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宅斗文里当咸鱼(穿书)

我在宅斗文里当咸鱼(穿书) > 033(好戏还有的看,这我可就放...)

033(好戏还有的看,这我可就放...)

    柳叶话音刚落, 老夫人喜上眉梢,一连几日的阴霾,被清扫了个干净。

    “那人可看得准确?当真是莹儿?”

    “千真万确, 那人说了,是我们侯府的马车,大姑娘今日真的回来了!”

    柳叶眉眼含笑, 发自内心喜悦的模样,语气分外昂扬。这些日子以来, 老夫人担心大姑娘担心得夜不能寐, 食不下咽,柳叶贴身照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大姑娘回来了, 老夫人心里的疙瘩也便解开了。

    如今大姑娘终于回来了, 她比谁都开心。

    老夫人被柳叶哄得开心极了。

    “快快快, 先别吃饭了,等着我的娇娇回来再一道吃。”老夫人果真开心坏了,忙让其他人罢了筷子, 不用膳了。

    还叫上娇娇了,看看这都是什么事儿。

    木樨堂中, 除了老夫人外的那两位主子——傅堂容和陈氏,面面相觑,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不太好的情绪。

    傅堂容以手掩面, 不得已放下手中的筷子,暗想什么时候他这个做儿子的, 还比不上自己的女儿了?

    放在以往,母亲断然不会让他饿着肚子等别人的。

    何况哪有长辈等晚辈的道理?这件事放在重规矩重体面的母亲身上, 简直不可思议。

    傅堂容作为这个侯府的主事人,决定要发话了。

    “咳咳。”只是他刚刚清了嗓子,老夫人的话又把他的话头盖过去,没人听到他说了什么。

    只听老夫人说:“让厨房准备准备,多来两道莹儿喜欢吃的饭菜。现在人还没到府上,一会儿端上来正好,还热乎着。莹儿在路上受苦了,许久不曾吃过府中厨房做的饭,该不合胃口,不习惯,指不定都瘦了。”

    傅堂容:“…… ”

    罢了,作为一个孝子,他决定今天晚上先纵容母亲,就先不挑刺了。

    只是傅莹珠在这儿,关键是,老夫人吩咐的全是傅莹珠喜欢的菜肴,和他傅堂容没什么干系。

    吃喝都十分精细的傅堂容是万万不会容忍自己的肚子为了等傅莹珠,而留在这里吃残羹冷炙的,是以,连忙告退,自个儿开小灶吃饭去了。

    留下来的,只有陈氏。

    陈氏引着一张脸,面上是掩不住的难看。

    难道傅莹珠真把那些佃户和掌柜都给整治好了?

    陈氏惊愕片刻,却很快安定下来,暗暗告诫自己,不能自乱阵脚。自古以来,成大事者,都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心中暗念着古人的训诫,她心头果然平静了许多,还有余力去筹谋策划接下去的对策。

    傅莹珠离开侯府这几日,陈氏可是天天算着日子,找人去给掌柜递信打探消息。虽说那些掌柜无一回信,她并不清楚庄子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想来是他们太过忙碌,并不是庄子那头出了什么事。

    不然,是一定会告诉她的。

    掌柜和庄头们,拿了她不少钱财,那人钱财,就要□□。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干的,也从未出过错,让陈氏省了不少心。

    几人一块去对付傅莹珠,没有会失败的道理,就连自个儿,在他们手底下也是吃瘪不小,好几次大发雷霆呢。

    陈氏推己及人,觉得傅莹珠能撑这么几日,已经算是本事不错的了。

    心中这样一想,陈氏顿时定下心神,也能摆出如同往常一般,和颜悦色带笑的表情,“呦,母亲左盼右盼,可算把大姑娘给盼回来了。”

    心里却想,哼,傅莹珠在庄子那边定然是受尽了委屈,强撑了几日,终于撑不住了,灰溜溜地回来,恐怕要扑到木樨堂这来哭呢。

    对于陈氏来说,人生一大乐事,就是痛打落水狗。落井下石的事情,她最爱看了。是以,这一出好戏,她当然要趁着傅莹珠丢脸的时候,狠狠踩上几脚踩才对呀。

    陈氏道:“大姑娘离开这么久,哪里只有母亲想念她,儿媳对她也是想念得紧啊。母亲,等用完膳,便让我多留片刻,也看两眼大姑娘吧。”

