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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七 胃病

    三二七  胃病

    星子曾掌握数**政大权,纵横捭阖,运筹帷幄,加之博闻强记,见多识广,现今来处理区区日常朝政之事,自然不在话下。那些奏折都已有内阁的票拟,星子斟酌损益,认为可原样采纳的置于一旁,需箫尺亲自审核的置于另一旁。

    星子正在忙碌中,忽闻榻上传来轻微的鼾声,原来是箫尺睡着了。星子搁笔起身,揭开帷幕,见箫尺睡颜沉静。大哥竟能如此信任我,而我能等到这一天,何其不易!自当竭心尽力,怎能再辜负他?

    星子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一个多时辰后,堆积的奏折便已大致清理完毕,只待箫尺示下。箫尺一觉醒来,已是近午。御膳房送来了午膳,星子仍是于榻前服侍箫尺用膳。膳后检查箫尺的伤口,为伤势最重处换了药。见箫尺精神尚好,这才得空来汇报政事。

    箫尺与辰旦颇为不同。从前星子在辰旦的御书房怀德堂中服侍时,辰旦若与星子议事,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教训星子,当他是无知少年,几乎听不进他的任何意见。到了后来,星子反正没有开口的机会,索性便沉默不言。辰旦更认为他是冥顽不化,愈发恼怒。但箫尺今日大多时间都只是静静地聆听星子的意见,偶尔问上一两句,若没有特别情况,便照星子的想法处理。

    星子未料到箫尺竟是将国家大事悉数托付于己,到底觉得不妥,半真半假地道:“陛下,您对臣言听计从,就不怕臣专权擅政么?”

    “呵呵”,箫尺展眉轻笑,“你若肯专权擅政,我正是求之不得。本就该君逸而臣劳,我忙碌多时,正想好好歇歇了!”

    箫尺语气轻松,星子却不禁心头一跳。从前大哥不愿留我在身边,更不愿我参与政事,是因为他不甘于屈从我的安排,与赤火国与父皇楚河汉界,隔江而治。临安殿……卧冰堂……大哥一心要北渡天险,兵临上京,报仇雪恨!现在大哥放心将政事托付于我,是愿意暂时放下恩怨,放下仇恨了吗?

    星子微微摇了摇头,眼前似又看到了那幅春日牡丹图,团团簇簇的牡丹热烈盛放,如霞似锦,艳丽的花瓣浓郁得似要滴下血来……上次我夜降卧冰堂,破顶而入,不慎损了此画,后来我将之存于临安殿中,大哥应是发现了吧!他还会将之悬挂于宝座之后么?他真的能忘记那浸满了血泪的往事么?漆黑的灵堂,无字的灵牌,犹如身临幽森可怖的阎罗殿上……那个夜晚的噩梦已渐行渐远,但星子稍一思及,仍不可遏制地轻颤不已。

    箫尺察觉了星子的异样,以为他是身体不适,蹙眉道:“你哪里不舒服么?”

    星子连忙否认:“有劳陛下关怀,臣并没有什么不适。”

    箫尺不放心,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你还未用午膳吧?把折子放一边,先去用膳。”

    提起吃饭,星子便觉头大,强笑着道:“国事要紧,臣尚有几件重要事务须向陛下禀告,嗣后臣便去用膳。”

    箫尺却不依,另传人进来,吩咐御膳堂准备几样可口的菜肴送来,就置于床头的几案上,要守着星子用膳。箫尺虎视眈眈地旁观,星子一百二十万分的不自在,捧着碗,筷子扒拉着米粒,愈发食难下咽。箫尺见他吃饭比吃药更痛苦,只阴沉着脸不做声。星子好不容易咽了半碗米饭,喝了一盅山药干贝炖鸡汤,已是额头汗下,腹中更是翻江倒海般难受。

    星子怕箫尺看出破绽,忙忙告罪更衣,撑着如厕,再也抑制不住一通呕吐,最后连胆汁都吐了个精光,腹中火烧火燎,浑身亦是冷汗涔涔。星子一手死死地按住腹部,弯下腰蜷成一团,良久方缓过一口气。

    星子拭去汗水,整理衣冠,揽镜自照,确定面色如常,复回到箫尺的寝宫内殿。膳食已然撤去,星子正欲续论政事,箫尺却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星子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纳闷地唤道:“陛下,可是有何吩咐?”

