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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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八 重创

    二四八  重创

    箫尺重回到中军大帐,帐外已打过了三更,今夜注定无寐。  箫尺遂盘膝于地,静心吐纳片刻,略略平复了起伏不定的情绪。复回案前灯下,思考对策。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星子早非当年吴下阿蒙,自己再不能将他当作无知孩童。他既然能从容算计,运筹帷幄,我更不能逞血气之勇一时之忿,置天下大势成败利钝于不顾!个人恩怨先置于一边,战场上的胜负才是重中之重!如今的上策,是在西域的强援赶来之前,拿下永定河天险,方可赢得回旋之机,若能趁胜追击,一鼓作气直下上京,便是援军赶来又如何?只要解决了辰旦,星子也就回天无术,难不成他还要挑动华夷大战,将中原的膏腴之地让给蛮夷不成?

    箫尺盘算,看来大概有两个办法,一是尽快冒雨强渡永定河,二是以星子为人质,迫使北军就范。第一条路,风险虽大,也须得尝试,总不能甘心止步于此,以致功亏一篑;第二条路,辰旦既能数次对星子动了杀心,甚至径直赐死,又岂会将他的安危放在心上?尤其是威胁到他的帝位王权,他怎会轻易放弃?但据说星子在赤火官军中威望甚高,或许可诱使他招降北岸守军或西域援军?但他既然早就一步步未雨绸缪,料得也不会给自己留下可乘之机。

    箫尺思索了半宿,还是决定强渡天险,作一决战。天色未明,即召部将来商议。部将听说要渡河,大多甚为赞成。北军主帅被擒,群龙无首,必定士气低迷,虽然天公不作美,河水暴涨,但仍不可错失此送上门的良机。于是箫尺下令准备渡船,第三日拂晓发动攻击。为防走露风声,命令加派卫兵,密切监视子扬和生财,不许他们离开囚禁的营帐半步,更不许去见星子。

    这日箫尺未再去找星子,星子隐隐猜到了他的计划。虽想阻止,却苦无立场说话,就算自己要求见大哥,多半他也不会理睬。这日子扬未曾出现。到了下午,谷哥儿在军士的监视下,来给星子换药。

    看到谷哥儿,星子愈发心生惭愧,我这般忘恩负义落井下石之人,大哥不但不加害不折磨,竟仍一如既往,为我疗伤治病,饮食业不曾或缺,何其仁慈宽厚!但从头到尾,都有人虎视眈眈地在一旁盯着谷哥儿。谷哥儿见状,撅起了小嘴,老大不高兴,星子也只得以“大师伯公务繁忙”为由安慰了他几句。谷哥儿闷闷不乐地为星子上了药,没说上几句话,又被人带走。星子则独卧帐中,忧心忡忡,辗转难眠。

    箫尺上次准备的渡船,大多于渡河时沉没,多日筹备毁于一旦。初尝败绩之后,虽再次四处征集民船,但暴雨滂沱,而岸边的渔民避乱的避乱,歇业的歇业,征集船舶并不顺利,如今又要在一两日内筹集完毕,更是难为。箫尺只得派出多路人马,冒雨沿河上下搜索,跋涉近百里,几乎是连抢带骗,方弄了数十条大小不等的渔船,加上原有的船只,也不过一百多条。

    临战前夜,箫尺身披雨衣,查验渡船,见风雨飘摇之中,一艘艘泊在岸边的船只摇摇晃晃,犹如沧海一粟。箫尺竟无端生出以卵击石之感,明日之战,难道是凶多吉少?不!我身为军中主帅,怎能未战先败,动摇军心?北军的主帅现在我手中,是该他们惊慌失措,我怕什么?

