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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二 良宵

    二七二  良宵

    莫不痴声音冷漠如冰,没有半点温度:“你无须向我磕头道谢,全是你师兄再三为你求情。  否则,我绝不饶你!”

    星子重伤之下,脑中昏昏沉沉,身子摇摇欲坠,愣了片刻方回过神来,师父言下之意,是亲口承诺饶过我了!是师兄,是大哥为我求了情!到底是大哥疼我!不然我今日已是死无葬身之地!剧痛之后却是狂喜,星子几乎要喜极而泣,忙忙转向箫尺,哽咽而不能成句:“星子……叩谢师兄……大恩!”箫尺默然不语,侧身避过了他这一拜。

    “既然你师兄再三为你求情。你的性命前程,以后便交给你师兄,一切皆由你师兄处置。许不许你再忝列门下,亦由你师兄自行决断。”莫不痴声色俱厉,目如利刃,似要将星子劈成两半,“今日以后,未得你师兄许可,你不得踏入这回天谷半步!若敢擅闯,休怪我无情!”

    莫不痴气势汹汹,星子听在耳中,却愈发喜出望外。我这次到回天谷,本来就是只求能留在大哥身边,做牛做马也愿意。想师父为我求情,却不知如何开口。师父这样安排,岂不是正遂了我心愿?我还更有何求?更有何怨?周身的伤口如刀割火烧,星子竟已浑然不觉,眼前一片光明,似乍见漫天浮云散尽,皓月排云而出,春暖轻拂,陌上繁花似锦,唯有满心喜悦欢欣。

    星子复诚心诚意地向莫不痴叩首再拜:“弟子拜谢师父大恩!”却未看见侍立一旁的箫尺,眉心紧锁,面色阴沉如晦。

    “哈,”莫不痴轻笑,笑容竟让人生出一股莫名寒意,“谢我?莫要谢得太早!”从怀中又摸出一只五寸来高的白色药瓶来,倒出一枚鸽子蛋大小,黝黑如炭的药丸,递给星子,简短命道:“吞了它!”

    昨夜的“醉花间”已令星子痛不欲生,万般狼狈形状,直是不堪回首,乍又见这不知名的药丸,星子眼中闪过一丝瑟缩之意,但仍是伸出伤痕累累的双手,恭恭敬敬接过药丸,乖乖咽下。药丸极苦,远胜黄连,似从舌尖一直苦到了心底。星子被这药丸噎得直翻白眼,舔舔满是龟裂血口的嘴唇,不敢多问,只哑声道:“谢师父赐药。”

    莫不痴拾起星子昨日受刑前脱在地上的衣服,扔到他身上:“穿上衣服,给我滚出谷去!”

    不是要将我交给大哥么?大哥还没说话,怎么师父又要赶我走?但师父既然开口,绝不会反悔,也绝不会骗我啊!星子不解,眨巴眨巴眼睛蓝眸中一片茫然。莫不痴却已转过身去,不再理他。星子望向箫尺,箫尺亦走开几步,一脸冷漠。

    星子咬住薄唇,师父既然说了饶我,无论如何我都得相信他,一切听他的吩咐即可。星子挣扎着穿衣,每一个动作都极为艰难,好容易套上了衣裤,鲜血已将黑色的衣衫浸透。冷水、汗水、血水混着泥沙黏黏地粘在身上,渗入伤口,既痛又涩,极为难受,还不说那一根根扎入伤口的锐利小刺,更是折磨得星子神魂不宁。

    星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也不知道是怎样一点点迈开步子。想要再与师父师兄说几句话,又无言以对。星子几乎是一寸一寸慢慢地挪出谷去,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都曾经那么熟悉,曾经留下的美好或痛苦的回忆,都是那么刻骨铭心,永难忘怀。从今以后,便是要告别了么?犹记得第一次闯入回天谷时的情形,历历如在眼前。当时也是挨了师父一顿毒打,差点送了性命,出谷时也是这般寸步难移。世事轮回,今日与之何其相似!不同的是,那一回过了不久,师父便亲自将我接了回来,这一回,他却毫无余地地将我赶了出去!

