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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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鬼影

    一七二  鬼影

    要不,我还是留下药物,悄悄离去,就当从未来过?不!他明明在一声声地呼唤我,他现在需要我,需要有亲人守在他身边,我怎么能临阵脱逃?星子摸了摸项间的碧玉麒麟,这是他的情意,他亲手将之系在我的颈间。  我活着,难道不是他所期望的么?何况父皇生死不明,尚未脱险,我岂能就此离开?但他醒来后,我若贸然与他相见,又该怎样开口?他会不会以为我要故意害他?

    星子脑中转过千百个念头,于御榻前对着残灯孤影,枯坐了良久,仍然决断不下。这是他第二次进入皇帝的寝宫轩辕殿的内殿,上一次是三军武举之后,星子校场故意出丑,激怒了辰旦,不得不自制刑具,奉鞭请罪。晨昏不辍于漫天飞雪中足足跪了数日,方求得辰旦亲自挥鞭。受刑之际星子突然毒发昏厥,辰旦心疼不已,将他抱入内殿疗伤,并让他在御榻上安置,父子曾一夜共枕。

    星子心头烦躁,见辰旦枕边放着几张奏折文书。父皇重病之下送到榻前的奏折,必是极为要紧之事,可有大哥的消息?星子诈死出逃,一路东行至海边,昼伏夜出,躲躲藏藏,无法去打听箫尺的消息。后偶遇恒阳国的商船,他们尚未在南方港口停靠,也不知道情况。星子一直难以安心,此时按捺不住,拾起最上面的一份文书翻阅。

    果然不出所料,文书封面印了火红的加急标识,正是南方“剿匪”前线的消息。“赐死”了我,箫尺大哥便是父皇眼下最大的心腹之患了吧!战报很简单,官军已与叛匪交战,并击退了叛军,首战告捷。叛匪不过啸聚山野的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官军正乘胜追击,必将全歼残敌,以报陛下,云云。

    看到箫尺战局不利,已是身经百战的星子,再不象初闻桐盟山庄噩耗那般惊慌失措,方寸大乱,反陷入了沉思。当初桐盟山庄覆灭,大哥苦心经营多年的基地毁于一旦,他却能于一两年后,选在百万官兵御驾亲征,异域败北,国内空虚的最好时机,揭竿而起,必然是有备而来!大哥本有盖世之才,更身负血海深仇,苦心孤诣,十数年如一日,但求一击成功。又怎会甫一交战,即呈败象?大哥此次落败,必然有后招相继。而父皇手下的将领多不中用,只会夸大其词,报喜不报忧。父皇又不肯听从我的劝谏,执意将我处死,如今倒染病在床,无法理事……星子下意识地环顾冷寂空旷的寝宫,比起大哥,父皇的身边,才是真的险象环生,吉凶难测啊!

    星子思绪繁杂,无声地叹口气,如果我真的死了……如果我真的死了,父皇自断肱骨,必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好在我死里逃生,已先做了点准备。星子想到今夜进京之前,交给卓娅的那两封书信,向突厥色目求援,请他们调动军队,供我调遣……不!难道我是摆明为了帮父皇,而要和大哥为敌吗?大哥对我恩深似海,义薄云天,我怎能狼心狗肺地背叛他?真成了师父痛骂的欺师灭祖之人?但……星子深深地望着辰旦憔悴病容,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大哥有天下人助之,而父皇只剩了我……我……我怎么能一走了之?我若离开他,去投奔大哥,父皇还能依靠谁?我又怎能心安……我必须保证父皇平安,大哥,对不起,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早已看透了我……

    星子将奏折合好,原样放在辰旦的玉枕边。辰旦阖眼安睡,恍然不觉。星子却心潮起伏,往日情景依稀如梦……犹记得,那一夜,就在这里,我忍着伤痛,倚靠在父皇的膝边,哀哀哭告“无父何怙,无母何恃”,求父皇怜惜,那是我的苦肉计么?星子缓缓地摇摇头,那是自己心中最真切的渴望吧!哪怕历经了一次次生死轮回、悲欢冷暖,仍旧一直珍藏在心房的最深处,不曾忘记、不愿放弃……我还曾经唤了他一声“爹爹”,那会不会是我今生唯一的一次?爹爹,星子默念了一声。爹爹!我要留下等你醒来,叫你“爹爹”,守护你一生,不管你能不能原谅我……

    听宫中巡夜梆梆地敲过五更,沙漏将尽,窗外墨色的长夜似透出了轻纱般的熹光,英公公回来了。他不敢违拗星子的命令,进出皆是单身一人,外殿亦无旁人侍候,周遭一片静寂。英公公见过星子,星子正待问他几句,忽听御榻上的辰旦低低地呻吟了一声,英公公连忙上前,躬身轻唤:“皇上?”