    老夫人瞥了陈氏一眼,知道陈氏肯定没安好心,可眼下她得好好叫人收拾收拾,一会儿要迎接外出的孙女,实在懒得对付陈氏,也不想坏了此刻的心情,便默许了陈氏也留在这儿。

    在府里等了有一整盏茶的功夫,傅莹珠回来了。

    进了府,吩咐红果与绿柳回院子搁置了行李,傅莹珠自个儿带着青桃往木樨堂那,去给老夫人请安。

    进了木樨堂,方才得了老夫人吩咐的厨房将新的膳食送了上来,老夫人只想拉着傅莹珠的手说话,连忙招呼着叫傅莹珠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抓着傅莹珠的手左看右看,老夫人眼里蓄起泪光,“天可怜见的,这才几日,我孙女儿便瘦了。”

    陈氏:“……”

    自打傅莹珠进来的那一刻,陈氏的目光就没从傅莹珠身上撤下来过。

    原本以为,这趟去了庄子,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还要受人刁难,傅莹珠日子过得苦,人也会迅速憔悴,看上去落魄狼狈,哪想到傅莹珠掀帘进来,面色红润,唇畔带笑,端的是一副日子过得滋润无比的模样。

    一时之间,陈氏也不知道是自己瞎了眼,还是老东西瞎了眼。

    这左看右看,傅莹珠也不像是消瘦的模样,这句话老东西是如何说得出口的?

    陈氏心里鄙夷得不行,再稍微的心态崩盘之后,又迅速整顿好姿态,不会做出失态的事情。

    略微思忖之后,陈氏设身处地想了想,自己倘若是傅莹珠,哪怕此去,被人叼难,觉睡不好,饭吃不香,也断然不会令人瞧出来的。而是会尽心遮掩,求得一个漂亮的退场,不让人看到热闹。

    这,就叫做,虽败犹荣。

    傅莹珠现在出息了,心性竟然磨练到如此地步,都能不动声色,不露山水。即使在外面吃了苦,受了难,也不在人前表露出来,被人看笑话,知道要脸面了。

    呵呵,只是有句老话说得好,死要面子活受罪。

    且看看这心思沉稳进退有度手段了得老东西心尖宠的大姑娘,能撑到什么时候。

    陈氏慢悠悠喝了一口凉茶,唇边挂着一丝冷笑,冷眼相看那对握住手,抱在一起诉衷情的祖孙们,心中不乏冷笑。

    终于,让陈氏等到了。

    老夫人终于不是只抓着傅莹珠的手,泪眼婆娑的心疼她的身体,而是转头问起庄子上的正事。

    问她办得好不好,庄头管事们如何,佃户和收成都怎么样。

    陈氏立即放下茶盏,竖耳静听。

    老夫人问:“莹儿,你此番到南边庄子那,都做了些什么,快些与祖母说说。”

    傅莹珠笑道:“要先感谢祖母叫父亲支给我的十个护卫。”

    若不是武力值放在那儿震慑,其他人也未必那么老实。

    有些时候,越是粗暴的办法就越是管用。

    虽然从头至尾,护卫的刀都没有□□过,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震慑。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看见他们刀的时候,也要掂量几分,看自己有几分本事。

    这便是傅莹珠不辞劳苦,硬是要来带刀护卫的用意。去庄子回来,果真证明,能省她不少事,少废了唇舌和功夫。

    傅莹珠笑得十分坦然,胸有成竹的模样,半点不见慌乱,见她如此,老夫人心底难免一惊。

    莹儿看起来既是这样的轻松与从容,难道,庄头与掌柜的事,都被她给解决好了?

    这念头立刻使笑意跃入老夫人的眼中,心里放心许多,目光带上了自豪之色:“那你好好同祖母说一说,为何要感谢。”

    “孙女儿此番要去庄子,是为查账而去。初时,庄头与掌柜并不配合,孙女儿稍加惩戒,事情便顺利得多了,这次回来,再过几日,想来账本就理清了。其中曲折,说来话长,祖母,孙女儿饿了,先让孙女儿用饭吧。”

    因着陈氏在场,傅莹珠并未将自己用的那些手段说得很清楚。

    她可不想给人当正面教材。

    陈氏的心眼可多着呢,万一被学走了,变得更聪明了怎么办?

