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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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一 闲人

    三九一  闲人

    色目国这几年间,虽有些许波折,但仍属国泰民安,百废渐兴,四境和平,举国臣民皆感念尊者恩德,晨昏敬拜不已。  w  w  .w  .  星子闻之,心下甚觉惭愧。色目战后重建,自己并未出力分毫,这几年自顾不暇,更极少过问,有何恩德可言?记得当初矫诏求和,曾承诺赔偿突厥、色目的战争损失,到现在一个子都没有兑现,而何时兑现更是遥遥无期,自己岂不又是骗了他们么?

    卓娅复述毕,躬身问道:“尊者可有什么谕示?”

    星子摇摇头,色目本是色目人的国家,既然国泰民安,我自然没有理由多生枝节,便继续挂着这虚名好了。当一国之主,听起来艰难,实际竟如此轻松!只是……星子今夜将卓娅唤出,其实是想询问伊兰的近况,然而话到嘴边,又觉难以启齿。

    星子沉默了良久,卓娅轻声唤道:“尊者?”

    星子硬着头皮问:“圣女……她可还安好?”话未完,星子已觉面火烧火燎。

    卓娅的语气仍是平静一如既往:“圣女仍是在天方殿,一切都好。”

    这几年她都是在天方殿么,枯守着那座金碧辉煌的坟墓?日升月落,春去秋来,任光阴一点一滴地流逝。尼娜在永丰镇等着我,伊兰在天方殿等着我,一个咫尺,一个天涯,却都是痴心无悔……娘说得没错,女孩子的青春年华转眼即逝,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而我……我该如何是好?

    星子但觉口干舌燥:“那……那圣女可有信?”

    “回尊者,圣女曾写过信……”卓娅目光有一丝迟疑,“但……但奴婢未获尊者召唤,因此信皆已毁去……圣女从前特意吩咐过,奴婢不得私拆,故奴婢不知信内容,万望尊者恕罪!”

    星子不由愣住了。伊兰千辛万苦托人送了信来,不但没有得到回音,甚至都不曾到我手便化为了轻烟……伊兰那样聪明剔透的女子,会有何感想?真的能喜怒不惊,平静如水么?若有一天我再见她时,又该如何解释?

    星子心慌意乱,不愿让卓娅看出端倪,便匆匆将她遣走。卓娅退下后,星子于旷野无人处,默立了良久,方拖着沉重的步伐,慢吞吞地回到居处。是夜,星子坐到灯花落尽,晨光微熹,方提笔字斟句酌写了一封短信。信不过寥寥数行,报了平安,嘱咐伊兰多保重。星子也自觉太过敷衍,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千言万语,亦难诉尽愁肠。到了晚,星子复潜出城,找到卓娅,让她将信带回。

    过了正月十五,朝政便回归正常。星子也如从前那般,白天到白瑞处帮忙编写新历法,傍晚则陪着箫尺或子扬习剑练武。虽谈不清闲,却也没什么可操心之处。回永丰镇探亲时,星子曾动过归家隐居的念头,但想起尼娜含泪的蓝眸凝结的无限痴情,便是一阵阵莫名的心虚。星子终究未向箫尺提起归隐的想法,而箫尺自次催过一次婚后,便似忘了此事,也不再谈,星子亦暗松了一口气。

    尚未出正月,便有消息传来,恒阳国的使团已准备出发,过几个月便会到了。使团甚是庞大,由好几艘舰船组成船队,满载了送给箫尺的各色礼物,随行更有数百人之众。其正使是马尔尼公爵,乃是女王陛下的表亲,在恒阳国甚有威望。这般阵仗,足见恒阳国对此次访问极为看重。

    箫尺闻报,亦不敢怠慢,专门安排礼部尚并一帮下属官员筹划接待事宜,从船队停靠行进的路线,到使团人员的衣食住行,以及进京后的日程,事无巨细,皆一一事前准备。另外,命礼部侍郎明康率众从天京出发,专程到海迎接。苍冥国立国这几年来,周边诸国也曾遣使道贺进贡,但并未见如此郑重其事。

