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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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九 约法

    三六九  约法

    当时我年纪幼小,懵懵懂懂,只觉得大哥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许多许多年以后,我才终于明白,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对大哥,对自己,究竟意味着什么?大哥……他的剑法本不该如此浮躁,他也不该如此沉不住气,是因为我,是因为这轮将圆未圆的月亮么?他不能放下,我又何尝没有纠结?世事如乱麻,我亦无头绪……

    这一夜是三月初九,星子照例连夜赶回军营。次日傍晚,星子进城后,先找到子扬,告知将有好几天不能来了,子扬未多说什么。星子复持金牌进宫,不去临安殿寻找箫尺,直接去练武场上等他。从酉时等到子夜,箫尺并未现身。此后几日,星子每日相候,皆是空等一场。

    三月十五夜间,星子仍是枯等到子时。月轮如镜,夜凉如水,四周渺无人声,唯有夜风低吟,如一曲无尽的悲歌轻诉,却不见箫尺。那座尘封的灵堂亦是黑灯瞎火,不见一点动静。星子猜测,箫尺下半夜方会去祭祀。去岁此时的记忆仍令星子不寒而栗,本能地只想躲得越远越好,大哥这几日还在生我的气吧?今夜还是不要去打扰他吧!反正明日终归是要见着他了!

    但明日我见了他又该说什么呢?他要我教他武功,难道就这样半途而废了吗?他是君,我是臣,我怎样才能既不惹他不高兴,又让他愿意练武?星子思来想去,却是拿不定主意。

    次日进宫,星子去了临安殿。箫尺正等着星子,见面时,神情倒无太大异样,不见悲喜,甚至照惯例与星子共进了晚膳。只是寡言少语,既不提前几日为何不去练剑,也不提昨日忌日。星子亦是小心翼翼地避开相关话题。

    是夜,箫尺仍于内殿御榻上为星子金针抑毒。二人本皆须去衣,赤裎相对。星子先脱了上衣,箫尺拿出金针,去了外袍,却留了件贴身的天青色的薄绸底衣。星子未曾多想,但运功期间,或许是不便,或许是燥热,箫尺便将衣袖往上卷了卷。星子虽痛得魂不守舍,眼角余光却瞟到箫尺的左臂上有两道殷红的伤痕,伤口既齐且深,似被利刃划过,新鲜的血迹如红玛瑙般凝结于上。煌煌灯火下,那血迹极是刺目。星子一愣,运功差点岔了气,箫尺剑眉一横,星子不敢再走神,也无法开口相询。

    除了这惊鸿一瞥,似乎一切如常。嗣后,星子照例人事不知,昏昏然睡去,次日一觉醒来,已不见箫尺踪影。

    星子躺在略显凌乱的龙床上,日上三竿,却不想起床。眼前晃来晃去都是夜间看到的箫尺臂上的刀伤。那伤口明显是新近留下的,而且未上药,未包扎。大哥身为皇帝,本身武功亦是高强,近日朝中宫中皆风平浪静,不像是有旁人伤害他。难道……难道又是他自伤么?

    星子一寒,若真是他自伤,缘由则不问可知。昨日是三月十五,那昏惨惨的灵堂,缭绕不散的香烟,空无一字的牌位……我看到他手臂上有两道刀伤,我看不见的地方,不知还有多少?去年三月十五灵堂中的情形,我无时或忘,但他跪在殿中祭祀时,心中的痛苦我岂能体会万一?大哥,大哥……他以为对不起我,便以重鞭自责;他以为对不起亡魂,便以利刃自伤,以此来排解苦痛,求得片刻的安宁……

    箫尺臂上那一道道刀伤,似深深地刻在了星子的心上,痛得他一阵阵哆嗦。大哥,你既然将我当做最亲近的人,我要怎样才能帮到你?如果你能欢欣满足,我宁愿成为祭台上的祭,但你却委以我重任……星子本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此时终于下了决心。大哥,你或许会怪我,会怨我,但我不会后悔!

    星子每月十六日进宫之前,照例要将军务安排妥当,若有事耽搁,营中也不至于群龙无首,因此,他也不急着回营,起床用过了早膳,便在寝宫中等待箫尺下朝。往日星子若是在宫中,箫尺下朝后总是径回临安殿。今日星子坐等了许久,箫尺却未归来。及至近午,有内侍来转告,说是皇上在御房议事,一时抽不开身,请星子自便,不必等候了。

    内侍的话说得客气,星子猜想是箫尺此时此刻,不欲面对自己。也罢,练功本是经年累月的事,不急在一时,星子便告辞离去。此后两日,星子复去教导子扬,第三日头上,又来临安殿求见箫尺。得到的回答仍是皇帝国务繁忙,不在寝宫。星子虽持有金牌,不欲去御房打扰箫尺,若是外臣见到自己于宫中畅行无阻,怕是又要嚼许多舌头根子。于是再度悻悻而去。

    哪知如此三番五次,星子皆是被各种理由拒之门外。星子也不硬闯,也不多问,每次规规矩矩在临安殿外跪上半个时辰,便自行离去。一晃便到了四月十六日。这一天箫尺当然不能再让星子吃闭门羹。星子一进内殿,即跪下叩首,直截了当地道:“臣有一事相求,万请陛下恩准!”

    箫尺微眯了双眼,有些不解,一事相求?“何事?”

    星子正色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陛下既有志于剑术,还望陛下持之以恒,万勿半途而废!”

    原来他求的是此事!箫尺叹息一声,上回与星子比试已过了一个多月,他毕竟不是气量狭小之人,何况常见星子殿外跪候,当时的挫折不甘终究渐渐淡去了,无论如何,这并不是星子的过错。但若要再次恳求星子教导剑法,一时也拉不下脸面来,尤其……尤其一想到星子毕竟是仇人之子,箫尺心中便如扎了一根刺。此时星子主动相求,是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吗?

