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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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九 于槐

    三七九  于槐

    半晌,星子抬起头,脸上尽是交错的泪痕,一双蓝眸如浸在水中的宝石,可怜巴巴地望着箫尺:“陛下,这次北边做的事情,虽是上不得台面,令人不齿,臣汗颜无地,本也无话可说。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但……并未直接出兵,还望陛下能饶过……饶过这一回……”我对大哥,真是一次又一次地厚颜无耻、言而无信啊!

    箫尺自然明白,星子不可能当真就此放弃辰旦。这是他最大的执念,宁可拼却性命,宁可辜负我、辜负天下苍生都要坚守的执念,怎么可能凭我一句话,就此放弃?而自己也不愿仰他的鼻息,要他相助北伐,但听见星子哀哀求情,箫尺莫名地生出一股烦躁,强笑一声:“呵呵,罢了!殿下既然开口,我也自当从命!”

    “陛下!”星子愈发惶恐,不敢接口,唯有深深俯首。

    箫尺不喜欢星子这种样子,愈发烦躁,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方抛出另一个问题:“那军中除了章至,还有那些人牵涉其中?”

    星子来见箫尺之前,便知道这个问题是箫尺必然要问,但自己却最怕听到。此时从箫尺口中吐出,最后一分侥幸也被打破,我该怎样回答呢?星子额上冷汗渗出,迟疑了一会,低声答道:“回禀陛下,我查到一些与章至同谋之人,在班师之前便已经处置了。”

    星子确实已清除了章至的一些亲信,蔡静的奏折中曾有过禀告,相关的证据供状也已附呈。而且星子这句话也并未说死,并未排除军中还有其他未知的“暗桩”。箫尺这些天来,将龙骑军十万新兵重又查了个底朝天,但所得情报皆堆在御房里,此时不能记得完全,此地也不宜就此争论。

    箫尺思量片刻,伸手将星子扶起:“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明日午后,到卧冰堂来一趟吧!”

    还好,大哥没有当即逼问,星子暗暗松了口气,明日……到了明日,再去面对吧……拖得一时算一时,至少我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星子谢过箫尺,站起身来。实打实地在青石地砖上跪了这许久,膝盖以下皆是酸麻难忍,几乎不能举步,箫尺仍是体贴地将他扶住。此时铜炉中的香烛皆已燃尽,二人并肩出了灵堂。

    箫尺将殿门复用铜锁锁好,月色已西,深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如一匹上好的绸缎光滑无垠,泛着莹莹的光。星子回头望了眼身后的灵堂,这曾经刻骨铭心地狱般的所在……竟有些难以置信,我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进去,又毫发无伤地出来了么?大哥,大哥……星子暗中默念了十几声,你为什么要待我这么好?叫我如何面对你?又如何报答你?

    次日便是三月十六,本就是箫尺与星子雷打不动一月一次的见面。箫尺既然吩咐星子,午后在卧冰堂议事,星子便提前进宫,早早到卧冰堂候着。听说皇帝在内室午休,星子立在玉阶下相候,春日明媚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星子却觉得比昨夜孤寂的灵堂更阴冷。站了片刻,竟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箫尺膳后午睡了大半个时辰,醒来得知星子已等在卧冰堂外,即令传入。星子进殿,尚未行礼,箫尺便命免礼赐坐。箫尺让星子坐在身边,让旁人皆退下,也没有什么废话,直接从御案上拿过几页纸递给他:“这是我在军中所调查的与叛军相关的情况,你看看,可有遗漏或者出入之处?”

    星子硬着头皮应声“是”,心惊胆战地接过,从头到尾匆匆扫了一遍,纸上所载有些是星子已知的,有些是箫尺事后调查的,几乎都是与章至有关的人员。辰旦大约是怕人多嘴杂,走漏风声,涉案的人并不多,其中也没有于槐的名字。星子却不觉轻松,心中如一团乱麻,章至叛变我可以说是不知者不为罪,但长期暗通于槐呢?这些天来,搅得星子寝食不安的便是这个名字,最不能面对又必须去面对……

    星子已翻来覆去想了许多遍,我要不要主动告诉大哥于槐之事?而到了此时,仍然拿不定主意。大哥如此信任我,将一切都托付给了我。无论如何,我都应该绝对忠于他,而这种事情怎么能瞒着他?这答案本是不言而喻,但是……

    但是,我还犹豫什么?难道我还幻想让于槐再为我传递消息?不要说我现在已不在军中,再没有机会见到军医,就算仍身居主帅之位,我也绝不该再与他有任何瓜葛!然而,只要我供出于槐,他就只有死路一条,甚至死前还会受尽酷刑……他不过一介军医,不曾带兵叛乱,不曾杀人放火,却曾为我精心疗伤,纵然是别有所图,也不至于十恶不赦。我虽不曾对他有何承诺,但到底是得了他的帮助,这样落井下石似乎也属不义……

    更要命的是,即使我要向大哥坦白,我又该如何坦白呢?我早在前年年末,就从于槐那里得到了父皇的信,知道了于槐的身份,我却一直隐而不报,未曾向大哥吐露一星半点的风声,也未在军中采取什么防范措施,反倒时不时与他联络。如今章至事发后方提起,大哥得知我瞒了他这么久,会怎样看我?我又如何能解释得清?而且,西南叛乱之事,我正是首先从于槐处得知消息,于是便不顾大哥极力劝阻,一意孤行,定要自行领军出征。后又因骄傲轻敌,疏于戒备,惹出这天大的事端!大哥若知道了其中的因果关系,又该是什么想法?我不怕他的惩罚,只怕他对我失望,只怕再度与他反目……

