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灿烂的笑容缀在嘴边, 太过于刺目。

    虞霈垂眸不敢看，纤长的睫毛从上往下，飞速颤动。

    下一秒，人到了旁边。

    虞霈余光看到他的动作, 线条流畅的劲瘦腰肢在鼓风飞舞的衣服下若隐若现, 随着他蹲下又消失不见。

    她目光凝滞了秒, 待反应过来自己到底看了些什么，脸火辣辣的灼热。

    虞霈分神反省了自己几秒钟，唾弃完后，她这才回了他前面那个问题。

    “回来时迷路了。”

    她起身, 往后退了几步，距齐阜与女人有了些距离，这才继续将刚才的事情简略说了下。

    交待清楚后，又等了会，见齐阜没别的事, 虞霈抿唇，开口道：“既然你回来了，那我走了。”

    她说着，往外走。

    齐阜抱着女人进了房间，很快又出来拦住了她。

    “等会。”

    一连串动作下来, 他赶得急, 额头微湿, 极深的瞳色越发沉。

    许是没有注意，担心虞霈离开，他没想太多直接握上了她的手。

    孤儿寡母, 齐阜与齐母想要活下去, 其中艰辛, 外人不清楚，可身体却为他们记下了一笔笔。

    齐阜的手骨骼分明，又细又长，好看是好看，可因为干多了活，关节那明显比其他地方大上不少。

    一只手张开，整个看过去，多少碍眼了些，就像洁白无痕的白玉，硬是添上了块痕迹，看着人有些难受。

    细白的手腕被他掌心的薄茧磨着，从皮肤表面传来的触感并不舒服。

    本不该如此的。

    虞霈低头看着，无心注意自己被勒红的地方，前几分钟被强行压下的情绪，在此刻无声无息蔓延。

    心被愧疚死死缠绕，绕得她近乎喘不过气。

    虞父写在信里的那些话，直至最后的忏悔，还有对自己女儿的请求，像口大钟，重重敲击着虞霈的脑仁。

    她一直没有反应。

    齐阜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挑挑眉，有些意外，不过这也是他的目的，至于背后的原因，他不想，也懒得去探究。

    他继续说完了后头的话。

    “虞书记，我送你回去吧，现在太晚了。”

    他只字不提虞霈前面来这的原因，怕面前的人尴尬。

    齐阜的一番好意，虞霈猜得到。

    也正是他的这番好意，更是触动了她最后的一道防线。

    虞霈费尽全力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她点头低声应好，语调不自觉软了不少。

    齐阜笑了声，这才松开她的手腕。

    两人慢慢往虞霈的住所走去。

    漆黑的夜，只余一轮弯月，星点随意散落。

    李家村电是通了，可没哪家舍得用。

    蜿蜒小道一路过去，没有灯光照亮。

    齐阜拿着手电筒，走在虞霈前半步，小心给她照着前头。

    一片寂静中，虞霈慢慢开口。

    “齐阜——”

    虞霈的喉咙不知何时变得干涩，以至于后面的话每多说一句口里都卡顿。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这话问得过于物质了，平日虞霈最不屑于弄这些，可时至今日，她发现，除了这些，她所能弥补给齐阜的也就剩这些。

    齐阜也是被问愣了，他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虞书记，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虞霈伸手抚额，掩饰性笑笑：“就是突然想到了。”

    那话说出口后，她自己也意识到不对。

    虞霈咳嗽了声，想要趁着齐阜还没反应过来前转移话题，结果在开口的前一秒，他回了。

    “这样啊”

    齐阜微垂下头，握着拳头认真想了几秒，“其实，真说起来，也没什么确切的，可能就是希望亲人健康长寿。”

    “除了这点，就只剩下——”

    他突然在这顿了下，还在亮着的手电筒忽明忽暗了几下，莫名熄灭了光芒。

    黑暗中，虞霈瞧不清齐阜的脸，唯独微弱的月光照进他的眼睛，将其中情绪暴露得一清二楚。

    她似有所感，随着屏住了呼吸。

    紧紧拉扯的心越提越高，一直到了嗓子眼，最高处，悬之不放。

    “——剩下喜欢的人。”

    齐阜眼睛看向她，弯唇笑笑。

    他并未直言说出谁，可那一动不动盯着虞霈的眼珠子却极具暗示提醒着。

    虞霈在某些方面是过于正经了些，可也不至于不解风情。

    听着他近乎表明心意的话，她窒息了秒，张张嘴说不出话。

    而内心，翻江倒海。

    拉着心的绳索，瞬间斩断。

    心脏过山车样，跌宕起伏，一下就从高处快速滑落。

    心跳快了起来。

    咚咚咚响着，声音越来越大，到了最后震耳欲聋。

    也不清楚是因为提前预料到了齐阜的话，还是因为某些隐秘的原因，她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清醒的大脑却跳出了陶刚捷的脸。

    虞霈眼皮一跳，理智回溯，她沉默了会，提醒着：“齐阜，我有未婚夫。”

    齐阜点头：“我知道。”

    “那你——”

    齐阜截断她的话：“可不是还没有结婚吗？”

    只要没结婚，一切都有可能。

    未曾言尽的话都在他的笑容之中。

    只是，这到底是过分了些。

    要是别人，虞霈肯定已经开口教训了起来。

    可换成齐阜，她最后却什么都没说，也没什么底气说。

    虞霈干脆以沉默应对。

    齐阜却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一字一句都在逼近：“再说了，虞书记，你真的喜欢你的未婚夫吗？你有想过吗？”

    当然没有。

    以前虞霈的满门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每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够她用，又怎么可能会浪费时间去想这些。

    到现在，她只想着让李家村发展起来，就更不会去想，唯有的印象还是上次陶刚捷在她面前提了次而已。

    虞霈还没说话，齐阜已经从她表情中看出来了答案。

    够了。

    就这些足够了。

    齐阜清楚对面女孩的性子，再过反而会起反作用。

    他稍后退了些，让开空间，原本压着逼近的气势悄然收敛。

    在这个时候，他出乎意料换到了别的话题。

    两人之间原本紧张的气氛，被他突来的闲话打乱。

    虞霈脑子乱的很，随口应着他，之后的路上，却一直想着齐阜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