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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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四 误解

    三一四  误解

    箫尺无声无息地抽泣了良久,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目光迷蒙,急切的语气却似乎想要抓住汹涌波涛中的最后一根浮木,颤声问道:“子扬兄弟,你帮我想想,星子会去了哪里?”子扬抿紧了双唇,一言不发。

    连子扬都不知道么?箫尺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良宵之毒如此可怕,星子离宫时必是强用内力抑毒,方能顺利脱身。而这就意味着,此后的日日夜夜,他将承受十倍百倍的反噬!就算我没讲清良宵的毒性,他为什么都不肯问我一句,不肯再确认一次呢?哪怕就是问一句“是不是真的没救了?”也好啊!他又是怎样维持着那份淡然平静?是我伤透了他的心,他不愿求我?还是他真的认为我只想他死?

    箫尺甚至有点后悔,不该将他从天牢里带出来。他独自关在牢里,定是认为我不会再管他了,就不会逃走。只要再等几日,到十六日那天我再去接他就好。不!不!我怎么能把他扔在那里?如果我一开始就把他留在身边,他早就会得知实情,又怎会离开?那天早上我为什么又执意要去上朝呢?他说“陛下多保重”,我怎么就没听出来异样呢?这明明是他最后的嘱咐……

    无数念头纠缠着箫尺,满满的悔恨,还有不可预知的恐惧,层层叠叠积压心头,竟是无法呼吸,无法言语。子扬见他魂不守舍,起身欲要离去。箫尺猛然惊醒,一把拽住子扬,急急又问:“你上次见到星子是什么时候?他和你说了些什么?你这些天去了哪里?”

    子扬恨恨地暗骂了一句。哼!星子那白痴还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为了这所谓的大哥,那白痴不顾一切,他又将星子当成了什么?他今日见了我这么久,才想起问星子对我说了些什么?这些天去了哪里?若不是星子还可能有救……片刻的沉默后,子扬勉强咽下一口气,冷冷的声音响起:“上次微臣见到殿下便是在这间寝宫里,他刚诛杀了崇仁,接掌了叛军,即亲自写了一封密信,命我星夜兼程去永定河前线跑一趟,要微臣转交北军的主帅蒙铸。”

    啊!子扬竟毫不避讳地坦承,箫尺不由一怔。星子当真与北军私下联络?他究竟意欲何为?子扬见箫尺愕然,眸中忽闪过一道利刃般的凌厉光芒,嘴角却浮起一个嘲讽的笑容,言辞恭谨中更透着十分的放肆:“臣与赤火国皇太子一道私通敌国,意图不轨,今日前来投案,恭请陛下按律治罪!”

    子扬这样说,箫尺陡然明白过来。星子派子扬送信,定然是要安抚赤火国前线守军,不许他们轻举妄动,趁火打劫,以维持楚河汉界天下分治的局面。蒙铸督率河防,是星子的心腹亲信,这样就算辰旦下旨,蒙铸收到了星子的手书,也会阳奉阴违,虚以委蛇。如此便可确保永定河安然无恙!难怪,天京城中变局迭起,风云激荡,而星子更以赤火国太子的身份蛊惑叛军,但永定河前线却几乎风平浪静,波澜不兴。星子竟想得如此周到,竟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眼前忽闪过昨日与星子的对话,他的表情……得知永定河安然无恙,他似乎如释重负,原来如此!

    子扬语气颇为不悦,箫尺便有些讪讪的,硬着头皮想要解释几句,又觉底气不足:“子扬兄弟说笑了,我并没有怀疑星子和你……”

    子扬仍是不冷不热,随口便打断他,生生顶了回去:“陛下不必多作解释,任谁坐在陛下的位子上,也免不了如此。呵呵,陛下当真是全无怀疑么?”