    傅莹珠虽然不想与她斗,但也要提防着陈氏来斗她。

    再加上傅莹珠也是真的饿了,便一门心思只想着用饭用饭用饭。

    在高氏家中吃到的青团虽是好吃,可消化起来也快,不顶饱,再加上一路颠簸,她对于饭菜的渴求可以说达到了顶点。

    为了早点吃上饭,傅莹珠甚至撒起娇来,“祖母您最好了,先叫孙女儿吃饱了,有力气了,再给您好好讲一讲。”

    老夫人听到她说事情进展得顺利,就已经高兴到眼睛笑眯成缝,孙女儿这样厉害,她一个老太太也与有荣焉,骄傲得很,听傅莹珠说饿,连忙松开了手,“怪祖母一时高兴,竟把这事忘了,你定然是累坏了吧,用好饭后,好好回去歇一歇。”

    “多谢祖母。”傅莹珠连忙找好位置,落座吃饭。

    另一侧,听闻傅莹珠在庄子那边进展顺利,陈氏的脸上已经挂不住笑了,差点把手中的茶盏给捏碎。

    不论是庄头,还是掌柜的,陈氏都是与他们打过交道的,都是些难啃的硬骨头,只是稍加惩戒,如何能镇得住他们,又如何能让他们吐出来真账本?

    难不成,是傅莹珠在诈她?亦或者,傅莹珠果真如此深藏不露,深藏不露到,已经让陈氏看不懂她道行的地步?!

    要知道,账本出了错,这些庄头和掌柜可也落不到好!

    陈氏如鲠在喉,本来这次晚膳准备好肚子吃饭,可是被傅莹珠打断,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

    抬眼一看,对面傅莹珠好吃好喝,胃口好得很,陈氏心头憋闷得很,忍不住问,“既然进展顺利,大姑娘为何在庄子那留了那么久?”

    这话一出,陈氏那憋闷愤怒的情绪像是找到了出口,接着说道:“要知道,你祖母可是天天挂念着你,多亏是身体硬朗,不然怕是又要忧思过重、郁结于心病倒了。”

    见傅莹珠在庄子那一点苦都没吃着,还不知道使了什么招数,破了她布的局,陈氏心里愤恨异常,若是不给傅莹珠点颜色看,怕是就要气倒了。

    所幸她那善于变通的本事,叫她很快捉住了傅莹珠的小辫子,然后抓住这个小辫子,开始大做文章。

    既然进展顺利,傅莹珠就不该在庄子那待那么久,父母在,不远游,家里老东西盼着她回来,她倒好,在外面逍遥自在,这是何等的不孝!

    陈氏冷眼看着傅莹珠,教训道:“你在外头逍遥自在,却不知道,你祖母日日挂心着你呢,百善孝为先,你可不能忘了。如此不孝,说出去可是要让人笑话的。”

    陈氏一脸真心为傅莹珠好的模样,说的话却不怎么中听。

    一番阴阳怪气的话,就是等着挑拨离间呢。

    老东西对傅莹珠实在是太好,好得让陈氏眼红。

    如今自然是要见缝插针,能挑刺就挑刺,能找茬就找茬,半点不给傅莹珠好看的。

    傅莹珠正好好吃着饭,一顶不孝的帽子就扣了过来,她缓缓停了吃饭的动作,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角,并不看向陈氏,而是看向了老夫人:“就知道祖母对孙女儿最好,一直挂念着孙女儿。孙儿自然也是挂念祖母的,也知道自己离家多日,让祖母挂心,很是不孝,也想早日回来,只是……”

    顿了顿,傅莹珠慢慢悠悠道:“孙女手头上有祖母交与我的事情,若是不办好,一心只想着回家,虽然全了孝义,却辜负了祖母的期望。自古以来,便难有两全之法。孙女思忖着,既然离家已是不孝,那就更不能辜负祖母的期望,更是要把事情做好,才能回来吧?”

    “好在如今庄子和铺子的事情已经摆平,也算孙女忠与孝,总是保全了一个的,不至于愧对祖母。”

    她半点没有恼怒的样子,反倒情绪平稳,条理清晰。

    老夫人听了,不仅没有被陈氏挑拨离间到,反而开心极了,连着点头:“莹儿说得对,是这个道理。我一个老太太天天呆在家里,没什么事情,也就念叨念叨你在外头不好办事,哪里有你四处奔波辛苦?祖母心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会觉得你不孝呢?”