    箫尺摇头,只轻声问了句:“都吐了?”

    星子大惊,慌乱地眨眨眼睛:“臣……臣没……没有……”他几乎从不曾在箫尺面前故意撒谎,未免底气不足,目光闪烁,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更是欲盖弥彰。

    箫尺叹口气,追问道:“你这胃疾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星子期期艾艾不愿回答,顾左右而言他,“臣没事的,陛下多虑了。”

    箫尺深深地望着星子,星子近一年来的种种经历如长河倒流,于脑海中翻滚不息。他受了那么多苦,几度游走于生死边缘,命都差点保不住,又哪还顾得上日常起居饮食?这病根怕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算在宫里将息了这么些日子,星子的脸色仍是透出病态的苍白,整个人也是瘦骨嶙峋……箫尺忆起那日将他从那悬崖里的山洞中抱起,轻飘飘地似一阵风便可吹走……他的憔悴消瘦,自己就从来不曾注意过么?或者早已熟视无睹,认为理所当然他就该承受这一切?

    箫尺克制住翻涌的情绪,柔声道:“那我让御医来为你诊脉。以后,你每顿饭都得和我一起吃。”

    “啊!”星子吓了一跳,语无伦次地推拒道,“不!不!陛下如今伤重,臣些许微恙,何劳陛下挂心?”见箫尺不肯松口,星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陛下若一定要延请御医,也……也得等到陛下痊愈之后……”

    箫尺知他是怕御医入宫,会泄露皇帝受伤的风声。无论何事,他都是为自己考虑得十分周全。箫尺遂笑笑道:“也罢!你若不愿御医插手此事,我便给你放半日假,你自己出宫去找医生诊治,天黑之前回来。若你未找到医生看病,或者晚膳时我看不见你,便是二十藤条!”

    箫尺的语气恶狠狠的,传入星子耳中,却似一股温馨暖流沁入心扉。但星子仍是犹豫不决,抿抿唇道:“陛下,今日还有几桩政事尚须料理……”

    箫尺“呵呵”一笑:“但有你在,天就塌不下来,还有什么事大不了的?晚上再说吧,不急在这一时。”

    星子仍不放心,又道:“陛下伤重,身边少人服侍,我怎能离开?”

    箫尺不以为意挥挥手:“我有手有脚,又不是三岁的小孩,身边一刻也离不了人。何况我若真有什么事,这宫里还怕没人服侍么?”

    箫尺再三坚持,星子只得告辞出宫,去寻医生看病。此日天气晴好,午后火热的骄阳洒下千万道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这是星子第一次得了箫尺的首肯离宫,心情轻松正如这一望无垠的万里碧空,荡尽多日的阴霾。原来信任一旦代替猜忌,世界便会变得如此美好,从前的种种苦楚,便如这骄阳下的冰雪,悄然融化,不留痕迹。可是,大哥……箫尺满身满背鲜血淋漓的伤痕挥之不去,我从来不曾想到,已登大位的大哥竟然能为了我,做到这一步!我也曾怀疑过他,甚至心生怨怼,实是不该……

    天京城已渐渐从那场叛乱中恢复了元气。逃难避祸的民众大都已返回家园,街市人流涌动,商家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重现往日繁华生机。星子当初受降时,曾被箫尺绑在宫门外示众三日。他那一双引人注目的蓝眸,城中之人多印象深刻。星子此时不欲招摇,压低帽檐,微低着头快步疾行。

    星子平叛那几日,也曾详尽研究过天京城的格局,记得城西有几家医馆,遂寻路前往。经过一处三岔路口时,忽见两名高鼻深眼的男子从路旁的一栋尖顶小屋里钻了出来,那屋顶上建了一个一人来高的白色十字架。两人迎面走来,星子一愣,觉得颇有些面熟,定睛一看,原来竟是霍克船长和罗德大夫!

