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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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 坟场

    一六二  坟场

    星子欲毁墓而出,右手掌心灌注了十分内力,方要一掌拍下,又生生收回。  既然不知这是在哪儿,也不知外面是白天还是晚上。这一掌下去,必然石破天惊、霹雳惊雷,若是在大庭广众之前,青天白日之下,被人看见坟墓炸开,我大摇大摆地从中走将出去,定然会被当成诈尸闹鬼,引发莫名惊扰,不知会是什么后果!于是星子吸口气,扶住靠近石壁中部的一块条石,缓缓运动内力旋转了半圈,不久后,便悄无声息地于墓穴中打开了一尺见方的洞口。

    一道明亮的光线透进来,刺得长久不见阳光的星子双眼酸痛,几欲流泪,显然外面还是白日。星子不敢冒险,忙将那条石重推回原处,只露出一线缝隙。且再耐心等候一时。星子这才借光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身上没穿什么华服锦袍,一袭齐踝的纯白素色全新麻布寿衣,手感粗糙,腰间扎了根同色腰带。脚下鞋袜俱无,赤足站在青石之上,颇有几分寒意。

    星子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莫不痴所赠的瓶瓶罐罐已是不见了踪影。星子不免有些失落,那些可都是神医师父亲手所制千金不换的灵丹妙药啊!归国途中,若没有这些神药,我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看来以后得小心,不能再受伤了,但胸口那刀伤也得处理一下啊!龟息之术可让血液暂停流动,故星子醒来时,遍体鳞伤却几乎不觉疼痛,此时缓了过来,伤痛便复陆续苏醒发作。

    星子捂着胸口倚墙坐下,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墓外透进的那一线亮光渐渐黯淡,复转为微弱而几不可辨。星子又静静地等了一阵,估计应已是夜深人静,方再度推开那块条石,试着探出头去。

    迎面而来的空气冷冽而清新,星子抬头一望,银河迢迢横跨天穹,满天星辰如无数颗明亮的钻石,闪着细碎而温柔的光,半轮清浅月色的投影下,隐隐可见山峦如黛,树影幢幢,却看不到房屋灯光,也无人影话语。看来这是在人迹罕至荒郊野外,星子大喜过望,实乃天助我也!如此我诈死复活,便可神不知鬼不觉了!

    星子转身取了辰旦赐予陪葬的生母央姬画像和免死金牌,贴身藏好,方小心翼翼地从洞中爬了坟墓,站起身来,沐浴于水银般静谧的星光月色之下,深紫色的天幕上几朵白云如轻烟般散开,脚下沾染了草尖清凉的露水,夜风袭人,带来春夜里芬芳花草的气息,直沁入心脾……星子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顿生从九泉之下重返人间之感。

    星子另寻了两块石头,堵好墓穴的洞口,复怀着好奇心,仔细查看自己的“陵墓”。圆形的墓丘方圆数丈,一半埋于地下,皆以三尺来长一尺来宽的条石砌成,甚是坚固。星子绕到墓前,却未立墓碑,只一左一右种了两株白杨树苗。也是,父皇若要立碑,不知该写“叛贼星子”还是“皇子曦丹”了。若被人看见,又不知会作何感想?

    星子手扶着那一人来高的小树苗,若我就这样死了,被埋在这荒郊野外,父皇以后还会不会来记得我?还会不会来为我上坟?多年后,这里也将是白杨如柱,荒草萋萋了吧!无论我曾经历多少惊心动魄之事,多少功过是非,终归是一抔黄土湮没无闻。星子默立片刻,倒真如重生之后凭吊前世,颇兴人世沧桑之叹。

    星子转头四顾,夜已深沉,眼前的景物模糊,但细看之下,隐隐竟有几分熟悉。星子突然发现,十来丈外,一座青砖小院依稀可辨,低矮的院门紧闭着,院内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门前却赫然另伫立着一座低矮的坟茔。坟茔不过半人高,以黄土垒成,简陋不堪,春日新发的茵茵绿草已盖住了坟头。

    星子骤然惊觉!是了,这便是戈乐山中娘亲被父皇软禁之地!是我出征前与娘亲的诀别之所!那坟墓,便该是师父曾为我展示的“阿贞之墓”了!父皇竟将我埋到这里来了?

