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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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九 温情

    三二九  温情

    星子却是眉开眼笑,浑然不觉。  箫尺暗叹,在他心中,救辰旦的性命,自然是头等大事了,头号恩人了。他到底是那人的亲生儿子,原来,原来我和他之间到底不同,楚河汉界般的鸿沟横亘其间,不是视而不见便能全无芥蒂……呵呵,我是要报仇雪恨,若是辰旦那厮不明不白便死了,倒是便宜他了!哪能有如此好事!至于星子阻挠,我再徐徐图之,总能想得到办法。

    听说罗德为星子诊病开药,箫尺略感欣慰。无论如何,是自己让星子出宫去寻医的,能有医生治好他的病,倒是了件心事。箫尺强颜笑道:“都开了些什么药?拿来我看看!”

    星子遂搬出那一堆形状各异的瓶瓶罐罐,一一给箫尺介绍。箫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药物,果然奇特,便多问了几句。星子不谙药理,只是鹦鹉学舌,凭超人的记忆转述。箫尺听了一阵,仍是不明就里,只得作罢。末了,箫尺道:“这些药便放在我榻前的柜子里吧!每日你需记得按时服用,若少了一次,也是二十藤条,以此类推。”星子苦着脸吐了吐舌头,动不动就是二十藤条,大哥还真找到治我的法子了!

    星子孩子气的表情落入箫尺眼中,仿佛还是当年那个聪明而又调皮的小孩儿,箫尺忍俊不禁,却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今天你回来晚了,本来该罚。但你既遇了神医,寻了良药,也可将功抵过,这顿打暂且记下。你若能遵医嘱好生调养,早日痊愈,朕便免了,否则加倍处罚!”

    星子虽不情愿,也只得老老实实地应道“是”,忽又想起了什么,“陛下,臣有一个计较,望陛下斟酌。”

    “什么事?”箫尺轩一轩眉毛。

    “臣以为,罗德大夫医术精湛高明,犹胜中原名医。陛下或许可招他进宫,诊疗痼疾。若能治愈,岂不是大喜之事?”星子今日见到罗德后,便一直在考虑此节。大哥被寒症痼疾折磨了多年,神医师父潜心精研,也不能根治。而师父既然一向推崇恒阳国神医,自己也屡受其惠,不妨让大哥来试试。就算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总是有利而无弊。

    星子想得简单,箫尺却不以为然。他身患不治之痼疾一事,不愿让任何人得知,甚至不曾告知御医,只推说冬日畏寒。唯有上次被星子察觉端倪,死缠烂打,执意闯入汤山的行宫,定要贴身服侍。箫尺拗不过他,半推半就地允他侍疾。去岁抱病了几日,便为逆贼所乘。眼下立国未久,外有强敌,内有贰臣,朕坐在这个位置上,当真需要步步为营,百般小心。如果让旁人了解朕的弱点,加以利用,不知又会生出些什么波折来!一不留神,便是万劫不复。星子固然可堪托付,但一个不知底细的外国人可就说不准了。而自己眼下连臣下侍从皆要避而不见,何况请陌生人来诊治?

    箫尺摇摇头:“这罗德虽然医术出色,但来历不明,我们不知其根底,不可轻易相信。此事容后再议,你不可擅自做主。”

    “是,臣遵旨。”箫尺心存顾虑,星子也不便多坚持。箫尺顾虑之处,他多少了解一二。身为皇帝,最重要的便是要令人恐惧,万不可授人以柄。要倾心相待他人,更是难如登天。

    星子有气无力地应承,语气中是掩不住的失望。箫尺感他一片心意,不愿见他闷闷不乐,复微笑着安慰道:“你今日欠了人家的诊费,明日我派人去给你补上吧!”

    箫尺的言下之意,便是要重赏罗德等人了。星子欠了罗德偌大的人情,本就一直过意不去,闻言大喜:“臣谢陛下隆恩!”