    辰旦迷蒙中睁开了眼,错金云龙雕花长窗筛进了浅浅的春日晨光,微蓝淡薄的一线,与寝宫往常清晨没什么两样。辰旦一时神思恍惚,想不起昨夜发生了什么事,仿佛做了许多混乱的梦……辰旦费力地转头,看见英公公,英公公神色却颇为慌张失措。辰旦不悦地问:“出什么事了?”

    “皇上……”英公公本想禀告星子借尸还魂夜半复活之事,一转头,身旁哪还有星子的影子,唯有一支残烛摇曳着凌乱的碎光。他何时离去,竟全然不知,恰如一股轻烟飘然散去,了无痕迹。英公公吓得张大了嘴,半晌合不上,身体遏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天色一亮他便消失不见,难道真的是夜半来访的鬼魅幻影吗?可御案上高高矮矮的几只药瓶仍赫然在目。

    “鬼……鬼……”英公公牙关打颤,语无伦次,战战兢兢叫了几声,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哪来的鬼?”辰旦没好气地打断了他,昏厥前的经历渐渐转为清晰,琳贵人和华姝骗了朕,该死的贱人!那孽种也死了,朕却病倒了……辰旦咬牙切齿地问:“朕交代的事,你办好了吗?”

    “是,是!”英公公被星子吓得神魂不定,又怕辰旦发怒,不敢擅提星子夜半现身一事,忙磕头回禀,“奴才已去冷宫,传下了陛下的口谕,赐死了华姝。”

    “嗯,你派两个人,悄悄地将她拖出去,拖到城外的乱坟岗里埋了,传旨只记她作为宝儿养母,照顾不周,抚育不力,致使宝儿染疾夭亡。”可恨!朕还得假托那野种的名!“朕将其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她伤心悔恨,自缢身亡。此事的始末,绝不可声张。”辰旦冷然道,“否则,杀无赦!”从牙缝里狠狠地蹦出这三个字,辰旦总算抑制住,不下抄没华姝九族的旨意。

    英公公忙不迭地应下,他自然明白,此等宫闱秘辛,不敢假手旁人,必得他亲自料理。复想,皇帝回宫后,从星子到宝儿,这一桩桩离奇之事接踵而来,我可得小心为妙,一不留神,怕就轮到我了!

    英公公本该换旁人进来服侍皇帝,自去处理华姝后事,但想着来去无踪的星子,心下仍是忐忑莫名,打算再等一等。遂扶着辰旦靠坐床头,为他披上一件杏黄色的龙纹绘金外袍,又奉上一盏热茶。

    辰旦接过,轻轻地啜了一口,熟悉的云山雪芽带来了片刻清新。他连日来烧得昏昏沉沉,不辨日夜,此时胸中却似乎没那么难受了。染上了肺炎,便是必死之绝症,辰旦早已明白这一点。御医看与不看也就是那么回事,眼下病痛稍缓,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么?辰旦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死神的临近,仿佛看见那催魂夺命的牛头马面,心中涌起无尽的不甘,可笑朕贵为天子,却无法与阎罗相抗,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吗?被那贱人算计,被那野种害死?朕连个亲生的子嗣都没有,送葬时谁为朕出殡?清明时谁为朕祭祀?辰旦鼻间发酸,几乎想放声痛哭一场,朕当皇帝近二十载,竟落到这步田地!

