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与房屋中介约定的时间临近，陈言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与路由器中的灵魂聊着旅行，没有再提不许出声的要求。
他有自己的打算。
敲门声响起。
陈言匆忙对路由器说了一句：“对不起宝贝，”干脆利落地关掉它的电源，没给里面的灵魂任何反应时间。
接着他整理衣服，微笑着去开门。
一个穿黑色西装搭配白色衬衫的房产中介员出现在门外，摆手跟他打招呼，笑得阳光灿烂：“hello，陈先生，又见面了！”
“我是袋鼠房屋的顾问小林，您还记得我吧？您租这套房子，就是我介绍的！”
说完他往旁边挪了挪，让身后另一个青年的身影露出来，向陈言介绍：“这是今天来看房的客户。”
陈言点了点头，看过去的同时，借机会打量青年。
青年看起来很面善，应该是个容易相处的人。
而小林又一如既往地健谈，是个优秀的房产顾问。
陈言松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热情，将两人让进屋中。
青年提出要看一看房子的整体构造和两间卧室的情况。
陈言同意了，带两人逐屋参观。
由于他本人很爱干净，在乔旭走后，又对房子进行过一次彻底的大扫除，因此屋内物品摆放得井井有条，每个角落都是纤尘不染。
青年不住点头，看起来很满意。
参观完卧室，三人回到客厅，陈言问青年：“你对住处和室友分别有什么要求吗？”
青年笑起来：“我对室友的要求只有两点，第一点是讲卫生，不养宠物，你做得比我还好，第二点是在家要保持安静，不知道可不可以？”
陈言莫名地想到了家中整天说个不停的路由器，心虚地扶了一下眼镜框道：“应该没问题。”
青年点点头，又说：“我看现在你在住主卧，如果我搬来，肯定就是住次卧了，无论光线、温度还是空间，主卧都比次卧好，我是不是可以少分摊一些房租？”
“当然，”陈言微笑，觉得理应如此，“这个房子的房租是一个月六千，押一付三，我们可以□□分，我付百分之六十，你付百分之四十，采暖费由房东交，物业费、网费、水电费和燃气费由两人均摊，你看这样行吗？”
青年沉吟片刻回答：“能接受。”
陈言没想到室友会找得如此顺利，有些开心：“有问题可以及时提出来，我们一起商议。”
青年比想象中更加爽快：“没什么问题了，我下周要去新公司上班，希望尽快签合同搬进来。”
陈言：“我也这么希望。”
小林见两人如此合拍，在一旁开口：“既然这样，我们今天就可以去公司把合同签下来。”
陈言正要点头，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一句阴沉可怖的感叹：“终于有人要住进来了么？”
“我真是期待啊！”
小林和青年齐齐看向陈言，陈言心道失算，狠狠拍了一下手机，示意灵魂不要出声。
然而，手机里的时奕才不会让他称心。
刚开始，时奕发现陈言绝口不提招室友一事时，就觉得奇怪，但很快，他想通其中关窍，心里有了计较。
陈言在有人登门时关掉了路由器——只可惜，在他行动之前，时奕已经从路由器进入到手机，无声无息地旁听了三人商谈的全过程。
直到进行到到签合同，时奕知道陈言招室友即将成功，决定祭出杀手锏，像吓倒变态一样，吓跑这个想要住进来的男人。
他无视陈言的警告，开始编造黑暗童谣：“吓一个人枯燥，吓两个人有趣，吓三个人，三个人一起吓尿！”
陈言扶额，想关掉手机，又担心公司有人找，只能在青年和小林的注视下翻出蓝牙耳机，连接到手机上。
没听到自己美妙动听的歌声，时奕知道陈言想出了对策，冷哼一声，按计划进入下一个磁场。
陈言硬着头皮解释：“刚才用手机看视频，忘记关上了，抱歉。”
看房的两人松了一口气。
同时，另一个方向，惊悚童谣再次唱响：“第一个被吓的人胆小，第二个被吓的人无聊，让我看看，谁是第三个傻□□！”
小林和青年再次看向陈言，面色逐渐变得苍白。
陈言看向声音方向，记起矮桌上的台灯是白泽科技生产的低端智能产品，连接了屋中的wifi，可以由手机控制。
他趁两人不注意，拔掉台灯插头，若无其事地对青年笑笑：“不好意思，耳机可能出了点问题，你们忽略这个背景音吧？”
小林勉强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不能把视频关上吗？”
陈言拿不准灵魂还会不会再出声，含糊道：“抱歉。”
“那我们现在去签约？”他现在没有底气，开始考虑要不要在房租上再让一成，与青年七三分，总比一个人承担全部要好。
时奕已经从台灯微小的磁场进入另一个更加微小的磁场，听到这句问话，继续唱歌：“让我们数数，这间屋里有几个人？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四个人！”
