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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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O五 龙潭

    三o五  龙潭

    变乱陡生,十万火急,星子心急如焚,什么生离死别的多愁善感,柔肠百结的黯然魂销,一下子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回天京城,查实大哥的下落。倘若他已平安脱险,我当然得助他剿平叛匪,重夺皇位;倘若他身陷囹圄,我首先得救他逃离,再行打算;倘若他……他已遇害,这个念头如毒蛇的蛇信般一闪而过,便如一把尖刀捅入胸口,直令星子痛到浑身痉挛……

    星子重重的一拳击在树干上,震得树枝一阵哗哗作响,惊起数只睡梦中的乌鸦,叽叽喳喳飞入微寒夜空。星子深深吸气,倘若大哥已遇害……我既然早有警觉,本该直言不讳,何至有今日之祸?大哥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铸下的大错岂不是再也没有机会弥补?星子恨恨咬牙,直到唇破血出,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都要拼尽全力,为他报仇雪恨!否则哪怕我不日命赴黄泉,魂入地狱,怕也不能瞑目!

    事不宜迟,星子即转身重走来时之路。记得白日里在永丰镇上,曾见到有客商骑马赶车,运输货物,眼下自己亟需坐骑,无法等到天明。星子遂复潜入永丰镇,寻到一家上等的客栈,果然马厩里有鞍辔俱全的马匹。事急从权,只好不告而取。星子将银两放在客栈前台,以为买马之资,以指为笔,在墙上草草地留了几句话。悄悄牵了马出来,飞身而上,策马扬鞭,披星戴月,直奔天京。

    此时良宵之毒发作已过,星子全力驭马飞奔。马蹄声急,踏破宁静安详的长夜。但星子犹嫌太慢,只恨不能肋下生出双翼,振翅飞回天京城中,飞到大哥身边。幸好今夜卓娅带来了消息,否则明日一别,山岳茫茫,生死相隔,可就真是抱撼终天了!剩下近百日的时间,应该还来得及帮大哥料理了此事。我虽不能亲眼目睹大哥一统天下四海一家的那一天,但我只要一息尚存,就绝不能让旁人趁虚而入!

    星子彻夜疾驰,天明之前方稍作休息。估计卓娅应该到了,复召她来询问天京城中的近况。卓娅告知,箫尺仍是不知下落,崇仁的大军已经进京,他旋即正式下诏自立为帝,并将宝锋等一干文臣下狱,后宫的皇后嫔妃亦被囚禁。但苍冥国内的军队并不是一体拥戴篡位的崇仁,分为了数派。除崇仁的嫡系和恒钧的禁军控制了天京城,计有十五万余众之外,一部分军队仍在观望,另有一部分忠于箫尺的军队已起兵讨逆,内战一触即发!崇仁现在正四处联络,以图尽快稳定局势。

    星子闻报,愈发忧心忡忡。既然事发已有数日,而天京尚未传出大哥的死讯,便还有希望,看来大哥并未落入崇仁手中。这可谓是不幸中的万幸!但大哥建政不过数月,立国未稳,即遭此巨变,如今更生死未卜。不管大哥是否脱险,若真打起了内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算平息了叛乱,激战之后,南国也必元气大伤,无可用之兵,无可用之财。而父皇本就不甘心大哥与他分庭抗礼,隔岸对峙,必然要乘乱而入,届时欲维持隔河而治的均势可就不易了!自己若未中毒,还可倚仗色目突厥两国的军力襄助大哥,但我已命不久矣,一旦身亡,难以再调动西域援军来趟这滩浑水。中原的局势又将迭生变数,不可逆料了。那是父皇和大哥必会拼个你死我活,再无法共存……

    无论如何,不能让内战旷日持久,必须在自己尚能支持之际底定大局。星子身经百战,深知乱局之中,最好的办法是擒贼擒王!我若能单枪匹马潜入天京城中,先杀了崇仁和恒钧,则旦夕之间,便可见转机。叛军啸聚,多是图眼前的名利。一时群龙无首,必定阵脚大乱!那时再与靖乱讨逆的忠诚之师里应外合,务求最短的时间内剿灭叛军,靖平祸乱!