    上回渡河之战,箫尺坐镇南岸,未曾登船。如今是背水决战,成败在此一举,箫尺决定身先士卒,登船督战。翌日清晨,依旧是暴雨滂沱。箫尺身率数千先遣队,饮了壮行酒,百舸齐发,直奔北岸。

    本来,苍州城外的葫芦口是渡河作战的最佳所在。箫尺倾尽全力迅速拿下苍州,也是为确保葫芦口在自己手中,以便顺利渡河。但对岸的北军也必然重点防守。而此番再战,犹如最后之决斗,不容半点闪失。箫尺不愿重蹈覆辙,遂改变计划,刻意避开北军守备,逆流而上二十余里。

    此处河面开阔,但水下情况复杂,多有漩涡,本不是渡河的首选,而对岸山势起伏,要登陆抢滩并不容易。加上暴雨连日,河水猛涨,更是危险。但是,对岸的北军也并未曾在此驻扎重兵。箫尺打算先行渡过一部,站稳脚跟,以为埋伏。渡船再回到南岸,等第二批人马渡河时,趁北军与义军在岸边沙滩厮杀之时,箫尺则亲自率兵抄道敌营之后夹击,两厢合围,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料得赤火大军无人做主,遇此突变,多会阵脚大乱,即大局可定,大事可成。

    天色朦胧,重重铅灰色的乌云沉沉地压在头顶,透不进一点日光,雨点如冰雹般噼里啪啦打在船头,河面上激溅的水花弥漫开一层氤氲水气,烟云笼罩中,看不清对岸的山川景物。一路上,箫尺并未遇见赤火军派船阻截。看来,对岸并未得到消息,或是防守懈怠,以为雨季就可高枕无忧?今日突袭,正是攻其不备!星子虽任命了副帅代理,但他身在敌营,纵使留下了锦囊,又怎能随机应变?不过徒唤奈何!

    雨急风高,行至河心,不时有不经风浪的小船被丈许高的浪头打翻,卷入激流漩涡之中,转眼消失无踪。不过好在先锋大部安然无恙,要渡过这永定河天险,免不了会付出代价,箫尺对此也有所准备,并不感到意外。

    船头如利刃劈开浪涛,渐行渐近。视野中本是蒙蒙一线的灰色,变得愈来愈清晰。岸边浪卷白雪,击打着巍峨陡峭的山石,发出轰鸣之声。除此之外,更无动静。箫尺一身戎装,金盔宝甲,冒雨伫立船头,河风卷起他的黑色斗篷,如一面迎风张扬的旗帜。眼看着离得对岸只有数十丈距离,这一场孤注一掷的冒险,胜利似乎已触手可及。

    箫尺深吸一口气,正要令战船加速抢滩。尚未及传令,突然岸边传来一阵呐喊,犹如万重霹雳于身边炸响,惊天动地。那峥嵘山石之后竟冒出了无数弓弩手,呐喊声未息,已见流矢如雨,穿透雨雾,破空来袭!

    变故突如其来,倒令箫尺猝不及防。对岸皆是强弩,射出的箭矢既快且远,如蝗虫般纷纷而下。箫尺身边的亲兵忙举起盾牌,护住箫尺。但旁边的一艘艘小船上却是凄厉惨叫一片,不断有人栽入水中,其中手无兵刃的船夫舵手伤亡尤重。船夫既殁,波涛之中,船只失了掌控,瞬间便被急流冲走。

    形势陡变,箫尺几乎要咬碎满嘴钢牙!这就是星子所授的锦囊妙计么!他还当真是神机妙算,未卜先知!我到底低估了他!眼下情形,若要强行渡河犹如登天,坚持下去只是白白送死。箫尺迟疑了片刻,终于只能下令撤退。

    善败者不乱,自己一番贸然出击,就算落败,也不可犹如丧家之犬惶惶奔逃。箫尺遂传令船队,就地转向,前锋变后卫,依次撤退。他自己仍是如磐石般屹立船头,压阵掩护,指挥若定。船往江心行了十来丈,风浪愈大。箭矢仍如密密飞蝗,如影形随地追逐而至。船上颠簸不止,亲兵虽以盾牌护住箫尺,却难免于颠簸中露出间隙。“啊!”箫尺忽然发出一声低呼,原来一只流矢竟擦着盾牌的边缘,射中了箫尺的左臂!