    老夫人算是把这个话茬揭过去了,陈氏的目的半点也没达到,倒把自己气得够呛。

    柳叶一直近身伺候着,暗中观察各位主子的脸色。待看到陈氏一张脸变得十分的不好看,暗中摇摇头,同时很有眼色的替陈氏倒了被茶水,给她压压火气,免得控制不住自己,当堂发挥出来,闹得大家都难堪。

    要说句实话,是陈氏格局小了,眼界低了,脑袋也变笨了。

    事到如今,还在老夫人面前显露心思,真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的。

    大姑娘这些话呀,任是谁听了,都会开心的。事办得漂亮,话说得好听,这样的人,谁能不喜欢呢?难怪老夫人一颗心全挂在大姑娘身上呢。

    柳叶作为老夫人随身伺候的丫鬟,在一旁看着,把傅莹珠进来的表现和变化都看在眼里,就越是心悦诚服。

    大姑娘是真的变沉稳了,面对着陈氏泼过来的脏水,都不会气急败坏,没有失去风度。

    这点,即使是深居后宅的夫人,恐怕都难以做到。要知道,孝,可是时人最看重的品质。反而有理有据,把陈氏的话给反驳回去不说,还说得漂漂亮亮,全了自己的名声,又让人找不到话头来发挥。

    不管在哪里,都少不了偏听偏信的人,柳叶知道傅莹珠的好,可其他人可不知道。

    陈氏刚才那番话,但凡传了出去,众口铄金,本来没影的事情,也要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大姑娘若是应对不好,那些耳根子软、容易相信别人的,恐怕真要觉得大姑娘不孝了。

    “青桃。”傅莹珠回头看了一眼,示意青桃过来,“你去将单子拿过来,给柳叶过目。”

    青桃应声而去。

    吩咐完,傅莹珠转回头,轻笑着看向老夫人,“祖母。”

    傅莹珠道:“这番孙女儿前去庄子,经历了一番波折,再加上想给祖母带些新鲜玩意儿尝尝,才回来得晚了。”

    “庄子那边山水好,土地也肥沃,山中的竹笋鲜嫩、河边的艾草清香、散养在树林中间的小公鸡肉质又嫩又香。”

    “祖母记挂着孙儿,孙儿也一直记挂着祖母,带了不少鸡鸭鱼肉回来,给祖母尝尝鲜。”

    老夫人原本就不把陈氏的话太放在心上,傅莹珠即使真像陈氏说的那样,到了山野间,见了新鲜事物就忘了她这个祖母,她也只当小孩玩心重,纵容一下也就过去了。

    再棒槌,还能有她儿子傅堂容棒槌?

    傅堂容下江南都不带她呢!陈氏竟然敢在她面前提起孝顺二字,也不看看她自己是什么行径。

    再加上前几日那一场病,只有傅莹珠一人在老夫人眼前伺候,早就叫她看出了谁是真孝顺、谁是假孝顺,哪会信陈氏的话。

    可没想到,孙女儿到乡下去,竟然还能记挂着她这个老婆子,给她带来这么多好东西。

    什么新春的笋啊,艾草啊,公鸡啊,一听就是为了老人家特意准备的。

    果真是她的乖乖孙女,小娇娇,小宝贝。

    “心肝儿,不枉祖母平日里最心疼你。”老夫人笑逐颜开,简直想要将傅莹珠揉入怀里,“既然是你的一片心意,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

    一想到她这孙女儿在吃上的学问做得深,带回来的食材定然如她所说的那样美味,老夫人简直要垂涎三尺,开心到简直合不拢嘴。

    老夫人笑呵呵的,还不忘意有所指地说了句话给陈氏听,眼神别有深意地瞟了眼陈氏:“我就知道,属你最孝顺了。”

    最孝顺的是傅莹珠,其他人当然就没那么孝顺了。

    这下子,木樨堂陈氏是再也待不住了,面上由红转白,分外好看。

    好不容易想出个由头想找傅莹珠麻烦,给她挑挑刺也是好的,哪想到人家是有备而来,应对如流,正好借着她提起的话头,给老夫人献了宝。

    倒使得她像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了。

    陈氏气得不行,饭也不吃了,直接从木樨堂告辞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将最后那套便宜茶具拿在手里,犹豫了又犹豫,终究是气极了,将茶具给摔了下去。