    星子曾亲率西突厥大军与辰旦激战安拉城下,合围奎木峡前,也曾率赤火官军据永定河以抗衡箫尺,因对手是至亲至爱之人,星子皆手下留情,未尽全力。即使当初辰旦违约杀俘,星子也只是趁夜潜入赤火大营,杀了几名低级军官,留血书示警。而面对箫尺,星子更是顶风冒雨,孤身攀上摩天岭,长跪达旦,俯首请罪,束手就擒。唯有西征之初,星子驰援子午谷先锋营,夜闯敌营,手擒主帅,十万突厥大军登时灰飞烟灭,是其初出茅庐的得意之作,但又伤了杜拉王子,令星子痛悔不已。如今箫尺的手下叛乱,星子再无所顾忌,方可尽显身手。

    马背上颠簸不止,星子肩背臀腿的外伤尽数绽裂,血流不止,浸透了黑衣。星子有点儿后悔未用大哥所赐伤药,但现在要裹伤亦来不及了。而良宵之毒亦不时来袭,星子一旦察觉苗头,即运功压制,倒可维持行动如常,功力无碍。星子揣测,师父既曾有言此毒无解,自然也不可能靠内力便可相抗,不过暂时抑制,感受不到毒发之苦罢了。至于这样做有什么后果,星子无暇顾及,只要这几日能挺过去,便已足够,其后是生,是死,是生不如死的炼狱,都已不必在乎。

    星子“买”来的这匹马脚力平平,虽不眠不休,昼夜兼程,也花了足足两日才重回天京城外。离城尚有十余里,远远地便看见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叛军在官道上往复巡逻,盘查来人,气氛颇为紧张。星子知道自己的容貌引人注目,恐被发觉,此时不宜硬闯,遂勒转马头折返。先找到数十里外的一处市镇,寻了裁缝,将包裹里的一套黑衣改为夜行服。

    改好了衣服,星子无暇住店,他这几日不离马鞍,几乎不曾合眼,随便着了处僻静的山坡,打算休息片刻,静待天黑行动。臀背未愈的外伤皆已绽裂,星子扯破一件衣服,简单裹了下伤,暂时止住流血。刚收拾停当,星子方闭眼打个盹,良宵之毒便又发作。此时无须赶路,星子便不必运功压制。哪知这一场毒发非同小可,如无数毒蛇齐齐反噬,锥心刺骨,肺腑皆似被利刃生生剁碎,痛楚竟胜过往日数倍。星子痛得冷汗涔涔而下,极力隐忍,仍忍不住呻吟出声。原来,以内力压毒恰如饮鸩止渴,只能保得了一时无恙,嗣后的毒发更为凶猛。

    前几日每次毒发不过半个时辰,而这一回折磨了足足两个时辰。待疼痛渐缓,星子几乎瘫倒在地动弹不得,整个人都似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估摸着时辰已近二更,星子不敢再耽搁,咬牙起身,换上夜行服,以黑布蒙面,唯留了一双蓝眸在外。

    星子不再骑马,运起轻功,徒步赶往天京。待到了城下,虽已入夜,四周的城楼上仍灯火通明,刀枪如林,无数军士时刻戒备,将京城围得如铁桶一般,任何人皆无法轻易进出。当然,千军万马对星子而言只若等闲。轻松翻入城内,大街小巷,亦有小股士兵不时巡逻,或是入户搜查,整个天京城犹如一座巨大的军营,不见闲杂人等,更无万家灯火。

    星子叹息一声,无论上京还是天京,就算是天子脚下的百姓,身家性命都难有保障,若遇战乱,更是生灵涂炭。遥见那城中钟鼓二楼对峙,一如往昔。星子忽想起了子扬,他正是在禁军中服役,不知这场兵变可曾牵连到他,会不会遭了无妄之灾?或是他已有防备,设法自保逃脱了?子扬与我患难与共,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可不要在这里阴沟翻船啊!

