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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七 烙伤

    一八七  烙伤

    辰旦本恨透了星子死不悔改,软硬不吃,坚持自己为称呼父皇,此时不知为何,竟似被人施了定身法术般自动停下,呆呆地站着,也不回头。  耳听星子挣扎道:“父皇,明日……明日之罚,求您饶了儿臣吧!”辰旦一愣,背影微微一滞,却无一字回复,径自大步走出殿外。

    子扬目送辰旦离开,复起身握鞭,对着星子黯淡失神的蓝眸,一瞬间有不易觉察的犹豫。星子强撑着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青白的嘴唇轻轻颤抖,如风雨中凋零尘埃的蔷薇花瓣:“子扬哥,今日有雪玉丸,我还撑得住。”

    听见雪玉丸三字,子扬眸中霎时燃起两簇幽暗恨意,似恼羞成怒,更不答话,鞭子落得既快且狠,疾风暴雨般直朝星子扑去!吊在半空的星子全无可借力处,随着子扬的落鞭,如一只残破的布玩偶般摇摇晃晃,又似惊涛骇浪中的一叶独木舟,时而被巨浪抛到半空,时而又被汹涌的浪头卷到海底,几个浪头下来,便已粉身碎骨……

    星子承载着子扬的滔天怒火,咬牙苦忍。子扬不住手地狂打了五六十鞭,星子复又昏厥,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湿透的乱发遮住了苍白的面容。子扬毫不留情地又泼了一桶盐水,候了片刻,星子悠悠醒转,静静地瞅了子扬一阵,茫然的目光渐渐变得如秋水般澄澈清明,断断续续地道:“还有……九十下,今日……我答应了他,说话得……算数。”

    或许是方才用力过猛,子扬也有点累了,遂默不作声地恢复了按部就班的节奏。星子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唯有喉间微微的喘息。到了最后,星子第三度昏迷。子扬终于没有再泼盐水,就着人事不省的星子,将剩下的几鞭倾泻于他身上。

    子扬将星子从梁上解下来,照例还须罚跪一个时辰,子扬怔怔地望着他紧闭的双目,惨无人色的脸庞,以及……鲜血淋漓的股腿,不由抿紧了唇。沉默半晌,拎起星子往草席上一扔,也不给他穿衣,草草地收拾了满地水渍血迹,便仍是在一旁肃立值守,呆望着那御案烛台上已燃得半残的红烛出神。

    过了大半个时辰,子扬忽听见门外响动,以为是送午膳的小厮,正待出去用膳,偏殿的门却开了,一前一后进来了两名轩辕殿的内侍,身后跟着慎刑司的几位黄门。黄门抬进一只铜炉,炉中炭火正炽,腾腾热气扑面而来。初夏时节,密闭的偏殿内本就闷热难耐,炭炉一熏,登时令人汗下。另有一人手持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子扬定睛一看,呼吸顿时一窒,那是黑黝黝的铁架、铁钳和三角形的烙铁!

    蜷在草席上的星子似乎被来人惊醒,朦胧中睁开了眼睛,表情迷惘。为首的内侍尖声道:“圣上口谕,罪臣听旨!”星子戴着手铐脚镣,遍体刑伤,拼命挣扎了几次,终于努力摆成跪姿。内侍居高临下地望着重伤的星子,语气中带了一丝怜悯:“圣上传谕,暂免去明日及以后每日一百鞭的例罚!”

    啊!父皇真的肯降旨赦免每日例罚?星子被剧痛折磨得快要神智不清,乍听见这句话,不由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似漆漆长夜显出一线蔚蓝晴天,漫漫严冬洒下一缕金色阳光,这几乎永无止休的痛苦折磨总算熬出头了么?那么看来,父皇在考虑我的建议了?他也并不是全然不通情理不明形势,不枉我一番泣血以告。但……我真的要与大哥为敌么?不管以后怎样,就算能得几日休息,养养伤也是好的。

    星子按捺不住心头喜悦,俯下身去谢恩,哪怕每一个最细小的动作都带来最深的痛楚,仍竭力做到一丝不苟:“罪臣叩谢陛下恩典!”匍匐跪拜时撕裂了满背鞭伤杖伤,一大片血迹如活物般蜿蜒蔓延,将星子**的背心湮成一片鲜红……

    谢恩毕,星子欲要挣扎起身,抬头却瞥见了那只熊熊燃烧的炭炉。星子兴奋之余,隐隐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可是今日被子扬二百重鞭打得几乎魂飞魄散,星子全部的意志都用于忍受金鞭带来的无边痛楚,几乎已失去了思考之力……