    ”哐当“一声,杯子碎了,银子没了,脸面也被傅莹珠踩了个稀巴烂。

    陈氏简直恨不得伏桌大哭一场。

    只是如今傅明珠不在家,没人与她出谋划策。傅堂容还在开小灶,自己填肚子,没个人去看她表演,哭了也是白哭,闹了也是无用,陈氏值得硬生生忍下来,差点气急攻心。

    好一通发泄过后,陈氏依然心绪难平,叫人备了马车,打算明日要到几间铺子那,去责问责问那几个不顶用的管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与此同时,麦香村。

    傍晚时分,暮色稍沉,夕阳余晖笼罩在田头那棵枣树上,长长的影子印拓到了地上。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人们,此时安静下来。

    村庄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都飘起了炊烟,都等着开饭了。

    除了家中有小儿的在哭闹笑喊,便大多只能听见鸡鸣犬吠的声音。

    一派祥和安定的景象,是村庄中每个日落的傍晚都能见到的场景。

    田间的小径上,道路两旁芳草萋萋,虫鸣蛙叫,分外聒噪。偶尔有人经过时,还会惊起几声犬吠,可谓是十分热闹。

    狗都护家,遇见生人会叫,以此达到看家的目的。护院时的叫声,和遇见熟人撒娇的叫声,熟悉的人是能听得出区别的。

    此时的狗叫,便是兴奋的、撒娇的狗叫。

    是遇见熟人了。

    高桂花听到邻居家狗的动静,便知道是儿子回来了,出门一看,果然见到儿子拿着用纸包着的几根鱼骨头,正蹲在邻居家门前喂狗。

    高桂花喊了一声,“琅然,你回来了?”

    少年正将手中包着骨头的纸放到了小狗面前的石头上,摸了两把狗头,这小狗日日接受他的投喂,吃得肚子滚圆,皮毛也是十分柔软舒适有光泽。他摸得分外满足,不动声色缩回手去,听到高桂花的动静,抬头看向她,叫了声“娘”。

    这少年便是高桂花的儿子,谢琅然。

    他的五官干净,稍显斯文,眼睛在夕阳的映照下,澄澈透亮,显得格外温柔。

    一见高氏出来,谢琅然的一双眼睛立刻弯出清浅笑意,唇畔两个酒窝也随着笑起来的动作显得深了,他虽然长得秀气,但没有太过女气,倒是叫人见了他笑就开心,映在地上的影子长长瘦瘦的,看身形,是个高高瘦瘦的少年郎。

    一看就知道,这小孩平素没少喂狗,小狗与他很是亲近,嘶哈嘶哈地啃着鱼骨,脑袋还直往他手上凑。

    谢琅然十分受用,眼角旁边简直要笑出笑纹来。

    小狗一身皮毛被养得光滑锃亮,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看起来尤其好摸。高桂花也蹲下身,撸了两把狗,问自己儿子,“你今日去修水车,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谢琅然道:“连着半个月没下雨,河岸水位落了,我在岸上摸了些河蚬,又抓了几条鱼,给张秀才送去了,换了几本书回来,中午在他那吃的饭。娘,背篓里还剩两条鱼,一会儿你给煮了炖汤吧,鱼骨头留着,我还要喂狗。”

    啊?修个水车,怎的摸出这么多东西来?高桂花听完,惊了一惊,不过儿子从小就是个她管不住的,常常造出新奇事物,她早就见怪不怪,也就淡然了。

    小事情罢了,不值得一惊一乍。

    高桂花往他身后的背篓一看,果然见到背篓里有两条活蹦乱跳的鱼,鱼头有用青草拧成的绳子挂着,腮帮子还在一动一动,明显是上岸没有多久。

    她惊讶道:“这鱼怎么还活着?”