    不过,辰旦尚留存着身为帝王最后的理智,国不可一日无君,万一朕有什么好歹,这江山也不能留给那叛贼箫尺,因为他,朕不惜杀死了唯一的亲生儿子……朕怎能将江山拱手相让?星子……这名字如沉甸甸的铁球,重重地压在辰旦的心口,一次次的碾过,一阵阵窒息的闷痛,令人几乎无法呼吸。病重的这几日,辰旦一闭上眼,就能看到星子的眼睛,那湛蓝如海的双眸,他死时明明是闭目而去,却为何总是在黑夜深处凄然含泪,久久地凝望着朕?是他心怀冤屈,在地下索魂么?……

    辰旦咬咬牙,忽略掉深印在脑海中的那一双蓝眸。又将枕边的军报翻开,仔细重读了一遍,南下平叛的官兵已与叛贼短兵相接,暂时杀退敌人,稳住了局势,算是首战告捷。但辰旦尚未被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箫尺一日不灭,朕一日不能安心。关键时候,必须得有人来主持大局。

    “唉!”辰旦深深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自悲自伤已于事无补,趁着朕神智尚清明,身后之事还须妥为安排,不然一旦宾天,必会群龙无首,天下大乱。不过,后宫之首皇贵妃华姝既已伏法,眼下也不急着再立。呵呵,辰旦忽生出一个恶毒的念头,后宫那些贱人,不知还有些什么龌龊勾当,朕若死了,定要让她们全数殉葬!

    辰旦忽见英公公仍侍立床前:“你还不去么?”

    “是!”英公公口中应道,脚下却仍不挪步。

    “怎么?连你也不听朕的话了?”辰旦面现恼怒,终于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罢了……你料理了华姝之后,便去传德王、寿王、庆王,并左右丞相进宫见驾。”

    德王和寿王是先皇的兄弟,辰旦的皇叔,庆王则是辰旦的六弟,当年辰旦与先太子争位夺嫡之时,庆王夕同年纪尚幼,蒙昧无知,不曾卷入纷争。辰旦即位后,他多年来也一直置身朝堂之外,当个闲散王爷,万事无忧,人畜无害。如今辰旦膝下无子,按理该兄终弟及,其余的皇弟早夭的早夭,亡故的亡故,获罪的获罪,便轮到这位庆王了。辰旦复喟叹一声,六弟从未参与过朝政,如今朝纲不稳之际,将偌大江山、诸多国事托付给他,亦不知会成什么样子?

    辰旦连续多日未曾上朝,此时召见宗室及重臣,用意不言而喻,英公公惊讶不已,声音不觉已带了哭腔:“皇上……”

    辰旦亦伤感难言,今日局面非朕所愿,可还有什么办法?不欲多言,费力地挥挥手:“去吧!”

    英公公不敢再等,正要领命退下,御榻一侧的紫檀木雕花龙凤屏风后忽转出一道黑影,朗声道:“父皇勿忧,儿臣已带了治疗麻疹肺炎的药物来,父皇的病不久即可痊愈,望父皇珍摄龙体,不必多生他念。”正是星子。

    星子突然现身,辰旦与英公公皆登时石化。辰旦眼睁睁地看着星子走近,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连眼珠子都不会转动了,更罔论出声。星子大步行至御榻前,跪倒叩首,行礼如仪,一如往常:“儿臣叩见父皇,恭祝父皇万福金安!”

    此言一出,辰旦似从梦中惊醒,定定地看着星子,语气却是慌乱而惊秫:“你……你是何人?”

    星子涩然苦笑,再度缓缓地叩首:“儿臣星子……曦丹拜见父皇!”

    “星子!”辰旦几乎惊跳起来,睁大了眼睛,全不似素日庄严帝王气象,嘶声道:“你……你是鬼么?”

    “不!”星子摇摇头,抬首与辰旦对视,“不,父皇,我不是鬼魂,我没有死。”

    “你没有死?”辰旦全然不能相信,他明明就死在朕的面前,朕亲眼看着他倒下去,血流满地,呼吸俱无,双目紧闭……辰旦稍稍平复了情绪,声音转为严厉,“你究竟是什么人,胆敢擅闯宫禁,装神弄鬼,可知是十恶不赦之罪!”

    “请父皇恕罪,此事说来话长,请允许儿臣单独禀告。”星子侧头看了英公公一眼,英公公识趣地行了一礼,蹑手蹑脚地倒退着出去了。

    辰旦靠坐御榻上,对视着星子的蓝眸,寂静的宫殿犹如埋于荒野之下的幽深古墓,仿佛时光倒流,重回到赐死他的那一刻,朕将他抱在怀中,直到他鲜血流尽……这双如浩瀚天穹般蔚蓝纯净的眼眸,清澈透明,没有一丝杂质,时时在朕的梦中出现,太熟悉,太真实……晨光洒在星子的一袭黑衣上,如镶上了一道金边,仿佛他刚从那黑漆漆的棺材中苏醒,踏着彩云归来。

    良久,辰旦喃喃地道:“你……真的是星子?你回来了……朕是在做梦吗?你来见朕,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朕……”丹儿,你能听见朕的心声么?辰旦有许多话欲向星子倾诉,却不知从何说起。你可知道,你死了之后,朕又上了宝儿的当,朕……辰旦心中酸楚难当,可人死不能复生,世上又哪有后悔药可卖?

