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九  特训

    星子话虽是这样说，不过是口头的泛泛之语，心仍深觉不安。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有子扬当大内侍卫首领，他自然不会有反心作乱，也不会玩什么阴谋诡计，但枪支不刀剑，杀人只在一瞬，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无论何时，出点岔子不得了。我最大的使命是确保大哥的安全，以前我可以拍着胸脯对他说，只要有我在，确保大哥安然无虞，确保他的江山安然无虞，但现在……我竟不能夸下如此海口了！与恒阳国建交，真是一柄双刃剑啊！何况，刀剑有盔甲护体，这枪弹呢？我当初在天门山曾得到一件护体神衣，后来献给了父皇，不知那神衣能否抵挡子弹，倘若有用，不知哪里还能再找到这样的宝物？

    箫尺听了星子这一番话，也明白，该来的躲不过，躲过的不回来，只能暂且如此了。如今之计，一则是训练侍卫用枪，二则自己也得加紧练习，或会有些帮助。此外，须严控枪支流入民间，或洋商私自贩卖。

    箫尺接过星子奉的烤鸡腿，心不在焉地啃了几口，原本香喷喷的野鸡，入口却是不知其味。罢了，自己何必如此患得患失，瞻前顾后？引入恒阳国的枪炮，本是志在北征。只要能报得大仇，夙愿一了，这皇帝当不当都无所谓，这性命在不在都不要紧，又何须因小失大，顾此而失彼呢？

    星子亦是心事重重，一顿野餐索然无味，意兴盎然的狩猎之旅，本当满载而归，却终于草草散场。星子料箫尺不愿旁人得知猎枪的威力，便于僻静处挖了个坑，将吃不完的猎物掩埋了。两人踏着薄暮策马回城，一路无话。

    送了箫尺回宫，星子本有许多话要问马尔尼，但又怕对方察觉自己的不安，只好暂回了观云居安歇。然而星子心如猫爪，一夜辗转难眠。次日天方破晓，星子便披着朦胧星光，早早地赶到使馆，装模作样地做了会事，待见到马尔尼，终于迫不及待地抛出心疑惑。

    马尔尼听星子说罢，亦蹙起了眉心，清理了下思绪，方一一道来：“枪支流入民间，会不会天下大乱？我国民间确实有许多人有枪，但世终究是好人多，坏人少。好人有枪，坏人便不敢为非作歹，因此总而言之，利大于弊。何况，若有人作乱，亦有法律严惩。天恢恢，疏而不漏。不过，我国向来有决斗的传统，两人若约定决斗，便可在第三者见证下，同时开枪，死生各凭天命，多有死伤。近年正在商讨，是否要出台法令禁止此举。”

    “皇帝陛下的安全当然是头等要事。你说的那种护甲，我国倒也有，但相当笨重，护卫效果也有限。若陛下需要，下次我国可向陛下进献一件，此外，再进献陛下一柄特制的手枪，以作防身之用。这种手枪小巧轻便，可随身携带。而那种军的长枪，刀剑更引人注目，不要说暗杀，任何人看到一眼会暴露。即使如此，刺杀之事当然也可能会有，我国的女王陛下也曾遇到几次危险，好在都吉人天相，化险为夷。关键是护卫人员必须训练有素，反应敏捷，则可托付重任，以求临危解难。我可以安排人手训练侍卫，请你转告陛下，无须为此太过担心。”

    马尔尼果然说到做到，不久便送来了一批特制的枪支装备箫尺的贴身侍卫，亦向箫尺进献了护甲与手枪。又派了教官专门训练侍卫，星子则一再请求，要入队一同受训。

    箫尺思来想去，不知该如何决断。自己最忌惮的人是星子，最依赖的人也是星子，这样离的悖论，却是无奈的现实。以他的聪明，若经严格训练，使用这新式武器，必也是个翘楚。我意在北伐，若他一旦得知，不知会是何反应？以他的性格，无事时俯首称臣，可以低入尘埃，若真违了他的心愿，冲冠一怒，挟天子以令诸侯也不是不可能！到时谁能拦得住他？我岂不是随时都可能落入他手，反倒成为他的人质？但如果不许呢？他现在会猜出原因，自己要想做点什么更不可能了！

    箫尺权衡了许久，最终还是许了。北伐大计八字尚无一撇，现在绝不能打草惊蛇，走漏任何风声，并打定主意，待到自己确实准备充分之时，一举将星子拿下囚禁。想到这，箫尺心掠过一丝歉意。与恒阳国建交前后，全亏了他！以星子的聪明，他不是不知道，如果苍冥国真有恒阳国那般强大的军力，赤火国定然无法抵挡，但他一直相信，我会信守诺言，安于隔河而治。我却要背叛他！星子啊，你也知道，自古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对不起！星子，我的好兄弟，大哥这是不得已。只要大仇得报，你我之间便再无嫌隙，再无什么能够妨碍你我。以后的日子，我定会好好待你，好好补偿你！便是将这江山与你分享，我也愿意。

    想到这，箫尺忽然生出个念头，星子若真的做了皇帝，会是什么样的呢？他当然不会是昏君暴君，但也不大像史所传的那些明君……不过，他定会有些独一无二的惊人之举！箫尺不由心下黯然，自己与他相，便如晨星之皓月，到底是不如啊！

    星子全不知箫尺脑转的念头，他只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若要保护箫尺的安全，唯有自己最靠得住，无论如何艰难，都要奋力前，这种训练怎么能置身事外？虽说现在大哥不要我在他身边侍候，但有备无患总是必须的。得了箫尺的允许，星子喜不自胜。子扬听说训练辛苦，却有些想打退堂鼓，星子好说歹说才劝住了。

