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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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一 重任

    三三一  重任

    乍闻箫尺提起擂台赛选帅之事,星子顿时面红耳赤,窘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下去。当年辰旦远征西突厥之前,名以三场武举选拔三军先锋,实则是寄望于星子担纲。星子想方设法悉数落败,当众大出其丑,一时传为军中笑柄。原来,连大哥也知道这桩事了?可是,大哥是与父皇不同的,那时我不愿为父皇效力,他打死我,我也不愿。但在大哥的面前,就算借自己十个胆子,也不敢玩这种花样。

    星子敛眉垂手,喃喃应道:“陛下……臣不敢。”定定神,此事非同小可,星子决定还是要据理力争,“臣蒙陛下如此信任,无限感激,无限殊荣,自当效死以从。只是,以臣的身份……陛下若作此任命,怕是朝中无人能服。臣愿做一枚马前卒,任凭驱驰,已是臣最大的心愿!”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箫尺不但不生气,调侃的语气里竟有一丝宠溺,“所以我才说要比武打擂来定。”

    “但……陛下,”星子仍是踌躇不决,“仅是一场擂台赛,怕不足以服众吧!”

    箫尺略略沉吟,缓缓道:“你放心,自从崇仁兵变之后,我已将兵权陆续收回,现在全国的兵马都只听我一人调遣。初时你只须随我去各营挑选人手,选出十万精兵集中训练。待训练得有些眉目后,再以成立新军的名义打擂定帅。一俟新军成立,我便解散其余的军队。他们就算不服,也无处借力生事。”

    解散其余的军队?“那北边的防线呢?”星子一句话冲口而出。

    北边的防线?箫尺一怔,旋即明白,星子是怕自己削了朝中武将的兵权后,戍边之人可能心存不甘,勾结赤火国里应外合,对己不利。星子身为赤火国的皇太子,竟时时为我考虑,如此周到!箫尺心头感动,却有了个计较:“北边的防线么?我自会遴选可靠的人选,并定期换防。吃一堑长一智,上次是我疏忽了。但是,你也知道,若不是因为永定河的防务,我解散军队就再无后顾之忧。这隔河而治是谁的主意?”

    “是……是臣。”星子硬着头皮道。

    “既是你的主意,你便当来收拾这残局。当初在南岸的大营中,在寝宫的密室里,你不都是信誓旦旦,只要我肯相信你一人,便可保这江山无虞么?你也说过,只要能隔河而治,让你做任何事都绝无怨言。怎么?事到临头你就要打退堂鼓了?”箫尺沉下脸,故作恼怒之状。

    “臣……”箫尺话说到这地步,星子再不能推脱,大哥既将社稷托付,我除了拼却性命供他差遣之外,还有何路可退?星子起身,撩衣跪倒,字字如金石:“臣愿从命。”言罢叩首。

    箫尺转怒为喜,双手将星子扶起。“起来吧!”箫尺温和笑道,“你向来是一诺千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只是要辛苦你了!这十万精兵,既要护卫皇城,也要驰援边陲,确是难当之重任啊!”

    星子复于箫尺身旁坐下,抿唇不语,心中最深的一层忧虑却无法宣之于口。大哥身负血海深仇,多少年卧薪尝胆,其间艰辛牺牲非同寻常,他绝不甘于与仇人平分天下,隔河而治,可望而不可即。今日的局面,是我一手造成,而他竟将军权托付,难道大哥是同意了我当初的泣血之言,愿意放弃复仇之念?我虽然不惜万死保他平安,但我也绝不可能主动渡河北征。大哥明知道这点,为何还要如此重用我?在我的构想中,这十万精兵皆可以一当十。若有一日,兵强马壮,他要挥师北上,我该如何自处?再与他翻脸么?

    星子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鞭子凄厉地呼啸着破空而来,如利刃般撕裂皮肉,撕裂心扉。那漆黑的夜里,荒凉如旷野坟茔的阴森灵堂,空白的灵位前幽幽的烛火,如烙铁般烙在星子心上,无法抹去,无从忘记。星子此时不敢询问,不敢试探,他不怕加之于身的诸般酷刑,只怕会揭开箫尺的伤疤,怕大哥失望伤心……无论如何,大哥现在总算能信任我了,我的努力并没有白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假以时日,我终究能够改变……

    星子不语,箫尺也陷入了沉默。执意将军权交给星子,也不是全无顾虑的。其实自己是到底无法控制他,但选择信任他,是被他的诚意所感动,还是……还是因为我有“良宵”的抑毒之法?箫尺扪心自问,竟问不出确切的答案。是啊,如果换了别人大权独揽,自己绝不能放心,必然要多方掣肘,多加防范,令其不能独断专行。就算如此,自己怕也难以安眠。但领兵之道,又贵在随机应变,令出禁止,若遇事不能果断,必会贻误战机。而星子虽然是辰旦的皇太子,但他的性命,却牢牢地掌握在我手中。我方可以重用他而无所顾忌。难道这才是师父真正的用意?箫尺虽不愿放弃北伐计划,但若不想星子死,此事也只能暂缓,且走一步看一步罢!

    星子思绪千端,忽想起另一个问题:“那……陛下的御前侍卫怎么办?”

    “呵呵,你心心念念就想当侍卫?我倒是认为,眼下正有个现成的人选。”箫尺似成竹在胸。

    侍卫事关大哥安全,若自己不能贴身服侍,人选就更是至关紧要了。星子虽不欲主动干政,仍忍不住问道:“他是何人?”