    那内侍果然并不离去,慢吞吞地加了一句:“不过,陛下怕你再生逃跑之意,不得不做些防备。”转头示意黄门动手。一名黄门即用铁钳夹了烙铁,放入炭火内加热,另外四名黄门上前,按倒星子,先将星子的双腿放入铁架子半圆形的孔中固定,再将星子的四肢牢牢禁锢。

    火炉中的炙热气息无可阻挡地侵袭而来,星子突然明白了将要发生什么,心脏咯噔一跳。防备我逃跑?这法子倒是比镣铐或鞭子管用得多也省事得多,父皇竟想出了新招,真是……难为他了……星子死死地盯着炭火里那块慢慢变红的烙铁,便如望着阎罗殿上的青面獠牙,极为难得一见的惧意如一根细细的发丝在他眼中缓缓绷紧,牵扯得脏腑生痛。明明热得冒汗,心底却无端泛起一阵阵的寒意。

    星子哆嗦了一下,本能地欲往后缩,却被黄门紧紧地制住。星子深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向传谕的内侍,嘶哑着声音求肯道:“公公,能否借我个什么东西咬着?我怕不小心会咬断了舌头。”

    内侍见星子已被酷刑折磨得不成人形,仍如此冷静从容,不惊不怒,甚至连一句疑问都没有,也不得不敬佩三分。他若真的吃痛不住,咬舌自尽,自己倒是难以回去交差了。便让随从拿出一方白色的汗巾,浸了冷水,折成长条,塞入星子口中。

    有那么一瞬间,星子一闪念,要不要运功冲开穴道,奋力一搏,这些人怎么挡得住我?子扬也不会刻意与我为难,逃出去十拿九稳。翻出宫墙,便是海口天空。我真的不是铜头铁臂,更不是无知无觉,星子不敢去想象那烙铁上身的感觉……但星子终究没有动作。既然已经有言在先,只要父皇能给我留一口气在,刀山火海,我终究不能食言……好在有雪玉丸打底,应该,应该还能留一口气吧?

    那三角形的烙铁终于烧红了,离开炭炉时,嗤嗤地冒着缕缕白烟。下一刻,烙铁毫不留情地落在了星子的左脚掌心!一阵浓重的焦糊味霎时弥漫开来,星子听到了那灼烧皮肉的滋滋之声,唯有拼尽全身力气,咬住塞口的毛巾,唇齿之间已闻到了血腥之气。从未领教过的无法言喻的巨大痛苦如雷电霹雳骤然降临,象是整个人都被烈火点燃,如惊涛骇浪般直冲进大脑,烧成一片空白。本能地欲要挣扎,手臂腿脚却被死死按住,星子徒劳地在坚硬的地砖上抓出了几道血印,无声地昏厥了过去。

    黄门对此自有经验,将烙铁复放回炭炉中,另舀了大缸中的冷盐水泼在星子面门。许是今日连续受刑太过惨烈,好一阵星子方悠悠醒转,身体已没有了知觉。然后,疼痛一点一滴不可逆转地复苏,似涓涓细流汇成滔滔江海。星子如置身熊熊炼狱之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点一点烧成灰烬……当初摩德要将我烈火焚身,怕也不过如此吧!

    不知是否痛感有所麻木,当烙铁再度烧红,烙上右脚脚心之时,星子的反应不似头一回那般剧烈,只是如濒死之人般睁大了一双蓝眸静静地熬了片刻,便无声无息地昏了过去。这次未再用盐水将星子泼醒,慎刑司的几个黄门手脚麻利地收拾了铜炉铁架等一应物事,鱼贯退出。

    星子无力地瘫倒在地,全无意识。为首的内侍俯身取出星子塞口的汗巾,雪白的汗巾已染了点点血迹,殷红之色如白雪红梅般冷艳夺目。内侍转向从始至终靠墙抱胸而立冷眼旁观的子扬:“烦请大人打开他的镣铐。”子扬遂摸出钥匙,沉默着上前除了星子的桎梏。

    内侍对随从吩咐了几句,随从便出门去了,片刻后带了数人进来,却是两名太医与随身的药童,想是方才已候在门外。内侍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两名太医乍见躺在血泊中的星子已不成人形,亦是满脸惊讶,吃惊之余不免摇头叹息一番,随即按部就班地忙碌起来。

    太医为星子清洗上药,星子神智不清,任凭他们反复折腾,时昏时醒。只是痛得狠了,口中偶尔发出一两声含糊不清的呻吟。星子一身重伤,久疏医治,太医们忙乱了一个多时辰,方告一段落。传谕的内侍守着太医上完了药,方带人退了出去,连御案烛台也撤得干干净净,偏殿中复归于昏暗寂静,唯有那焦糊味夹着血腥气弥漫于沉沉殿宇间,不曾散去。皇帝既有旨意,要子扬日夜守着星子,子扬无奈,只能守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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