    星子的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连呼吸亦似停止了,忙拔足飞奔过去。他一袭素白色麻衣,赤着双足,披头散发,奔跑在寂静山野之中,倒真象是一缕孤魂野鬼飘飘荡荡。星子自从莫不痴处得知娘亲的噩耗后,因未亲见,一直不愿相信。后蒙铸荒野现身,告知奉旨刺杀阿贞的诸般细节,星子听说千钧一发之际娘亲被人救走,猜是大哥所为,已是信了**分。

    星子尚未及与辰旦对质此事,只盼回到上京后,能到娘亲之墓开棺验尸,以辨真伪,再作打算。星子本欲一旦归来,即尽快潜入戈乐山寻访,哪知甫一回宫,尚未得脱身,便被父皇设计擒拿赐死。星子行诈死之计时,也有打算可借金蝉脱壳之机去探明养母生死,不料父皇鬼使神差地将自己恰恰葬在了此处!星子来不及思量父皇此举的用意,是想藉此让我们母子团聚么?也管不了是否潜藏着什么危险,脚下如风,瞬间已奔到了阿贞墓前。

    那矮矮的坟墓之前果然立了一块石碑,星子借着星光仔细辨认,当真与师父临拓下的字迹一模一样。星子摩挲着“阿贞之墓”那几个大字,每一笔每一划,都似一把刀深深地刻在心上,一时脚下发软,身不由己地便双膝跪倒在地。

    星子将前额抵在冰冷而坚硬的墓碑上,“自杀”时刺入心头那道刀伤似复裂开了,鲜血一点点地从心口滴落。这下面是谁?我是不是该立即掘开坟墓,开棺验尸?但星子浑身竟似被抽空了般,提不起一点力气。

    星子侧耳倾听,仿佛企图听到地下的什么动静。师父绝对不会骗我,如果……万一蒙铸说的是假话,娘亲真的死了,温柔善良的娘亲,与我相依为命十六载的娘亲,真的躺在这冷冰冰的地下,化为了一堆白骨,我又该如何?虽然屡被辰旦以惨无人道的酷刑痛加折磨,最后又被他亲自设计暗算、下令赐死,星子对辰旦仍全无怨恨之心,但是,若娘亲已死于他手,我……星子用力地咬住嘴唇,直到皮破血出,口中满是腥咸之气……

    “阿贞之死”是星子与辰旦之间最大的心结,一想到辰旦一面亲自下旨暗杀了娘亲,一面仍虚以委蛇刻意欺瞒自己,施以怀柔,星子便心如刀绞。自从回到辰旦身边之后,星子一直不愿甚至不敢去面对,一直有意无意地逃避,如鸵鸟般自欺欺人一天天放过。而辰旦却以为星子不知实情,仍反反复复以阿贞来威胁。不料今宵“复活”,即刻事到临头。星子虽知道该如何去做,无奈手足一阵阵发凉,几乎动弹不得。

    良久,星子一手扶着墓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还是先进院子里看看究竟吧!蹒跚着走了几步,到了紧闭的院门前,伸手拂开蛛网游丝,正欲推开那道窄门,忽见围墙上一道黑影如惊鸿翩然掠过。“谁?”星子本能地喝问。

    星子正欲纵身捉拿,那黑影却已飘飘落地,熟悉的声音尽是难以置信:“殿下?你……你……”竟然是一袭黑色夜行服的蒙铸!蒙铸乍见星子,如见鬼魅,惊得眼珠子都不会转动了,死死地瞪着星子,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糟糕!星子暗中叫声不妙,冷汗密密而出,浸湿了麻布寿衣,贴在背心,被凉风一吹,寒彻心扉!父皇知道了我是突厥尊者、色目国王,他赐死了我,必然会于我坟墓附近暗设埋伏,窥视突厥色目二国是否有所动作,一网打尽内应细作。我怎么竟如此疏忽大意、忘了此节,冒冒失失地就跑将出来?也不知蒙铸带了多少人潜伏在此,我煞费苦心孤注一掷的诈死之策,这么快就穿帮了!

    星子虽早已打定了主意,必会重返辰旦身边,但若就此被父皇识破,当场抓了现行,他只当我是处心积虑地欺骗他、算计他,我铤而走险的良苦用心,他又怎能体会?等蒙铸将我“捉拿归案”、押解回宫,父皇必会火上浇油、变本加厉地治我欺君之罪!

    此外,还有一直跟着我的卓娅,事发突然,我预先无法与她见面联络,告知原委,让她有个准备,不知她暴露了没有?伊兰神机妙算,怕也是未料到这局面吧?万幸伊兰只安排了卓娅一人与我联络,涉及不算太广。但她若被我连累落网蒙难,我怎向伊兰交代?又该怎样施救?而色目国内若闻知我死讯,会不会真的有所动作?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星子既懊恼又沮丧,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尴尬地呆立于原地,不知该作何应对。甚至一念闪过,我是不是该将计就计,趁机装成鬼魂来吓倒蒙铸,或干脆将他拿下?但敌暗我明,若有漏网的侍卫偷跑回去,向皇帝报告,就更为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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