    “便是你的好兄弟子扬啊!”箫尺语气笃定,不容置疑,“就我看来,子扬是当仁不让的侍卫首领人选。”

    “子扬?”怎么又是子扬?自己在御书房中当班时,大哥就提过要子扬当侍卫,虽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我当即便曾明确表示,子扬不宜担任大哥的侍卫。自己赴汤蹈火、粉身碎骨都无所谓,但一次又一次将子扬牵扯进来,实在是……今生欠下的债,三生三世也还不清了!

    “我与子扬虽无深交,但我信得过他的武功,他的为人。他不是那种口蜜腹剑的人,坦荡磊落,不图名利。武功一流,心思慎密,可堪托付。不管他是不是尽力效忠,至少他不会背叛我。”箫尺神情认真,不似玩笑。

    “可是,陛下……”星子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箫尺对视着星子:“大哥知道你的顾虑。你放心,我会善待子扬,便如善待自家的兄弟,更不会用他来要挟你,”箫尺自嘲一笑,“我手上的筹码那么多,就算我要对你做什么,也还轮不到子扬头上啊!”

    辰旦曾因星子之过,屡屡迁怒子扬,甚至用子扬来下毒算计星子。星子自然免不了顾虑,只怕故事重演,却被箫尺一口喝破。星子绯红了脸,嚅嗫道:“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箫尺点头,若有所思:“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担心北边会以此做文章?我自会派人保护他的家人,近日我派人去办。”

    星子对此倒不怀疑,当初箫尺尚是一介草莽,又新遭大败之际,仍能赶到戈乐山救走娘亲,如今他已称帝一方,要暗中保护或是救走子扬的家人自是不在话下。而父皇知道我与子扬的交情,对我多少也有几分顾忌,料不至于赶尽杀绝。

    “陛下考虑周全,臣亦无异议,不过……子扬他未必愿意……”星子不得不勉强退了一步,但仍不愿松口。子扬本不是趋炎附势之徒,向来跳脱不羁,不喜约束,让他当大内侍卫,时时不得自由,日日皆须陪着小心,若是侍卫首领,责任更加重大。伴君如伴虎,其中种种困难危险,不足为外人道。当初在辰旦宫中,子扬便受够了折磨,差点还送了命,好容易逃出生天,如今他又怎会愿意再入虎口?

    “呵呵,他不愿意?子扬是你的刎颈之交。他肯为了你只身赴险,深入敌营;肯为了你抛弃家小,万里相随。这回能将你从荒山野岭找回来,也是子扬居功至伟。只要你肯出马,他哪有不愿之理?”箫尺信心满满地望着星子,无辜的眼神便似礼佛的虔诚信徒。

    箫尺不说还好,将子扬一桩桩为了自己出生入死的经历摆出来,却戳到了星子的痛处。星子但觉头痛欲裂,有苦难言。这些事情是大哥知道的,大哥不知道而子扬为我付出的还有更多更多!我待他呢……不说曾许下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就是连对他实话实说都做不到……这些天藏在深宫里,星子刻意不去想子扬,也不去打探他的情况,只求拖一时算一时……现在,却如一只被拖出了沙堆的鸵鸟,再也无处可躲。

    星子避开箫尺的目光,苦笑不已:“陛下也知道,臣亏欠他良多,哪还有脸面去游说他?”

    “嘿嘿,这我可不管,”箫尺眨一眨眼睛,狡黠一笑,却以命令的口吻道,“你欠了子扬的,你自己去还。我只要你说动他来当侍卫首领即可。你告诉他,他要什么条件,都尽管开出,只要我能办到。”

    星子暗中叫苦不迭,但大哥既然下了令,星子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有气无力地勉强应道:“是……臣尽力而为……”

    “那就这么定了,”箫尺心满意足,笑得愈发开心,“眼下你伤好了,也该去见见子扬了。他这么久不进宫求见你,多半是在生你的气。他如今就住在当初我给你备下的定北侯府里,明日我给你放假,你好好去对付他吧!”

    “是!臣谢陛下恩典。”星子咬牙应下。该来的总是要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深宫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永远不见子扬,不管什么局面,总得去面对。我能做的无非是负荆请罪,只要他肯原谅我,如何处置我都是我罪有应得。

    但是,大哥特意提到为我准备的侯府,当时我不能接受“定北侯”的封号,于光明殿上公然抗旨,从此与大哥的关系急转直下。大哥是不是对此还心有芥蒂,或者仍希望我能正式受封?

    星子迟疑片刻,决定还是先将话说清楚:“陛下,臣曾有言在先,有功不赏,有过重罚。臣愿为陛下驰驱,执掌兵马,征战沙场,但臣不敢要任何封赏或爵位,也不愿开府另居。若在军中,臣愿与众将士同起居;若在京中,臣只愿随侍陛下身旁。这是臣的肺腑之言,还望陛下成全。”

    箫尺深深地望进星子眼中。“有功不赏,有过重罚”,他到底有他的坚持。箫尺不愿去捅破这层窗户纸,沉默片刻,淡淡笑道:“如此也好,既省钱又省事,还能服侍我,我倒是求之不得。”伸个懒腰,打个哈欠,语气转为慵懒,“睡吧!日日早朝还真是件苦差事。”微微一叹,这样的话,也只有在星子面前才能肆无忌惮地说出口。

    一夜无话。第二天,箫尺叮嘱星子,待他早朝回来后,再出宫去找子扬,另特意准备了银两。这些天,箫尺按时督促星子服药,与他共进一日三餐,让御厨房预备了清淡可口的热腾腾粥菜,随时为星子加餐。精心调养了一段时间,星子的胃痛发作有所缓解,面上的气色也好了不少。今日要出门,箫尺仍是陪星子用过了早膳,知他一时半会怕回不来,便让他随身带了胃药。好在恒阳国的药物与中土不同,皆是药丸,无须煎熬,和温水服用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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