“你说谁？第四个是只鬼！”
青年和小林靠得越来越近，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看起来马上就要反悔了。
陈言盯着角落里连接wifi的智能插座，深吸一口气，以从未有过的手速，关掉了手机网络。
这么一来，许兆伟总不能再作妖了吧？
下一秒，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发出一阵狂笑，与前几日吓倒变态的笑声有异曲同工之妙：“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言：“……”
严谨如他，竟然忘了客厅里还有一个不用通过手机联网的笔记本电脑！
小林：“……”
青年：“……”
两人看向电脑屏幕，屏幕上是静止的综艺节目画面。
很明显，声音不是从综艺里发出来的，而是一个看不见的、自称是鬼的生物。
小林果断做出决定：“陈先生，关于签合同，客户和我都还要再考虑一下，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先走了。”
说罢，他拉着青年的衣角，飞也似地逃离了陈言家。
门关上，陈言没有说话，而是有条不紊地打开路由器电源、插好台灯插头、拔掉耳机、开启手机wifi。
一屋子的智能设备又恢复了以往的功用。
时奕感受到屋中交叠的磁场，轻车熟路地回到路由器中。
路由器里的温度恰到好处地宜人，他心情舒畅，忍不住感慨：“听人劝吃饱饭，你早听我的话，今天的恶作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陈言的声音有些冷：“你还知道这是恶作剧？”
时奕小声嘟囔：“不就是开个玩笑吗？也没有多恶吧……”
“大不了你骂我一顿解气！”
陈言没有按他说的做，而是拿起了手机。
接着路由器里传来他的说话声：“喂，叉动吗？我想办流量套餐，特别实惠的那种。”
“对，性价比越高越好，我打算在退网后使用。”
时奕：“！！！”
如果陈言彻底停掉家中的网络，那他会怎么样？要回到原来黑暗冰冷嘈杂的空间吗？还是流落至下一户人家？
时奕意识到陈言是真生气了，急忙采取补救措施。
他先打感情牌：“陈言，我在wifi里已经很惨了，如果还不能随心所欲地说话，是要魂飞魄散吗？”
“还是在死后再抑郁一次？”
“你知道灵魂也能患上抑郁症吗？我真的需要人陪，这里太黑了！”
果然，陈言停下讲话，对客服说了一句抱歉，挂断了电话。
时奕再接再厉，提出合理建议：“要不然我们就把两室一厅换成公寓吧？你不是说要跟室友□□分吗？如果在你公司附近租一间单身公寓，租金应该比租这间房子便宜得多，既能省房租，又能省交通费，何乐而不为？”
陈言的声音依旧冷冰冰：“我没有换住处的打算。”
时奕努力劝说：“租公寓的好处多多，除了省钱，还能缩近我们之间的距离，住在同一个房间里，特别方便沟通感情，我们也不用再担心信号问题，对吧？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喜欢呢？”
陈言丝毫不动心，说话间带了怒意：“许总，我想我没必要和你增进感情吧？”
时奕：“……”
话说到这个地步，时奕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劝不动陈言了。
他沉默下来，思索要不要干脆亮出身份，将自己的银行卡号和密码告诉给陈言。
他的卡里至少有九位数的存款，这样，他们就不用再为钱的事争吵了。
时奕豁出去一般开口：“我有钱，我可以当你室友，承担房租……”
陈言第一次打断他的话：“许总，我知道你生前一定不会在意几千块的房租……”
他走到窗边，透过玻璃看向地面上来往的人，打算和许兆伟的灵魂谈谈，让他认清他‘已经不是人’的现状。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刚刚离开的小林和青年。
两人站在楼下，青年说了什么，转身走了，小林一个人开始讲电话。
陈言叹了口气，犯愁地对路由器说：“你给我惹麻烦了。”
“如果没猜错，房东很快就会找我了。”
时奕立即保证：“你放心，房东来我肯定是不会出声的。”
开玩笑，万一陈言被赶出房子，他岂不是要跟着无家可归？！
等等，时奕突然顿住。
房东要来？
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作者有话要说： 装神弄鬼的剧情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