓人?是有人故意害星子哥哥吗?”

    星子几乎要流下泪来:“不是,是我……是我误入歧途,自作自受。幸好遇到了师父,将我从悬崖下拉了上来……谷哥儿,你要汲取我的教训,以后千万不要碰这种东西。”

    谷哥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神仙丸,绝对不能碰的!”

    星子和谷哥儿陪着莫不痴用饭,这也是自从星子被救回后,第一次与师父同席吃饭。溪边树下,石桌石凳,让星子有回到家的感觉。饭菜很简单,青菜豆腐,干肉熏鱼,却专门为星子炖了一只山鸡。星子心中既感动又愧疚,乖乖地吃下。饭间莫不痴面色不善,少言寡语,星子也不敢多话。

    饭后,星子讨好地沏了一杯热茶,为莫不痴敬上,莫不痴却不肯接:“还没有行拜师礼,这茶你先放着吧!”星子只得讪讪地放在桌上,垂手侍立莫不痴面前,听莫不痴命令道:“看你已好了不少,明儿起,你就和谷哥儿一起劈柴除草,生火做饭吧!”

    “是!”星子忙应下了。自己这些天来躺在床上白吃白住白住,还给师父和谷哥儿找了许多麻烦,早就该帮他们做点事了。

    莫不痴又从怀里摸出一只白布小包:“你把这个拿去放在身上,明天早上再如今天这样,一粒粒扔到水里去!”

    星子接过一看,又是一包神仙丸,脸都白了,哀哀地唤道:“师父!”却不敢拒绝。刚才那袋好容易才扔进水里了,怎么又来了一袋?

    莫不痴不易察觉地淡淡一笑:“不要急,为师这里还有许多,一天一袋,扔完为止。”见星子可怜兮兮地差点要哭的样子,莫不痴叹口气道:“药瘾好戒,心瘾难断。许多被神仙丸所害的人,即使一时戒断了药瘾,仍念念不忘那飘飘欲仙的滋味,一有机会便重蹈覆辙,以致变本加厉,前功尽弃。所以,我准备了许多神仙丸给你,只有你能抵挡住它的诱惑,看到神仙丸就和看到泥土石块没什么两样,甚至象厌弃秽物一样地厌弃它,你才能真正摆脱它的魔爪。”

    莫不痴语重心长,星子这才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忙跪下磕头:“弟子遵命,师父费心了!”

    莫不痴拉他起来,有点不悦地道:“除了行拜师礼之外,以后你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我又不是皇帝,要人三跪九叩,凭借践踏他人才能获得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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