    终于走到了谷口,那块拦路的巨石已赫然在目。星子回过身来,在莫不痴视线不及的地方,强撑着缓缓跪下,满心虔诚地磕了几个头,以此为告别。师父,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您?但愿我还有机会重临此地,但愿到那时,我能洗清这一身罪孽,真正求得您的原谅。

    星子拜毕起身,每一个动作都似要耗尽全身的力量,无尽的痛楚撕扯着肌肉骨骼,似要将整个人都扯成碎片。星子手足并用,慢慢地爬上那块大石。还好,这次伤势虽重,倒不需要谷哥儿用绳子绑了我,再拖上去了,或许这就是两年来,我唯一的进步吧!星子唯有苦笑不已。翻过那块大石,便是出了谷。星子一口气散了,剧痛顿如滔天巨浪,汹涌地叫嚣着直扑而来,将他从头到脚都淹没其下。星子瘫倒在地,一动也不想再动。

    莫不痴等星子走了,却请箫尺在溪边的青石桌边坐下,喝茶聊天,语气如话家常,如谈天气:“刚才我给星子喂的那枚药丸,虽然还没有取名,却是天下至毒之药。服下一月后便将毒发,每日发作数次,痛不可当,中毒之人须受百日煎熬,方肠穿肚烂,气绝身亡。此毒无药可解。”

    箫尺这两日百般警惕百般防范,仍被请君入瓮。想甩了星子没甩掉,反倒象是巴巴地要替他求情。但面对师父,箫尺纵然十分气闷,也无法说出个“不”字。忽听莫不痴提到,方才给星子喂的是无解的毒药,箫尺虽明知一切都是师父的安排,仍忍不住轻轻地“哦?”了一声。

    莫不痴捻须微笑道:“尺儿,为师知道,要你杀他,你下不了手。要你谅他,更无可能。为师也不能强你所难。你若不想见他,不想留他,现下他已被我赶出谷去了,你便当此事从未发生过,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数月之后,他自会毒发身亡,和你没有半点关系。”莫不痴端起茶盏,“尺儿,你既有要事在身,为师也不能多留你,你收拾一下就可以走了。”

    箫尺坐着没动,盯着方才星子俯趴受刑之处,青石板上斑斑血迹仍清晰可见,一团团浓烈的殷红刺人眼目。师父这是在考验我吧?他若真要星子死,刚才一顿乱棍打死就完事;星子那气息奄奄的样子,师父就是动一小指头也会没命,怎么还会弄出这么麻烦的毒药来?百日煎熬?就算师父喜欢虐人为乐,那也该看着星子死在眼前才快意,又气势汹汹地将他赶出去,还说什么未得我的准许,不许他再踏入回天谷一步!这不是把我放在火上烤么?还说什么不强我所难?

    箫尺虽诸多不愿,过了片刻,仍只得开口相询:“那既然此毒无解,中毒后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莫不痴迟疑了一下,方摇摇头道:“倒也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但要想去除这毒素十分麻烦……下个月的今日,也就是九月十六日的夜间,将会毒发。毒发之前,必须用特制的金针封穴,抑制毒性。而封穴的手法亦是十分特殊,除非深谙毒性,否则绝想不出那样的办法,且中毒之人就算武功再高,也无法自行施为。以后每个月的十六日的毒发之前,都需要以此法延迟毒性。如此足足三年以后,方可运功将毒素逼出。”

    莫不痴忽似想起了什么开心之事,展眉一笑:“有了,十五的月儿十六圆,偏偏今年不巧,中秋未见明月,今日天气殊佳,应是良宵美景了吧!既然此毒是每月十六发作,不如就取名为‘良宵’吧!美景良辰,花好月圆,不错,不错!”