    霍克和罗德本叽里哇啦说着什么,察觉到星子在看他们,便即转过头来。对视了片刻,那两人也认出了星子。霍克大喜过望,大步上前,一把抱住星子,口中连珠炮似地说着什么。星子虽听不懂,也知他是表达欢喜之意。

    星子不料会在千里之外再与二人重逢,鸡同鸭讲地寒暄了几句,霍克便又邀请星子重回那栋尖顶的小屋。进了门,屋内甚是空旷,只有几排长凳,前方正中两级台阶之上是一张原木长几,无彩无饰,几上亦是供了一个十字架。星子凭借当初在突厥色目的经验,猜到多半是与他们供奉的神灵有关,因此也并不多问。屋内只有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老者,头发花白,蓄了长须,笑容却甚是慈祥。

    霍克与长袍老者说了些什么,长袍老者便将星子一行带到屋后的草坪。草坪绿意茵茵,修剪得甚是整齐,一侧繁茂的葡萄架于夏日里撑开一片荫凉,架下随意地搁了几把乳白色的实木椅子。有小童沏了茶来,霍克拉星子坐下。星子置身于这些人中,恍惚如在异域他乡,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主客互叙别后情形,那长袍老者一口中原官话甚是流利,正好可充当通译。原来,霍克那日离了镇海县后,驾船南下,在南方的港口越州与船队汇合,就近卸货之后便即返程。期间也听说赤火国中发生内乱,南方割据自立,新帝登基。因此这次重来,便不仅在港口贸易,还沿江逆流而上,深入内陆,了解新立之苍冥国的气象,也看看有没有额外的商机。

    天京城距海岸约有两百余里,城外不远处便是通江,江阔水深,直达大海。自古便是内陆与海外通航的黄金水道。赤火国虽有禁海令,但南方到底天高皇帝远,又素有通商贸易的传统,因此多有人违令出海,异邦人士出没也不算稀奇。加之苍冥国建国未久,又遭遇叛乱,百事待举,尚无暇顾及外人,因此与上次在镇海县不同,霍克等一路行来,倒算是颇为顺利。而那名长袍老者名为艾里,二十余年前辗转到了赤火国,后在天京城中定居,因此对中原的语言民风皆十分熟悉。

    霍克问起星子的近况。星子不便告知他们自己的真实身份,其中的种种的纠结,更是一言难尽,只得含糊其辞。此番南下,是来寻找内乱中失散的大哥,大哥现在天京城内,自己以后也会在天京城长住。

    星子本是要去寻医,此时罗德也在座,正是机缘巧合,求之不得。当初曾听师父对西方医术赞誉有加,上回又蒙罗德赐药,救了辰旦的性命,星子早就将之视为当世神医,此时重逢,星子再三致谢,感激不尽。罗德倒甚是谦虚,连连摆手,示意不敢居功,并解释道,治疗肺炎等病的药物非己首创,凡恒阳国医者皆通晓此术,能以之在遥远的东方国度救死扶伤更是难得的幸事。

    听说星子腹痛多时,罗德详询症状,面色渐渐凝重,沉吟片刻,道:“这种病虽不易致命,但难以进食,长期营养不良,便会导致其他各种疾病,一发而不可收拾。你患病已有多时,为何不早点就医?”

    星子唯有无奈苦笑,胡乱找个借口:“这一年来,国中战火纷飞,在下亦颠簸流离,居无定所,实在是无暇顾及,最近刚刚安顿下来。”

    罗德瞪着单薄瘦削的星子,蹙眉道:“那这样吧!你与我回船一趟,我仔细为你做个检查,再给你开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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