    星子是从白瑞处得知的消息,虽甚为关注,但不干朝政的誓言言犹在耳,也只好忍住不去打听。一日下朝后,白瑞愁眉不展,长吁短叹。星子纳闷,忙问缘由。白瑞并不直言,将他带到内室,见四下无人,方低声道:“我曾向陛下大力举荐你为接待使团的通译。而我看来,除你之外,朝也更无合适的人选。但圣却不愿听从,另选了两名我的手下去当通译,他们习练恒阳国语言不过数月,远非纯熟,而其为人亦是死板木讷,又没见过多少世面,恐怕难当此任。”

    白瑞为人向来温和,极少直言他人之非,他既这般郑重其事,情况怕真是不容乐观。虽说是早有准备,但听到白瑞明白无误地说起被箫尺拒绝。星子心仍是一片黯然,强打起精神,反倒去安慰白瑞:“在下本是才疏学浅,不堪重用。陛下乃圣明之君,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何况,使团抵达尚颇有一段时日,现下便定了通译人选,未雨绸缪,多加训练,料想定会不负使命。至于其他的接洽事务,礼部专司此职,自然有妥善安排,当不会出什么问题。”

    白瑞摆摆手,叹息一声:“唉!你不明白……两国沟通,事无巨细,全靠通译为媒介。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可坏事了!”

    星子挤出一丝微笑:“先生不必过虑。陛下既如此重视恒阳国使团来访事宜,想必已思虑周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白瑞蹙眉沉默,显然难以释怀。半晌,忽然抬起头来,直视着星子,炯炯目光如炬:“星子,你是否愿意告诉我,你与陛下之间,究竟有什么恩仇渊源?”

    “这……”星子一愣,不料白瑞会直截了当问出这个问题!白瑞传道授业,星子早将他当做了恩师。既然有问,本不该隐瞒,但……一时间又从何说起?星子嚅嗫了半天,方吞吞吐吐地道:“我……我六岁的时候便有幸结识了陛下。当时,我被一帮人欺负,偶遇陛下出手相救,后来,我央求他教我武艺,陛下不辞辛劳,授我武功章,达十年之久。但……但是,我……离开家乡后,经历了许多事,太多太多……实在是一言难尽。总之,陛下于我有大恩,我不但未曾报得半点,亏欠了他,还屡屡任性妄为,闯了许多祸事。蒙他一再原宥,我……我岂能太不识好歹?”

    说到这,星子忽然想起,当初自己是何等豪情万丈,夸下海口,要帮大哥治国理政,以为凭一己之力,便可求得河清海晏,四境升平。大哥千方百计拒绝,我却千方百计要留下。大哥无法,由着我折腾了这几年,如今我真的是知难而退了。现在想来,那样的自负真是可笑而可悲……幸好伊兰有先见之明,只让我当个挂名的国王,看来,我也只适合这样的差事……

    星子不愿详谈,白瑞也不便再追问,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架,轻声道:“愿主保佑你,也愿主保佑陛下。”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动听犹如天籁。

    白瑞的声音里似有某种难以抗拒的力量,令星子有点晕眩,他从来不相信什么神仙鬼怪,此时也不禁喃喃地重复一句:“愿主保佑陛下。”

    箫尺既然已选定了通译,白瑞在编纂历法的同时,也加紧教导他们恒阳国语言。但起星子来,这两人实在是资质鲁钝,进展有限。恒阳国的使团抵达之时,已进入了夏季,船队尚未在海边靠岸,箫尺便得知了消息,即照计划派明康率众去接待,白瑞的这两名手下亦是随行。