    箫尺苦笑:“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话是这样说,但我进步缓慢,不知何时……”箫尺的声音渐渐地低了,后面的话没说下去。

    星子知道,大哥是想问何时才能练到自己这般水准?抿一抿唇,星子清楚地答道:“陛下勿忧。虽然陛下日理万机,国务繁忙,难有闲暇练习,但陛下若信任臣,臣可保您三年之内,无论内功剑法,皆可大成。”

    “三年之内……”箫尺默念道,当初自己教导星子可是花了十年方有所成,如此说来,三年似乎也不算太久?

    箫尺尚在犹豫,星子又斩钉截铁地道:“陛下,臣可立下军令状,若不能达到陛下的要求,臣甘受任何处置!”

    箫尺忍不住笑了:“殿下言重了!我能怎样处置你?是你教我,哪有让你立军令状的道理?”星子将话说到了这地步,箫尺也不能不领情,“我自然信你,那就拜托你了!快起来吧!”

    星子仍是跪着不动:“臣虽愿立下军令状,但臣也有两条要求,陛下须得答允。否则,臣恐怕难当此大任。”

    “哦?什么要求?”看来今夜星子是有备而来,箫尺愈发猜不透了,“说来听听?”

    “臣的请求很简单。第一,只要是在练武场上,陛下就得一切听臣的吩咐。若陛下对臣有任何不满,练武结束后,臣任凭陛下处置!”星子的语气竟是理直气壮,不容人质疑。

    在练武场上,便得一切听他的吩咐?他既然敢立军令状,到底会怎样做?箫尺不由起了好奇心,但他也知道,倘若承诺,便是金口玉言,不能反悔。一切听他的吩咐,这是什么意思?至于星子所谓的练武结束后,任凭处置,箫尺再清楚不过,那些都是虚的。凡是星子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何况他早已将苦肉计操练得滚瓜烂熟,就算打他一顿,能有什么作用?

    权衡了许久,箫尺终于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那第二个要求呢?”

    “臣叩谢陛下!”星子不慌不忙磕了头,抬眸直视着箫尺,目光如电,穿透人心,“陛下,臣的第二个要求便是,从明日起,隔日练功,不可任意缺席。若因国事或身体原因,须预先请假。”

    星子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箫尺却有些哭笑不得,呵呵,预先请假?星子这还真摆出当师父的架势了,谁说星子只会守着君臣之别?时候未到,他便如高手对弈般让着你,时候一到,还不是原形毕露?箫尺隐隐地生出些不悦,他虽向来勤于国事,但若要罢朝时也只须临时通告一声,就算百官都到了朝天殿上,派人传个口谕,散去即是,从无人敢有让他预先请假的要求。

    “哈,要是我不请假呢?”箫尺玩味一笑。

    星子眸色一黯,微微抿了抿薄唇,再开口时,语气至为诚恳:“臣自知此举僭越无礼,本是大罪。但若要习武,非一朝一夕之功,不能不坚持。所以……所以臣恳求陛下答允。陛下最是重信守诺……”星子停在此处,点到为止。

    果然,箫尺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星子这是在暗讽我晾了他一个多月么?我应,还是不应?诚如星子所言,我一旦答应,便不会反悔,以后便得听他的安排了。若不应呢,星子的一番盛情不可辜负,何况,身为君王,若真的任性半途而废,传出去亦是天下笑柄。

    箫尺最终还是点了头。星子欢喜谢恩。箫尺弯弯嘴角:“是你教我,怎么反倒谢我?我该向你敬茶才是!”

    星子本已站起,吓得又跪了下去。所谓“敬茶”,便是正式拜师之意。星子忙辞道:“陛下此言,星子万万当不起。就算星子胆大包天,也不敢越过师父去。师父极是爱重陛下,可惜陛下日理万机,无暇让师父亲自指点,星子越俎代庖,已是惶恐。星子年幼时,蒙陛下教导文章武艺,大恩没齿难忘……”

    箫尺眉心渐蹙,忍不住打断他:“好了!起来吧!别对我翻来覆去说这些套话。你心里定是有了主意,到底是要如何?我既已承诺了你,你不妨说来听听?”

    星子起身,却仍是微低着头,睫毛轻轻颤了颤,似乎欲言又止,欲说还休:“陛下,这……明日便要练武,陛下很快就会知道了,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星子守口如瓶,箫尺明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但被他这个关子卖得愈发心痒难熬,犹如猫抓一般。然而今日是十六,金针抑毒才是正事,万不能耽搁,箫尺只得悻悻然作罢。他这两三个月以来,坚持修炼内功,自觉功力已有所进境,今夜例行运动相助星子,也不似当初那般吃力。

    箫尺嘴上不说,心下赞叹,师父这套心法果然是他一生心血所系,非同寻常,诚不我欺!那么,星子允诺,三年之内无论内功剑法,皆可大成,也该不是妄言!习武之人,谁不想练成绝世武功,一朝笑傲天下?身为皇帝,外有强敌,内多小人,更迫切需要绝技傍身。箫尺本拜在名师门下,却无法继承衣钵,一直甚为遗憾,今日得了星子的保证,虽说二人之间关系微妙,但箫尺却压不下心中隐约期盼,一时竟恨不得明日即刻到来。

    箫尺暗中所思不足为星子道,抑毒事毕,二人皆倒头睡去,一夜无话。次日,星子醒来后,箫尺照例上朝去了,他便仍留在寝宫中等候。今晚就要练武,星子也不打算回营往返折腾。训练新兵固然重要,大哥这边亦是关键时刻,一番计划苦心孤诣,刚开了个好头,更不能有所闪失,以致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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