    莫不痴笑意盈盈,箫尺只觉头顶寒气直冒,师父这说的什么反话?至毒如斯,却偏偏配上这样雅致的名字?便如那“醉花间”听上去也是美仑美奂,却能让人死去活来,痛不欲生。“不知这‘良宵’之毒发作时,会是何种情形?”箫尺似是好奇地问道,并不急着打听封穴的手法。

    “毒发么?”莫不痴意态悠闲,如说书先生一般从容道来,“每日会发作三五次,开始每次半个时辰左右,越到后期,每次发作时间越长,到最后则是整日不休。什么时候发作倒是说不准,可能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中的任何时候。若是与人动武,则也会催发毒性。毒发时若功力深厚,虽可暂时以内力压制,但事后毒性反扑,痛楚更会加倍。五内若焚,肝胆俱裂,胜过世上任何一种酷刑。不过,若是每个月按时以金针封穴,平时里倒一切如常,包括功力亦不会受损。如果哪个月错过了十六这日,便要等下个月的十六日了。错过一个月,毒性就会顺延一年。”

    箫尺算是彻底听明白了。师父给星子服下这古怪的毒药,不是想折磨星子,是要我将星子带在身边照顾。每个月都必须按时以金针封穴抑毒。想远远地将他遣开,眼不见为净都不行。而且至少要留他在身边三年,如果万一哪个月我误了一次,他就得在我身边多呆一年。不毒发时一切如常,毒发时胜过任何酷刑。于是,这等责任便只落在我的头上了!

    呵呵,这就是师父对我的惩罚么?箫尺不知该哭该笑,该作何表情?暗中咬牙复又咬牙,才能勉强保持镇定。师父和星子一唱一和,演得一出好戏!我特意万里迢迢赶来,本打算将星子安然无恙送还给师父即可,哪知从头到尾都没有机会开口,就被套进去了!这一套至少就是三年!我到底是欠了他什么?箫尺又想,当初我要是正式收了星子为徒,一切倒可以由我做主,要将他赶走反容易了。哪知他会阴差阳错竟成了我的同门师弟,如今师父稳坐钓鱼台,我还有什么办法么?

    箫尺很想装聋作哑,干脆不询问莫不痴金针封穴的手法,就此转身离去,且看师父一番苦心孤诣又将如何收场?但到底师恩深重,不可违逆。箫尺默然良久,心中转过了千百个念头,最终仍只得主动问道:“那……师父可否告知弟子金针封穴之法?”

    莫不痴微笑,仿佛对箫尺一切打算皆了然于胸:“尺儿,你随我来。”起身领箫尺进了自己的卧室。

    莫不痴打开石床之后一只上锁的红木箱子,从中取出一方紫檀木的小匣子,郑重地递给箫尺:“尺儿,为师知你事务繁忙,无暇日日练功不辍。这里是为师这些年间武学上所得精要,也曾给星子看过,今日便赠与你。你空闲时可琢磨切磋,或有所收益。”顿一顿,又道:“昨日我向你提起的那套内功心法,也夹在其中。”

    箫尺接过称谢。这就是强搭上一个星子,再附赠的礼物了吧?师父还特意提到,星子也曾看过,是想我向星子请教么?箫某技不如人就技不如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当年虽曾授艺星子,又何须他的回报?

    听莫不痴又道:“你要的封穴手法和所需的金针,也在匣中,若需要时你可自行查阅。”

    箫尺简单应道:“是。”师父,我一切如你所愿,做到这一步,你该满意了吧!好吧,三年,我就再忍三年!

    莫不痴殷殷叮嘱:“炼制这良宵十分不易,封穴的手法万不可泄露第三人知,明白么?对了,待你学会了封穴的手法,我写给你的指南你便可销毁,以免后患。”

    “弟子明白。”箫尺暗忖,师父是不是专为星子,不,专门为我,量体裁衣制成的这古怪毒药啊?也真让他费心了!不过,师父既然千方百计不计代价要我留下星子,当然不会准许我再告知他人,从而卸下这副枷锁了。让我销毁,是怕星子偷看么?这似乎有点多此一举,不管怎样,我照做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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