    左右大惊失色,箫尺忍着剧痛摆摆手,神情仍是镇定如常:“不妨事,照我命令撤退。”腾出右手来,紧紧握住那露在外面的箭身,汩汩鲜血已渗透了战袍。箫尺一狠心,奋力往外一拔,竟生生将那箭头连着血肉拔了出来!登时血流如注。左右手忙脚乱地将他扶进船舱,为他包扎止血。

    又行了十数丈,离岸已远,纷纷如雨的箭矢方渐渐地停了。箫尺的箭创甚深,虽紧急包扎,鲜血仍不断渗出,染得战袍一片鲜红。箫尺抿唇忍痛,一言不发。他清晨率军出发之际,樯桅如林,百舸争流,待好容易撤回南岸,已是七零八落,所剩无几。

    箫尺失血颇多,战船靠岸时,他勉力挣扎着起身,脑中已有些晕眩。亲兵们听说王上受伤,已预备下了担架,忙忙地抬上来。箫尺但觉身心疲惫,也无力再坚持,任由下属将他扶到担架上,送入中军内帐。

    未等军医疗伤,箫尺已陷入了昏迷。全军上下,自是一阵忙乱。好在箭矢未伤及胸腹要害,创伤虽深,尚不会致命。军医甚有经验,外敷内服,渐渐稳定了伤情。待箫尺从昏睡中醒来,睁开眼睛,天色已晚,帐中已点上了灯烛。榻前的亲兵忙屈膝跪下,捧上一碗汤药。箫尺不言不语,就着他的手喝下,视线所及,发觉臂上的箭伤已被重新裹好,但伤口刀割火烧般的剧痛却不曾稍减。呵呵,箫尺复躺回榻上,怔怔地望着那跳动的烛火,脑中一时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

    一名亲卫上前,低声禀道:“主上,那个什么太子自从主上回来后,就一直跪在帐外求见,主上要不要见他?”

    “哦?”箫尺剑眉一拧,星子么?昏迷前的种种如潮水般涌来,他……他……他要做什么?“谁放他出来的?”

    “他自己冲出来的,我等拦不住他。”亲卫惭愧低头。

    箫尺记起,子扬曾说过,星子虽被入了透骨钉,但那透骨钉暗中被截短了半分,故星子尚残留了三分功力。以他的三分功力,平常人等已难以近身。箫尺叹口气,星子被困在此处动弹不得,并早已有言在先,声明曾留下了防守之策,北军已有准备。便如一盘棋,博弈之始,他便让了九子,自己还是一触即溃,败得如此狼狈。夫复何言?

    “传他进来吧!”箫尺幽然长叹,吩咐亲兵支起靠枕,撑着坐起身来。

    星子棒伤未愈,在帐外跪候了这大半日,浑身的伤口皆被冷雨淋透,更混杂了许多泥水。出现在箫尺面前时,星子的形容十分狼狈。面上湿漉漉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纵横交流。星子趋近箫尺榻前,双膝跪下,“大哥!”星子泫然泣道,“星子该死!我……我并不知道大哥会亲自出战……”

    今日义军大举渡河,星子清晨便察觉军中有重大行动,一直提心吊胆,忧惧不已。等了半日,却是箫尺受伤的消息传来,星子犹如五雷轰顶。他的确为蒙铸留下了几套防御方案,以保万无一失。但没有想到,上回渡河作战,箫尺殿后,只令部将上阵厮杀,自己督战时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这回却会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以致身受重伤!星子心痛难抑,更加愧悔无极,拼着经脉受伤,运功冲破看守,到箫尺帐前跪候。听说箫尺昏迷不醒,星子更是忧心如焚,只恨不能以身替之。又想,大哥待我如此仁厚,我却一再辜负他,今日这一战之后,他怕是再难原谅我了,他还会见我么?我惟愿以死谢罪,可眼下这节骨眼上,自己还不能死啊!

    箫尺醒来不久就愿意召见自己,倒是出乎星子的意料。若换了父皇,要么不理不睬,要么痛加折磨,最轻也得先罚跪个三五日。星子感念大哥的情义,一句话未完,便伏地不起,哀哀哭泣。

    箫尺神色寂寥,冷峻的面容因失血而显得尤为苍白,向来清澈的目光亦是黯淡无神。不知道我会亲自出战?这是嘲笑我逞匹夫之勇的鲁莽么?还是怜悯我的功败垂成?呵呵,你倒是料事如神,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而我乃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复何言哉?

    箫尺挥手屏退了随从,方缓缓开口:“殿下这是说哪里话来?箫尺败给你,败得心服口服。殿下,你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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