    一句话登时令箫尺张口结舌。子扬的言下之意,是在讥刺自己与辰旦那暴君一样,多疑猜忌,不辨良莠么?若要辩解,竟不知该如何说起?确实,许久以来,我一直不信任星子,一直有所怀疑,尤其是他千方百计要留在自己身边服侍,却又多次半夜擅自溜出宫去,不知何为?任谁都免不了心怀疑虑。当然,现在看来,应是错怪他了。但他当初屡次擅自出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如果不是和赤火国联络,还有什么要事?他不惜为我出生入死,又为什么宁可承受刑罚,也不肯告诉我半个字的实情?

    箫尺望了子扬一眼,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一步,不如趁子扬在此,开门见山问问他是否知情,也免得总有疑团挥之不去,难以释怀。

    箫尺苦笑着摇头,抱拳长作一揖:“子扬兄弟,你说得不错,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如今我尚有一事不解,还望兄弟不吝赐教。”

    “赐教可不敢当,”子扬呵呵冷笑,“陛下明察,微臣可比不得皇太子殿下,最怕的就是严刑拷打,陛下的手段臣也略知一二。陛下若有何疑问,臣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陛下的手段臣也略知一二”,子扬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一枚通红的锋利钢针扎在箫尺心上,不由攥紧双拳,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箫尺却毫无察觉。我待星子……多少酷刑,多少手段,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如今也算是咎由自取……比起星子所受的万般苦楚,被子扬揶揄嘲笑几句,又算什么呢?

    箫尺斟酌着词句,欲开口时,竟有几分难以启齿:“子扬兄弟……新年过后,二三月间,星子是否曾出宫与你见过面?”

    箫尺开门见山,子扬微眯一眯眼,倒也直言不讳:“不错,殿下是曾出宫来寻找微臣,与臣见过一面。”子扬眉梢一挑,笑得愈发高深莫测,“不过,至于他要干什么?陛下是想听假话呢?还是想听真话?臣倒有些拿不定主意呢!”

    箫尺一凛:“兄弟此话怎讲?”

    子扬淡然一笑,那笑容如黑夜中荒野孤坟间的磷火一闪而逝,唯余眼底的冷峻如铁:“臣若说假话呢,便说殿下私会微臣,是要与北边暗通款曲,图谋不轨。这样倒是遂了陛下的心愿,殿下反正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也无所谓了,但臣却是莫名其妙给自己找个黑锅背了,丢了性命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蝼蚁尚且偷生……”

    箫尺听子扬言下之意,星子出宫私会他似别有隐情,忙拦住他的话头:“我自然是要听真话,兄弟请实话实说,不必避讳。”

    “是么?”子扬斜睨了箫尺一眼,“臣若告诉陛下真话,陛下莫要后悔才好!”

    箫尺被他吊起了胃口,已是迫不及待:“兄弟但说无妨。”

    “嗯,那应该是二月二十八日,也就是陛下大婚期间,殿下冒险溜出宫来与我见了一面。只是我一直有一事不解,当时我刚来到天京不久,也从未与殿下通过音问,殿下在天京城内亦是人地两生,又从何处得到我的消息?”子扬目光炯炯逼视着箫尺,箫尺垂眸不言,算是默认了。当时箫尺特意向星子透露子扬来京的口风,便是存了引蛇出洞的心思。

    子扬鼻间轻哼了一声:“果然一切如陛下所料,星子趁陛下大婚,自以为无人顾及他,便悄悄溜出宫来打探微臣。但天京城里,禁军有数处营房,也着实花了他一些功夫来寻我。二十八日夜间,机缘巧合,我恰在西校场外与他遇上。他说有重要的事情与我商议,怕隔墙有耳,便去了鼓楼。”

    “以微臣从前与殿下朝夕相处的经验,他若有要事相求,定然没什么好事,果不其然。”说到此处,子扬忽停了下来。

    箫尺正聚精会神地听着,突然没了下文,不由心如猫抓:“他到底是什么事?”