    辰旦眼神迷离,似梦幻般不真实,星子已许久未曾听到父皇如此温柔的语气,想到夜半时,他梦中声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星子目中疼痛,两滴晶亮的泪珠划过羊脂白玉的面颊……星子轻轻拭去泪滴,却绽开如阳光般灿烂明亮的一朵笑容。父皇,无论如何,有了你的这句话,我此番归来也就不枉了。

    “不!”星子定了定神,声音清晰而冷静,如迷醉后的醒酒汤,“父皇,儿臣不是鬼魂,您也不是在做梦。儿臣本没有死,儿臣只是逃离了几日,如今父皇有难,儿臣不得不归来。”

    “你没有死?”辰旦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脑中仍是混乱,目光找不到焦点,“你没有死?朕不是做梦?这……”

    星子抿一抿薄唇:“父皇请看!”话音一落,即解开上衣,裸露胸膛。前胸仍旧是无数纵横交错的伤疤,心口那殷红如血的星形胎记清晰如昨,只是一侧多了一道半寸来长色泽较浅的新鲜刀伤,已经愈合止血。星子笑一笑:“父皇明察,不会连这也认不出了吧?”

    辰旦定定望着星子前胸,那绝无仅有的星形胎记,朕便是烧成了灰也认得出,而那道刀伤……眼前不断地闪回那日情景,怀德堂中星子决然将匕首刺入胸间……他轰然倒下,朕令人收殓入棺,送入怀德堂。朕曾掀开棺盖,他静静地躺在棺材中,全无半点声息。朕亲自查看了他胸前的刀伤。没错!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形状,绝非作假可得……辰旦渐归冷静,开始接受眼前的事实,他没有死,那……是他又骗了朕么?他在朕眼皮子下自裁,竟公然欺骗了朕,实则暗度陈仓安然逃脱?

    “你……你逃走了?究竟怎么回事!”辰旦冷下声音。前额突突直跳,头痛难忍,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想不透星子会用了什么诡计?

    星子掩上前襟,费力地咽下一口口水,决定据实以告,反正这诈死之术我既用过一次,怕是也不可能再用第二次了。“那日……儿臣在飞鹰院中,与子扬共饮,察觉有异,便服下了一枚避毒的药丸,并不曾中毒,也不曾损伤功力。”

    辰旦听到这里,已知是星子本人无疑。他竟然没有中毒!原来全是与朕演戏,朕又被他耍了……辰旦不由涨红了脸。

    辰旦脸色难看,星子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儿臣自知罪孽深重,万死莫赎,但儿臣尚有心愿未了,责任未尽,不敢轻易赴死,怕铸成千古之恨,故不得不暗中做些准备。儿臣拜师之后,曾经偶然习得一门龟息之术,运功之时,呼吸心跳俱无,体温下降,和真的死亡一模一样,人事不知,昏迷数日后方会苏醒。那日怀德堂中,父皇降旨赐死,父皇在气头上,儿臣不敢苦谏求饶,斗胆擅以此龟息之术逃过一劫。数日后,儿臣清醒,发觉已下葬于墓中,儿臣破棺而出,打算先离开京城暂避风头,并查访养母下落,后行至海边,看到父皇发出悬赏文告求医。儿臣怕父皇有事,恰好遇到恒阳国远道而来的商船,船上有济世之良医,可治愈麻疹肺炎。儿臣得他赠药后,即刻星夜返回京城。儿臣昨夜已为父皇初试新药,父皇是否觉得好了些?”

    辰旦也已瞥见榻前黄梨木小几上那几个形状不同的药瓶,原来今日不是朕回光返照,而是他喂我服了药?辰旦一凛,上回朕于军中遇刺,他来送解药,朕欢欣不已,毫不提防,却不料被他暗下了**药。朕数日间昏睡不醒,误了大事。这回又是什么花样?辰旦稍稍活动活动身体,深深呼吸几下,并未发觉有任何异样,但仍放心不下。

    龟息之术又是什么妖法?朕竟然闻所未闻。他还有这等死而复生的本事!难怪那日他慨然赴死,原来不是认罪伏法,而是另有玄机。他究竟都会些什么,每每让朕大吃一惊,还有多少朕从不知晓?他神通广大,朕当真拿他无可奈何了么?