    箫尺摆摆手,揶揄一笑:“我倒是忘了,明日给你支些银子,免得你下次又要赖别人的账。”以前星子远行,包括当年他进京赶考,乃至不久前派人送他去永丰镇,箫尺亲自安排,都记得为他准备了银两盘缠,只是今日伤痛之下一时便疏忽了。

    星子忙摆手:“陛下费心了,臣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穿用度都不曾或缺,就算有了银子也用不着。”

    箫尺闻言哈哈大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还真想当一辈子深闺秀女么?”

    星子俊脸微红,心头却是一跳,大哥的意思,是对我另有安排了?被箫尺强留在寝宫里这么久,星子本就深感不安,但自从上次被箫尺责罚后,严令之下,星子不敢再坚持求去。无事时也常思量日后,照星子的想法,最好能留下当大哥的侍卫,随时随地保障他的安全。尤其上次禁军首领恒均叛乱,箫尺率大内侍卫杀出重围,惊险万状,侍卫亦死伤惨重,身边更亟需可靠的人手。但不知大哥是怎样想的?会不会又要将我闲置,或远远地打发走?

    星子咬咬牙,决定还是先问个明白,若大哥有什么担忧,自己也得据理力争。“陛下明鉴,臣可没这种想法。臣盘踞寝宫日久,实在不成体统。如今臣伤病皆已痊愈,惟愿能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箫尺微微摇头,嘴角抿过一丝莫高深测的笑意:“不急,就算你的伤好了,我的伤也还没好……”箫尺扳着指头算了算,“等过了这个月十六再说吧!”

    “陛下!”箫尺兜圈子,星子却有些急了,“陛下的侍卫经平叛一战,折损大半,尚不及补充,陛下若不嫌弃微臣……”

    不待他说完,箫尺已打断了他:“你只想给我当侍卫?岂不是大材小用?我对你已另有安排。放心,这是你自己找来的差事,可不许推脱。至于侍卫么,我已想好了别的人选……”

    我自己找来的差事?大哥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星子愈发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欲要再问,箫尺笑得眉眼弯弯,愈发暧昧:“你不必多说,过几日我会再与你商议。”话锋一转,“对了,那恒阳国是怎么回事?我以前也曾偶尔听人提起,但尚未见过那国的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对我们可有威胁?”

    箫尺问话,星子只得按下心头的疑问以应对:“回陛下,据臣所知,恒阳国乃是距中原万里之遥的一个岛国,疆域狭小,国人定居亦不过数百年。其人样貌风俗语言皆与我国大相径庭,擅长远洋冒险,船行四海。他们的商船队只是做生意赚钱,并没有什么恶意。但其医术、造船甚至武器等却有过人之处。”

    星子遂将自己所知的情况悉数告知。但他也不过是在镇海县时听霍克船长谈起些异国故事,一鳞半爪,难窥全貌。尤其谈到他们的商船犹如庞然大物,且极为坚固,中原的楼船亦颇有不如。且配备精良炮火,虽是商用,亦可御敌防盗。说到此处,星子忽闪过一个念头,商船已然如此,不知该**队又当如何?照理看来,军力应远在赤火、苍冥之上啊!

    箫尺听了,但觉漫无边际,并无太多兴趣,既然星子认为他们没有恶意,又远在海外,便将此事暂且放下,先处理白日未了结的奏折。

    朝廷政事虽有千头万绪,星子按轻重缓急、一一条分缕析,无不处理得十分妥当。箫尺频频满意颔首,有了他辅佐政务,自己操的心真是少多了。纵是日理万机,也可得片刻清闲。星子文武双全,聪敏过人,莫说当世,就是古往今来的明君贤相之中,也是绝无仅有的人物。

    箫尺忽冒出一个念头,星子当初辅佐辰旦,今日辅佐我,但以他的绝世之才,若一生皆为人做嫁衣,就算他无怨无悔、甘之若饴,岂不也是太可惜了么?难道他真的没有丝毫野心?不过,他若想要当皇帝,从突厥色目到赤火苍冥,宇内诸国,还不是任他予取予求,他却自甘轻贱,任人奴役……这是他的选择?还是他的宿命?