    星子心中天人交战,偌大的殿堂,本是明净清爽,他却如置身腾腾蒸笼之中,既闷且热,汗出如浆,几乎无法呼吸。薄薄的纸页握在手中,亦似有千钧之重,手指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星子为掩饰情绪,假意从头细读,目光一点点扫过那浓墨写就的字句,却全然不知道讲了些什么。悄悄地瞄了一眼箫尺,箫尺神情如常,看不出任何端倪。似乎并不着急,只在一旁安然相候。

    大哥不说话,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他专门召我来此,问我“可有遗漏或者出入之处”?出了这等事,他必会详加调查。大哥睿智机敏,并非昏君笨蛋,他决心去查的事,又怎会查不出?这薄薄的几张纸,当然未必就是一切。他是在考验我么?如果他本已知道了于槐,我仍不说实话,那么,我不但是从前年骗他骗到了现在,而从昨夜的灵堂到今日的房,我更是彻头彻尾的撒谎演戏了!什么负荆请罪,什么万死莫赎,都统统成了天大的笑话!那会是什么后果,星子简直不敢去想……

    何况,父皇的用心如今已是昭然。他派于槐与我联络,并不仅是暗中传传家这么简单,而是投石问路。星子苦笑,我从他信中读出的挂念,都是我自作多情吧!他见我始终不肯回信,知道难以劝我背叛大哥,于是又精心设计了西南蛮族的叛乱,安排了章至和其他内应里应外合,以求彻底破坏我与大哥之间的关系,从而毁掉龙骑军,毁掉大哥的根基,毁掉我的苦心经营。连章至都散布了许多我与父皇勾结的流言,搅得满城风雨,那些还是无中生有,而于槐却是亲身见证,我虽从不曾与父皇主动联络,但至少是暧昧不清。如果于槐首告我,我没有一个字可以辩解。从常理而言,于槐一定会将此事公开,闹得越大越好,让大哥下不了台。既损了大哥的威望,又断了我继续为大哥效力的希望,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或是他已经行动了,而大哥不愿相信,欲求证于我?只要他不是特别愚蠢,或者有什么我猜不到的厉害后招,定然会先发制人指证我,甚至还大有可能添油加醋,指鹿为马。说来说去,都是我自作聪明要玩火,到现在无路可走,实是咎由自取。

    星子神色凝重,呆呆不言,盯着那几张纸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便如要破解什么千古难题。不知过去了多久,箫尺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星子,这上面可有什么古怪?”

    星子闻声似吃了一惊,猛地一抬头,正对上箫尺一双深不可测的墨瞳,似已洞穿一切世情人性。星子知道,自己在大哥眼皮子底下,反常举止尽落入他眼中,已然生疑。大哥看着自己长大,想对他撒谎、玩小聪明从来就没成功过。事到如今,不说实话,极难瞒得过去,再编造谎言,迟早也会败露,更是无法收拾。罢了,罢了,虽已是亡羊补牢,总好过执迷不悟。该承认的总要承认,该承担的总要承担,不管前面是无间地狱还是万丈深渊。

    星子咬一咬牙,放下那几张纸,起身于箫尺面前站定,复缓缓屈膝跪下:“臣……臣昨夜尚有一事未及禀告陛下……”箫尺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星子深吸一口气:“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一名北边的内应,便是军医于槐。”

    箫尺抿一抿唇,眸中有几分探究,重复道:“于槐?”

    “是……”星子闭上眼,将心一横,说出这个名字便已是覆水难收,唯有和盘托出,“前年腊月时,我受了军法之责,他是营中军医,便趁疗伤的机会接近了我。”

    “他告诉我他是……北边派来的,并拿出了一封辰旦的亲笔信。那封信被伪造成了药方,以掩人耳目。”星子决定竹筒倒豆子,实话实说,“信上只有几句话,无非是别后思念问候之类,我看完信后,当即毁去。于槐屡次暗示我回信,我……虽有过一丝动心,但最终仍是置之不理。然而,臣……臣也未就此向陛下禀报。”

    “臣当时心存侥幸,以为于槐只是军医,无关军中大计,未必有太大危害。又自欺欺人,一封家而已,只要臣不回复,不与北边联络,他也会死了这份心……”星子说得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低,如琴弦上飘飘忽忽捉摸不定的几个单音,忽远忽近,渐渐散入虚空之中。若我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也就罢了,已经身经许多恶战,又是国中主帅,搬出这等幼稚可笑的理由,也不知大哥会如何感想?

    果然,箫尺打断星子,淡淡一笑,笑容别有深意:“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快三年了,星子是想家想你那父皇了吧?”箫尺语气如话家常,心头却似针扎一般,深深浅浅的痛。不是早就想通了,盘算好了么?为何还会心痛?

    前年……前年腊月……记得除夕那夜,自己挂念着重伤下的星子,连宫中的团圆宴也未参加,换了夜行服,偷偷溜出禁宫,赶到城外的军营陪他守岁。当时我曾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我是念着他,他却念着辰旦……

    “不!不是!臣……臣只是一时糊涂……”星子闻言慌了神,差点要哭出声来,大哥的言下之意,是又要赶我走么?转眼已快三年了,难道这三年中的努力都要付之东流?大哥本已对我言听计从,但我承诺过不再与父皇有任何瓜葛,却一失足成千古恨……太令他失望了吧!“臣……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陛下宽恕,只求能留在陛下身边,求陛下不要放弃臣……”我曾经厚颜无耻地求过他许多次,这次……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箫尺嘴角轻轻一弯,不置可否:“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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