    他一番处心积虑,抗旨诈死,口口声声因有心愿未了。所谓心愿,即使不是要取朕的性命,也必是要利用朕,达到其不可告人之目的!自从星子“死后”,辰旦思念追悔,郁结于心,不能与人言,可今日一见星子复活,种种猜忌怀疑便又卷土重来,如春来复生的藤蔓,层层叠叠盘踞于心。

    听星子提到他的养母阿贞,辰旦略感后悔,朕不该将之埋在他养母的墓地旁,但星子既然没死,此事也瞒不了他,遂淡淡地道:“你离京远赴西域之后,你养母罹患重病而亡,你要到何处去找她?”

    星子摇摇头,神情坚毅如磐石般不可转移:“儿臣的娘亲没有死,儿臣查看过她的墓穴,里面的人不是她,她一定还活着!”星子所言是实情,却只字不提蒙铸,也不追问辰旦派人暗杀阿贞之事,以免与辰旦翻脸。父皇,只要娘亲还活着,只要有朝一日我能找到她,我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未曾发生……

    他果然开过棺了!辰旦骤然一惊,忽想起星子下葬后不久,曾连续下了几日几夜的绵绵春雨,期间蒙铸来禀告,阿贞的墓穴因雨水而被冲毁,看来并非是冲毁,而是他趁夜开棺了!不知怎地,辰旦从来杀人不眨眼,多少人头因他落地,不曾有半分犹豫半分惧怕,今日面对星子坦荡目光,却有一丝做贼般的心虚,又暗暗庆幸。幸好朕早有先见之明,将他养母的尸身偷梁换柱,不然他若发现他养母死于非命,便不免麻烦了……

    辰旦转念又想,这孽子夜间开棺,蒙铸不是守在墓地么?竟未发现异样?不知这孽子又施了什么障眼法!忽记起,蒙铸还曾回禀一事,某一夜间,看见一个白色的鬼魅身影从星子的坟墓中无声无息地飘出,于荒山野岭间晃晃悠悠,他拼尽全力也未能追赶上。朕从不信有鬼神,闻报后训斥他神智不清,编造些怪力乱神的故事,现在看来,那不是鬼怪,正是星子本人!朕派人昼夜守着他的陵墓,多日不见色目有何动静,原来他是诈死,色目自然高枕无忧,可恨只瞒了朕!

    辰旦冷笑一声,不再纠缠于阿贞之事,沉声质问道:“你去而复返,所为何来?”

    星子沉静如山,从容回答道:“父皇无须疑心儿臣有何阴谋,儿臣本已顺利诈死脱险,犹如出笼之鸟,海阔天空,任臣高飞。倘若儿臣不自行回来面见父皇,父皇定不会知道儿臣尚在人世。”

    辰旦无言反驳,不得不承认,星子此番妙计大获成功,朕还曾亲自为他守灵,抚棺落泪,哀痛伤心。若不是方才亲眼见到他的胎记刀疤,若不是亲耳听他滔滔不绝讲了来龙去脉,就算外面再怎么传得漫天风雨,自己也绝不会相信他会死而复活。他若是要谋害朕,躲在暗处下手即可,倒不必现身表明身份。

    见辰旦沉吟不语,星子知他已听进去几分,微微俯身,叩首道:“儿臣若存了不轨之心,要对父皇做什么早就做了。儿臣确实只因看到父皇的悬赏告示,方携药返京。父皇的安危,儿臣绝不能坐视不理。如今父皇病体未愈,若要治儿臣之罪,也先等养好了病不迟。儿臣固然屡屡欺君犯上,罪不容赦,但那日在怀德堂中所言,却是千真万确的肺腑之言!时至今日,父皇还不能相信儿臣么?”

    最后一句话,正是星子那日“临终”时的遗言。星子举起匕首时,那凄然决绝的神情不断重放,与眼前的人影交叠一起,辰旦犹如惊弓之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似乎欲远离星子。相信他?他一次又一次地骗了朕,刚刚又玩了一次诈死的戏码,他还敢要朕相信他?朕怎么能相信他?就算他的药能治病,朕又怎么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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