    挑选出来参加首批训练的共二十四人。编入特训营，照理说是每日十二个时辰全天候训练，但星子有时有必须的公务处理而缺席，因此为赶进度，训练更为辛苦。足足六个月后，首批特训方大功告成。参训的虽然都是武功高手，但仍陆续淘汰了三成多，最后只有十六人考核合格。星子不出所料拔得头筹，子扬名列第二。这些日子，星子除了训练和处理使馆事务，很少见到箫尺。仅有的会面不过是每月十六日晚间，相见便照例抑毒，少有其他交谈。

    恒阳国出售武器，训练军队，箫尺也如约开放沿海的口岸与恒阳国通商，允许外国客商在沿海口岸租房开店。若生意往来出现纠纷，地方官员遵命秉公裁量，不偏不倚，并于事前和事后通报使馆得知。自从与恒阳国正式缔约建交，一年多来，虽免不了有些小问题，但两国之间的合作尚算顺利，与其他国家的交往也日渐增多。

    城东划出的使馆区，开始不过两三家，现已增加到了近十家。每家使馆门前，都有一根旗杆，挂着自家的国旗为标志。日出升旗，日落降旗，五彩斑斓的各色旗帜迎风招展，与满天霞光交相辉映，煞是好看。海往来客商亦是倍增，大量远洋货物如潮水般涌入，其有许多原闻所未闻的新物事，富人竞相购之，而穷人最为青睐价廉物美的洋布洋瓷。洋人最爱的却是原的茶叶。虽然逢十抽一的关税并不算很高，国库收入依然喜人。箫尺本对建交一事心存疑虑，但如今看来，除了礼仪风俗不同之外，未见别的危害，反倒是利国利民，也渐渐放下心来。

    时日既长，有恒阳国教官指导，军官兵的操练也颇有成效。龙骑兵本是以骑射见长，将弓箭换成了枪支之后，更是如虎添翼。除了骑兵，也遴选训练了步兵、炮兵，以及专门负责修理、补给和支援的部队。箫尺发现，马尔尼所言不虚，恒阳国带来的，远不止是枪炮等武器，是整个军队分工、演练、排兵布阵，乃至战术谋略的革新。数千年的古老用兵之术，于此焕然一新！若能运用纯熟，其威力不可限量。恒阳国称雄海外，果然并非虚言！幸好苍冥与恒阳国是友非敌，否则……箫尺下旨嘉奖教官和将士，自己亦如饥似渴地学习这全新的练兵与用兵之术。

    转眼已至深秋，某日马尔尼忽然请求面圣，说有要事须私下禀告。箫尺便在卧冰堂召他觐见，马尔尼仍是携了星子同行。见面问候已毕，马尔尼示意箫尺屏退众人，待闲杂人等离去，他却从怀摸出一只牛皮信封来，呈与箫尺。箫尺拆开一看，顿时变了脸色，原来竟然是辰旦写给恒阳国女王的亲笔信！信多方试探，欲与恒阳国结交。

    箫尺自从与恒阳国建交，尤其是从恒阳国购置武器、装备军队以来，便加强了打探北方的情况。探知辰旦闻讯，确实蠢蠢欲动，只是这封信怎么到了马尔尼手？箫尺眼角余光一瞥，却见星子目光有探究之意，心知此事瞒不了他，遂便将那封信递给了星子。星子捧着信只看了一眼，亦是脸色大变，双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箫尺见状，暗冷笑，果然是父子连心，见信如晤呢！

    星子匆匆扫了一遍，随即将信笺还给了箫尺，深深吸气，却压不下心潮起伏。关系到国事，自己也无权置喙。马尔尼方解释道，此信本是辰旦辗转托了恒阳国的商人，回国交给女王陛下的，女王陛下念恒阳国已与苍冥国结盟，便派人将此信送来，转交陛下，以示盟友忠诚之心。

    箫尺明白恒阳国这既是示好，也隐含威胁之意，不卑不亢地致了谢。马尔尼又重申了友好亲善之意，便即告退。星子退出大殿时，深深地望了箫尺一眼，眼尽是求祈意味，箫尺则不动声色地报以微笑。

    恒阳国这次将辰旦的信交给了我，下次呢？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算他们的女王陛下没听说过这句话，但既然是一代雄主，不会不懂这样的道理。我既然可以以夷制夷，她何尝不能如法炮制？这终究是个隐患！

    侍卫队已经练好，军队的准备也日趋充分，或许该考虑先发制人，永除后患？只是此事得通报百官，经朝廷商议，还需告知恒阳国。打仗的武器装备，全得仰仗于他们。

    不过，那辰旦暴虐成性，即使只剩了半壁江山，这些年来也未曾有多少收敛。照样横征暴敛，照样钳制言路。百姓敢怒而不敢言，唯有道路以目。若不是碍着星子，辰旦他能在苍冥国来挑事，我也早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挑动他国内乱，趁乱取之，易如反掌，还无需花费偌大物力财力。想到这里，箫尺对星子的愧疚之心便淡了许多。我多年来按兵不动，任那暴君自在逍遥，算是对得起他了！我起兵北伐，也是替天行道的义举，那恒阳国的君臣不是不懂道理之人，算不乐见其成，也不会横生枝节吧！

    马尔尼将信件交给了箫尺之后，表面朝野一切如常，箫尺甚至未将此事告知臣下。事后星子进宫觐见箫尺时，拐弯抹角地试探他的态度，箫尺一副见惯不怪的表情：“呵呵，殿下也该心知肚明，你那父皇，有此举动本是顺理成章。只要为了他的皇位，前倨后恭，见风使舵也没什么使不得。不过，他终究是醒悟得晚了，被我占了先，其实是被你占了先。与恒阳国结交，你居功至伟。辰旦失了天下人心也不要紧，要紧地是失了你。说起来，大哥真的要感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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