    “哈!什么事?”子扬放声大笑,几乎把眼泪都笑出来了,仍是停不下来!“什么事?陛下到现在还不知道吗?殿下竟然要我去打听禁军首领恒钧的底细。他怕恒钧起了谋反的贰心,要对陛下不利。”

    “啊!恒均!他怎么知道?”箫尺失声惊问。

    “据殿下说……”子扬过了好一阵,方慢吞吞地道,“他曾经只身夜闯汤山行宫,偶然听见恒钧与旁人的片言只语,似在密谋大计。”子扬遂将当日从星子那里听来的经过讲了一遍。“殿下心中疑窦丛生,放心不下,但到底是捕风捉影,没有真凭实据。他又找不到别人帮忙,竟然病急乱投医,找到了微臣这里,岂不是天大的笑话?”说到这,子扬又是一声嗤笑,“臣那天晚上嘴馋,喝了些酒,晕晕乎乎之中,虽明知不可为,还是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了,真是自寻烦恼。”

    怔怔地听着子扬的话,箫尺震动之情无以言表,不知不觉间面上已褪尽了血色,浑身上下亦瑟瑟发抖。虽是春末夏初时节,他却如立于冬日怒号的寒风之中,冰冷彻骨。嘴唇不由自主地翕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原来如此!原来竟是如此!!原来他早就察觉了恒钧的不臣之心,原来他冒此天大的风险甚至不惜搭上子扬,不是与他父皇暗通款曲,竟全是为了我!

    子扬白了箫尺一眼,望着他苍白面颊,眼中却只有不屑:“陛下何等圣明!微臣不过是笼中之鸟,插翅难飞,一举一动更逃不出陛下的掌握,又怎能帮得了他的忙?当时殿下曾与微臣约好,三月十日子夜,于城中的鼓楼之顶再度碰头。如果其中有一人因故不能按时赴会,则第二日继续子夜相约,不见不散。呵呵,到了三月十日的夜间,臣果然因故不能前往,臣也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去鼓楼等候。此后几日,臣更是无法脱身。过了不几日,禁军首领恒钧发难逼宫。但臣料想陛下定已识破此人的狼子野心,早有周全安排,自然化险为夷,安然无恙,何须旁人插手涉足,杞人忧天?臣向来是最怕死的,趁兵荒马乱的时候,遂悄悄溜出去躲了几日。后来得知殿下独自回了天京,臣才赶来与他见面。还没来得及和他算一算上回拖臣下水的帐,就又被他抓丁,派了这桩送信的差事。那日与他会面时,臣隐约察觉他有中毒的迹象,但他死活不肯说实话,只道等臣回来再告诉臣。呵呵,”子扬不禁连声冷笑,笑声中却满是悲愤,“我一直就知道他是在骗我!不过他自作孽,不可活,到而今他咎由自取,我又有什么办法!”

    子扬一席话夹枪带棒,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箫尺照单全收,默默咽下这份苦涩,无心去计较,悔恨之情如冰山解冻,火山喷发,奔流汹涌,无边无际。天哪!我都对他做了些什么!我错得何其离谱?三月十日!那一夜……箫尺终于明白了,子扬为何有言在先,要听真话还是要听假话?如果听了真话,莫要后悔才好!后悔?此时的心情又岂是后悔二字能够形容?

    那一夜寒风凛冽,那时的情形无时或忘,此刻更是清晰如昨,历历在目!在得知星子又一次私自出宫后,我连夜驾临卧冰堂,自以为得计,准备守株待兔,捉贼捉赃,以除后患。午夜之后,星子孤身一人匆匆赶回,不惧自己的滔天怒火,甫一见面,只反复追问我的安危,怕我出了什么事!可笑我只当他是有恃无恐,胡乱敷衍我!

    那是一袭黑衣的星子,端端正正跪在卧冰堂内,诚挚的语气里却掩不住担忧之情:“陛下若尚有要事,莫要因罪臣而因小失大!无论何事,臣皆愿与陛下分忧。”无论何事,他皆愿与我分忧。他竟从没有骗我……可我却自作聪明,一再逼问他,逼他编出一个拙劣的谎言……然后再以此加罪!他费尽心机,四处奔走,换来的只是这样的下场!

    (rry  christs  and  happy  new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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