    这两人走后,星子仍是一如既往隔日进宫。箫尺却连着几日不见,只是派人来观云居传话,说是近期国事繁忙,晚间暂时不练武了,让星子不必再到演武场去等,什么时候恢复,须等圣旨意。

    自从星子指导箫尺练武以来,除了最早的那段时间,几乎不曾出现过这种状况。虽说星子有言在先,箫尺因国事繁忙可以请假,但只要星子在京,箫尺练武总是风雨无阻。星子曾许下承诺,三年内让箫尺武功大成,如今已过了两年,进度一如预料。星子本是暗喜不已,哪知又节外生枝?他虽可持金牌进宫质问箫尺,但却放弃了。星子并不愚笨,大哥是在准备使团来访之事吧!他不愿意见我,是真的繁忙,还是怕我问起?我何必让他为难?或是要以此来警告我,安守本分,绝不可再越雷池一步?

    星子纵能理解,但心仍像是空了一块,帮白瑞干活时也常常走神。白瑞见他闷闷不乐,心事重重,便时常让他出去走走,散散心。星子有时便无可无不可地随意逛逛天京的大街小巷,或是随便找一间茶馆坐坐,听一段评。但听了许多历朝历代的故事传说,借他人酒杯,却难浇心块垒。

    一日,星子在茶馆里闲坐了一下午,喝了一肚子茶水,啃了一个干饼子充作晚餐。黄昏时分,慢悠悠地踱出茶馆,腹也不觉得饥饿,只是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信步而行,不觉走到了仙女湖畔,夕阳西下,映得湖面碧波金光闪闪。微凉的晚风拂面而来,暮气,杨柳柔枝千条,皆似笼了一层淡淡的黛色轻烟,伴着远处画舫传来的隐隐笙歌,轻柔婉转,慵懒地随风舞蹈。

    仙女湖本是伤心之地,那一回借酒浇愁,醉倒街头后,星子许久都不曾涉足此地,此时却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遂于湖畔柳荫下寻了块大石,抱膝而坐,望着那红宝石般的落日一点一点坠入水。画舫的五色彩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桨声灯影,波光粼粼,如无数星辰碎裂,如九天银河洒落湖面。

    星子什么都没想,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似化作了黑暗的一尊雕塑。不知过了多久,星子忽然听见身后有什么动静,回头一看,竟是子扬站在数步之外。星子一惊,是我太疏忽,还是子扬的功力大进了,离得这么近我才发现!他来做什么?今天并不该与他练武啊!难道他是跟踪我到仙女湖,又想看我的笑话么?

    星子皱着眉头盯着子扬,子扬缓缓地步出阴影,干咳一声:“我奉旨寻人,却未料到殿下是在这里!让我好找!殿下可是又有了什么艳遇?躲在这里偷窥可不成啊!是否需要在下牵线搭桥?”

    星子没理会他后面的调笑,大哥找我?是今晚要恢复练武么?可时辰已不早了啊!为何不早点传谕呢?我也好有个准备。遂起身欲行,耳听得子扬在身后补了一句:“陛下是在临安殿等你!”

    临安殿?星子略感疑惑,今日并非十六啊!待进了宫,已打过了二更。忙忙赶到临安殿,果然守在门前的内侍见了星子便躬身迎迓,径直将他带至内殿。星子推开沉重的鎏金大门,殿内不似往日那般灯火辉煌,只有御案的鎏金烛台点了两支红烛,照亮案前方寸之地,箫尺背靠着龙椅,以手支额,半闭着眼。

    听得星子进来,箫尺睁开眼,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满面倦容,神情也有些不自然。星子吃了一惊,忙快步前:“陛下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他私下里面见箫尺,通常并不用跪拜行礼。

    箫尺摆了摆手:“无碍。”

    星子哪能放心?忙忙追问:“那……陛下急召臣来,可是有何要事?”

    箫尺笑了笑,笑容却十分勉强,沉默了片刻,方语气平淡地道:“恒阳国的使团已经入了国境,你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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