    “中午捉的都留给张秀才了,这是我从他那出来后,又去河边摸的,顺路。”

    他说得轻轻松松,却将高桂花吓了一跳,半是担心他下河多了伤身,半是惊讶她儿子怎的感觉时间比别人多,下河摸鱼还能摸两趟。

    “以后太阳落了,可不兴再到河边去的,当心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捉去。”高桂花脑海里记着小时候听到的水鬼传说,害怕儿子出事,赶忙提醒,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再看了眼谢琅然穿着草鞋的脚背,上面果然有被石子划破的痕迹,淤泥在伤痕附近挂着,高桂花心疼坏了,“这些河里的野味,娘又不馋,你以后别去摸了。”

    小少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喂好了狗,留恋地撸了最后两把狗,才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悠悠闲闲地说道:“可我馋啊。”

    他还补了一句:“张秀才也馋,我拿着鱼去给他,换了足有四本书。”

    “这可比去买书划算多了啊!”谢琅然骄傲道,“娘,我水性好,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快点去煮鱼汤吧,我要饿死了。”

    “说不过你,不知道河里淹死会水的吗?”高桂花骂着,将他身后的鱼篓捡了起来,将两条肥胖的草鱼放到了院子里的水缸里,先养着了。

    她回头,对谢琅然说道,“今天不给你煮鱼汤,明天再煮,我中午蒸了青团,还有粽子,早热好了在屋里放着了,够你吃的。”

    谢琅然听了,埋头就扎进了屋子里。

    他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不留神,迎风就长,就像柳条抽了芽,瞬间长得老高,平日里到处跑来跑去,消耗也大,吃的自然也多。

    要不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高桂花洗了洗手进去,见谢琅然果然像她想的那样狼吞虎咽,简直像饿死鬼投胎一样,没眼看。

    若是没见过斯斯文文的吃法,她还不觉得有哪里奇怪,可毕竟瞧过了人家慢条斯理的模样,越瞅自己这儿子越像吃人参果的猪八戒,很是嫌弃地说道:“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也不知道吃这么多,都干什么用去了,也不多长点肉。”

    高桂花不满地嘀嘀咕咕,心里纳闷极了,儿子每日吃这么多,净长个头,也不见身上有多少肉。

    身量是疯了一样的长,高桂花很想让儿子长得膘肥体壮,膀大腰圆,带出去威风凛凛的,好叫人瞧瞧她把儿子养得多壮实,可惜,饭都吃到狗身上去了,怎么都长不胖。

    再加上他那张姑娘似的脸、怎么晒都晒不黑的白净模样,摆在那些庄稼汉中间,像跟竹竿似的,一掰就断了,怪不得日日被人喊是文弱书生。

    若不是她是养大他的那个娘,在路上见了他,她也得当这孩子是个没力气的绣花枕头。

    谢琅然不怎么听话,只顾埋头苦吃:“慢一点天就黑了,家里灯油快没了,我当然得吃快点。”

    高桂花一时沉默起来,露出有些窘迫的神情。

    “娘,您也不用担心,快到夏天了,天黑得越来越晚了,灯油肯定是够用的。”转眼几个青团落肚,稍微垫了垫肚子,谢琅然也不再是刚才那饿死鬼投胎一般的干饭架势,吃得稍稍慢了一些,反倒问起了高桂花,“娘,今日家里是否是来人了?”

    高桂花这才将今日傅莹珠到过的事想起来,原本想着要和儿子说,结果不小心给忘了,听到谢琅然问,才想起来要说。

    可她也没和谁提过傅莹珠过来的事,谢琅然是从哪听说的?

    “你怎么知道的?”她好奇问。

    谢琅然指了指他面前那扇足有五拃宽的蒸笼,眨了两下眼睛,“半面蒸笼的青团都没了,总不能是娘亲您自个儿吃的,您吃不了那么多。”

    方才吃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了,只不过沉得住气,没有立即说出来罢了。

    “什么都瞒不住你的眼睛。”高桂花瞧着小少年愣头愣脑吃青团的模样,心里却是有几分骄傲的。

    儿子他自小观察力便远超于常人,眼力见好,心思也深。即使村子里的人都说他读书读傻了,像个哑巴不会说话,可她却觉得,儿子比谁都精明,不过是样貌像了他爹,看上去样貌清秀好欺负,心里却是主意多的。

    高桂花道:“今日是有人过来了,就那个,京城里傅府家的人。”

    “侯爷的儿子?”谢琅然沉吟。

    “不是,是侯爷的女儿,傅大姑娘。”

    谢琅然猛地抬眼:“?”