    星子目光警觉,行动轻灵,犹如一只雪地里踏夜觅食的猎狐,以一重重高低错落的房屋为掩护,无声无息中迅速接近皇城。星子前些天时常翻墙出宫,密会子扬,对皇城周围地势已是十分熟悉。皇城东、西两面,民居皆相距不远,必定戒备森严。而南门则有数重巍峨宫门,虽可潜入,亦会浪费不少时间。北面是禁苑,向来少有人至。星子寻到北面,顺利入宫。

    宫内的气氛更是紧张,除了军士,还有许多身着便装的带刀暗卫。偌大宫廷,夜色已深,不知崇仁那厮宿在哪里?最好今夜就能快刀斩乱麻。星子寻思,自己手无寸铁,还是得先把兵刃弄到手,方便行事。遂跟在一对暗卫身后,尾随了数十丈,从那两人偶尔交谈之中,星子得知,崇仁与恒钧及叛军中的重要将领,此时正聚于御书房卧冰堂议事。

    星子闻言大喜过望!别处也就罢了。卧冰堂,那是星子在宫中最为熟悉之处。既然他们齐聚于此,正好可一网打尽了!星子决定暂不打草惊蛇,先至卧冰堂看个究竟,遂放下那两名暗卫,径往卧冰堂而去。

    殿中煌煌灯火依旧,星子一时恍惚,此情此景,竟如那一夜宫外归来……会不会仍是大哥端坐在那御案之后?若是,哪怕他再痛打我一顿也好。复摇头苦笑,短短一别,不过数日,便已是沧海桑田,换了人间。皇权王位,从来危机四伏,那金光灿烂的九龙宝座分明就是汹涌不息的火山口!大哥多年前早已洞察这一切,却终于无法置之于外。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父皇经年累月的重重围剿都拿大哥无可奈何,但他可曾防备身边之人的狼子野心?

    星子轻功已臻化境,悄无声息地跃上卧冰堂殿顶,全无人察觉。他当初诈死回到上京宫中,夜探辰旦寝宫,便是如此,今日故技重施。星子伏在殿顶上,如一条水蛇般匍匐游走于鳞次栉比的琉璃瓦上,一面倾听殿中的动静。底下人声嘈杂,有数十人之众,似在议论纷纷。星子对卧冰堂了如指掌,摸到那宝座龙椅上方的殿顶,轻轻揭开琉璃瓦,往下探看。

    赤金九龙宝座上的明黄龙袍、珠玉冠冕依旧灿烂辉煌,耀人眼目,却不再是那熟悉不过的身影。星子虽早已得知了讯息,此时得见,仍是心痛难抑,眼中酸涩!大哥,此时此刻,你到底在哪里?宝座上那人虬髯虎目,膀大腰圆,声如洪钟,应就是那崇仁了!星子记得,永定河之战,曾见到此人领兵督战,后大哥登基后,拜其为三军主帅,可见对他信任犹深!他竟如此忘恩负义,处心积虑谋反篡位!

    星子瞥见崇仁的腰间佩着一把宝刀,刀鞘上嵌满了无色珠玉,只恨不能跳下去一刀砍下他的头来!不过……要结果崇仁的性命固然手到擒来,但他在城内外驻扎了十多万军队,就算是乌合之众,我也无论如何不能与他们硬拼,枉送性命而于事无补。现在又不知大哥的下落,即使有援军,一时半会也到不了。我怎样才能以一敌万,消弭这场叛乱?星子沉思了一会,便有了个计较。

    殿外正梆梆地敲着三更,星子更不迟疑,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往下一沉,便如离弦之矢,穿破殿顶,射入殿中。哗啦一声巨响,犹如石破天惊,卧冰堂的殿顶登时被打穿了一个大洞!殿中沙尘滚滚,瓦砾齐飞,众人目不能视物,纷纷本能地低头躲避。待沙尘散去,乍见那宝座旁竟多了一名黑衣男子,蓝眸中射出冷冽之光,恰似玄冰之剑!而那崇仁颈中,赫然已架了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殿下的叛将,皆是认得星子的,见状皆大惊失色,此人何处冒出来的?难道是从天而降?恒均上前一步,惊讶出声:“你?你要做什么?”

    星子扯下蒙面的黑纱,玉面蓝眸,朱唇皓齿,犹如画中仙人。嘿嘿一声冷笑,却似阎王殿上的鬼魅,令人不寒而栗。星子眉梢轻扬:“不错!正是我,你们还记得我是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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