    箫尺伤重不便,星子奏请箫尺示下后,便一一代为签批奏折。待料理完毕,已过了二更。箫尺笑道:“果然我没有看错人,今日暂且歇下,明日继续吧!”

    “这……”星子面露难色,“陛下有恙,臣奉旨览阅奏折,略尽绵薄之力,不能推辞。但此举实在不合规矩,只是事急从权,臣万分惶恐。陛下伤愈之后……”

    “哈哈,”星子话未说完,箫尺已笑出声来。星子望着他,蓝眸中蒙了一层淡淡的疑惑。箫尺朗声笑道:“星子,早上才说过,这会你又来这套了?不过是几份奏折,你就万分惶恐了?那你以北朝太子的名义,将天京城里里外外插满了赤火国旗帜,堂而皇之地号令叛军,又算什么呢?”

    星子霎时变了脸色。大哥是要来和我算账的么?心念未已,双膝已重重落地:“臣罪万死!”他当初只身闯入叛军十万大营,以雷霆之势,诛杀了主谋崇仁、恒均,为稳定局势,不得不出此下策。但照律法论,却是十恶不赦之大罪!星子抱着只要箫尺平安,自己便是粉身碎骨也无妨的心情,破釜沉舟,故不择手段。今日箫尺问罪,星子自觉无可辩解,唯伏罪而已。

    箫尺再度长叹:“快起来,我并不是要怪你。”星子仍是跪着不动。箫尺目光一黯:“你是要我再向你赔罪么?”

    “臣不敢!”星子闻言只得起身,侍立箫尺榻前。

    箫尺拍拍榻前的小凳,让星子坐下。“我只是说,星子,你从来就不是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之人,你也从来没把上下尊卑真正放在心上。你从小就是这样……我比谁都清楚。所以,你也不用拿‘不合规矩’来作托辞。惶恐?对于你而言,要不要做什么事,只有愿不愿,能不能,而没有敢不敢。对么?”

    箫尺的声音不大,却如惊雷动地而来。星子睁大了眼睛,眸中一片雾气朦胧,看不清近在咫尺的箫尺,但那一句句熟悉的话语回响耳边,却象是从自己的心窝里掏出来的一般。大哥!究竟是你,你对我比谁都清楚……父皇心心念念要我服膺君臣父子伦理纲常,大哥却要我不许拿规矩来作托辞。大哥,你曾说过,谁当了皇帝都是一样,可你到底是与旁人不同的!

    星子轻啮下唇,抑制住眼底沁出的泪水。箫尺见他呆呆地望着自己,笑道:“愣着做什么,时间不早了,该安置了。”

    星子回过神,忙应了“是”。起身去打水服侍箫尺洗漱,又检查了箫尺的伤势。他细致周到,无一不妥帖,箫尺甚为受用。但星子虽做着仆役之事,一举一动却丝毫没有卑贱猥琐之气。箫尺知道,宫中内侍多是长期训练下的本能服从和畏惧,而星子是在用他的心做着这一切……翱翔天际的鸿鹄就算收敛了羽翼,那一份骄傲却终究是与生俱来,不可抹杀。

    星子安顿好了箫尺,便要退下。箫尺却拉住他:“去哪里?上来睡呗!”

    星子一惊,慌乱地挣脱了箫尺:“臣不敢!”他从未想过要与箫尺同榻而眠,只打算如从前那般守在角落里值夜。就他看来,这已是宽厚之至了,如果是在辰旦宫中服侍,还须长跪竟夜。

    “不敢?”箫尺眼角含笑,“你不是在这张床上睡了许多天么?今日怎么就不敢了?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

    “可是……”星子面红耳赤,徒劳地欲要辩解,然而,箫尺刚刚说过不许拿“不合规矩”来当借口……

    “不合规矩?”箫尺接口,笑容里分明不怀好意,“你要再说这几个字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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