    高桂花见他一副狐疑模样,不懂他在奇怪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谢琅然移开目光,咳了咳:“没什么。”

    “就是觉得,她挺能吃的。”

    他见蒸笼里半数青团都没了,想着一个姑娘带一个丫鬟吃不了这么多,还以为是个和他一样能吃的小子,带着个小厮来了。

    没想到啊……他谢琅然竟然也有看人不准的时候。

    高桂花:“……”

    确实。

    都怪傅莹珠那慢条斯理吃饭的模样迷惑住了她,叫她忘了这姑娘不声不响的,居然一口气吃了这么多。

    儿子这么一提她才注意到。

    嗯……确实吃得多哇。

    怪不得长得那么好看、一看就是有福气的模样,能吃能喝就是福分啊。

    这姑娘是个有福的。

    知道了傅莹珠吃得多,高桂花反而更得意了,这更说明了她做的青团合人口味。不然,侯府的千金小姐,能贪图她这点小小的青团不成?

    “她今日与丫鬟一道跟着李翠花过来,我便用青团招待了她们,你娘我的手艺那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人家姑娘尝了觉得喜欢,就吃得多了一些。”

    想起傅莹珠,高桂花眼中满是笑意,“这姑娘人可好了,高价定了我们秋天的枣,还同我说了半天的话,我以前以为自己与这种官家小姐没什么话可以说,可与她聊了一整个上午,仍然有话可说。”

    听着高桂花的话,谢琅然却皱起眉头,对傅莹珠如何好相处毫不在意,只抓着一个细节不放:“她是与李夫人一道来的?”

    “是啊。”高桂花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她不是为了地来的,来只是为了定枣罢了。”

    提起傅莹珠,高桂花简直有说不完的话。

    尤其有着泼辣刁蛮的李翠花做对比,傅莹珠简直像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人物,高桂花顺便拿着傅莹珠和李翠花比了比,好好骂了一通李翠花。

    谢琅然听着,吃东西的动作慢了许多,耷拉着眼皮,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等高桂花没什么话说了,他才慢吞吞说道:“可别是绵里藏针,先叫你觉得她是好人,再想法儿吞走我们家的地。”

    “怀柔之道,最是可怕。哄着你顺着你,最后一刀毙命,叫你连还手都来不及。”谢琅然的语气沉了沉,分外严肃地抬眼,“娘亲莫要掉以轻心,轻信他人。”

    “你这小孩,怎么眼里就没个好人?”高桂花并不赞同,“我看那姑娘没什么坏心眼,你这是误会她了,她说了,若是以后李翠花敢再来抢我们的地,就让我们告到她那儿,她自会替我们做主张。”

    谢琅然瘪了瘪嘴,不置可否,却也不十分认同,继续默默吃他的青团。

    “不过你说,这传言怎么能离谱成这样?”高桂花神神秘秘地说道,“先前我去城里卖东西,听人提起过傅府大姑娘,人家都说她嚣张跋扈,是个草包美人,我甚至也信了。”

    “可我今日亲眼见了她后,再想想曾经听过的那些传言,就觉得很离谱了。”

    “哪能叫人家草包美人呢?人家长得是漂亮,可明明也管事有方,心地也善良,明明是个好姑娘。”

    “确实管事有方。”谢琅然应了这句,却没应后头那句心地善良,他道,“那几位庄头被打的事,我听说了。”

    “传言不尽可信,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至于这位能吃的傅大姑娘,看看她杀鸡儆猴的手段就知道了,是个有本事的。之前我觉得傅府日落西山,气数已尽,若换了这位嫡出姑娘管家,指不定还能多活些时日。总之,那几间铺子是有起死回生的希望了。”

    听谢琅然在那对着京城的高门大户指手画脚,高氏狠狠掐了谢琅然的胳膊一把,“这是你该在意的事吗?”

    “侯府如何,那是侯府的事,你少在那指手画脚。”高氏狠狠地训斥了谢琅然两句。

    儿子聪明是聪明,可有时候聪明到让高桂花担心,怕他祸从口出、惹祸上身。

    京中的达官贵人,不是他们这种平民小百姓能惹得起的。

    高氏手劲儿不小,谢琅然“嘶”了一声,忙把胳膊缩到身后,委委屈屈地眨动了下眼睛:“娘亲,我有分寸,这样的话,也就只是在家里说说,出了门就不说了,笨蛋才要往外说呢!”

    怕再被打,小少年咬着最后那个青团,抓紧时间溜了:“不说了娘,我读书去了。”

    什么傅大姑娘,傅小姑娘,与他又没有什么干系,他才不感兴趣呢。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