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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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夜色又至, 皇宫之中变得格外沉肃。

    近来染病的人太多,宫人们都战战兢兢。服侍的主子恰好染了病的心里更是苦,一边唯恐自己也染上这等吓人的恶疾, 一边又不敢有任何显露, 日复一日地惊惧不安。

    西侧一方偏僻的院落之中,咳嗽连连不断。阿才低眉顺眼地端着药进了屋便将旁人屏退, 躬着身行到榻边:“殿下。”

    六皇子抬起头,看着阿才手中的药皱了皱眉。

    为不惹人怀疑, 他自己也用了毒。一日毒药一日解药, 掺在太医院开来的药里服下, 让他的病情既不至于加重也不见好。

    今日服的是毒药了,六皇子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抹了把嘴:“如何了?”

    “殿下放心。”阿才低着眼睛, “都办妥了, 万无一失。”

    他们近来瞅准机会去下药,意在造成瘟疫蔓延的局面。但六皇子根基薄,能用的人实在不多, 这样的事又不敢轻易交给旁人,便只得由阿才亲自去办。

    好在这药无色无味,下起来便也简单。阿才头几日去京中各府走动, 趁机行事还紧张些。后来动手动到民间就简单多了, 穷人们哪有那么多防心?他只消去个肉铺、粮铺将药一添,翌日自有人出现病发的征兆。

    这药的药力又猛,只要没有解药就不会痊愈,只是也不会加重, 让人病病歪歪地拖着。

    六皇子沉吟了会儿:“大哥那边怎么样了?”

    阿才欠身:“一如殿下所想。”

    经年累月地拖着,就算毒性并不加重, 身子也迟早有熬不住的一天。

    六皇子心弦微颤,一时有点不忍。大哥到底并不曾欺负过他,就算为了大计必须取大哥性命,他也更愿直接要他的命,不想这样没完没了地折磨人。

    短暂的动摇之后,他终是将这份心软压制住了。

    与那至高无上的位子相比,这些算什么?大哥府中现下必定防范甚严,他不能为这点心软铤而走险给他再添一次药。

    “你留意些父皇那边。”殷临晨只道。

    “下奴明白。”阿才边说边为他盖好被子,“殿下早些歇息吧,明日必是不太舒服的。”

    殷临晨轻应了声,便阖眸沉沉睡去。梦中混乱一片,一会儿是父皇驾崩,一会儿是大哥殒命,一会儿又见他生母被追尊为后,局势一变再变,令人眼花缭乱。

    .

    丞相府里,谢云苔与穆叔一起讲近来进出府中的名册一应翻了一遍,确定往来官员暂都无恙、下人们都各自关在房中安养,才松了口气。送走穆叔,她去浴房好生沐浴一番洗净疲乏,待得躺到床上,脑子里又没完没了地开始想瘟疫的事。

    瘟疫,好可怕啊。她不曾亲眼见过,但也知道一旦闹大就会死不少人。为此她不仅紧张丞相府里,也担心爹娘。昨日就想亲自跑一趟,看看爹娘那边如何应对,苏衔却将她挡了下来,跟她说他去过了。

    “你什么时候去的?”她只道他在哄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

    “下朝直接去了啊。”苏衔撇嘴,“就怕你担心,原本不打算告诉你。放心吧,都好着呢,娘心里有数,早就交待好下人了,爹平日又不上朝,鲜少进出,不太沾染得上。”

    他一口一个爹娘说得十分顺口。

    谢云苔这才对娘家放了心,静下神来,又格外担心起丞相府――爹不必去上朝,他可日日都要上朝,有事时还常要跑一跑六部与官员们议事,官员们亦常来家中找他。这若是有那么一个两个带着病进来,这一府的人都很危险。

    若有什么药喝了能防一防就好了。谢云苔琢磨着,打算明日去找陈大夫问一问,看能不能开个方子。忽闻门声响动,她道是苏衔回来了,坐起身,却见苏婧正走进来,怯生生地望着她:“娘……”

    “阿婧?”她朝苏婧招招手,“怎么啦?”

    苏婧爬上床,往她怀里一卧:“爹和人吵架,发了好大的脾气,还摔杯子,好可怕。”

    “?”谢云苔一愣,先哄她,“不怕哦,爹只是办正事罢了,和阿婧没有关系。”跟着又问,“你爹在哪儿发的脾气?”

    阿婧道:“书房……”顿一顿又道,“今天傅母教我读的《三字经》里,我有两句忘记什么意思了,想去问爹。看到爹在发火,我就溜走啦!”

    谢云苔禁不住一哂:“时辰不早了,读书的事明天再说。阿婧先回房睡觉,娘去看看你爹。”

    “好。”苏婧点一点头,眼睛转一转,又有点担忧,“娘能哄好爹吗?”

    “能的。”谢云苔摸摸她的额头,“放心吧。”

    阿婧便从屋里走了,谢云苔重新梳妆更衣,去书房找苏衔。果然还没进月门就听到了瓷器摔碎的声音,跟着又听到他骂:“方才的事就算了,这点事难吗?有什么办不妥的?!”

    她定睛看看,屋中之人她大多并不识得,只有一两位依稀见过,似乎是户部的人。

    看来户部又惹他不痛快了。户部的差事大多关乎百姓生计,瘟疫闹起来他们自也绕不开这事,他最近发火十之八|九都是冲着户部发的。

    她迈过院门,苏衔刚好摆手让几人滚,几人逃也似的退出来,看见她忙收住脚:“夫人。”

    “诸位大人辛苦。”谢云苔低一低眼,知晓苏衔刚骂过他们,便也不多说什么软话,言罢就进了屋。

    屋中,苏衔正坐在桌前倚着靠背闭着眼睛,紧锁着眉心依稀蕴着一个“烦”字。

    “生这么大的气?都吓到阿婧了。”

    谢云苔走上前,他沉叹一声,往前倾了倾,手支额头跟她抱怨:“跟他们一起办事早晚气死。”

    “大事办不好,小事不当回事。”

    “我要京中各医馆将沾染瘟疫的病患数量告诉我,这难吗?!不是问一声就好了嘛!”

    谢云苔听到这儿,大抵明白了。

    他要看这个数,户部官员大概没太放在心上,又或因为人多事忙给忘了,反正没拿给他看。

    “别生气,明天必会给你拿来啦。”她道,又不禁好奇,“但你要这个干什么?”

    苏衔睁开眼,眸光微微一凌:“我觉得这场病有问题。”

    谢云苔又问:“什么问题?”

    “一时还说不清。”他摇摇头,“等明天他们送了东西来再说。”

    说着他站起身,颓丧而委屈地抱住她:“烦死爷了,小苔哄我。”

    “……好啦好啦。”她抬手抚一抚他的背,“我们苏大丞相忧国忧民,又碰上手下官员办事不力,受委屈啦!”转而又道,“苏大丞相不生气哦,其实我看户部各位大人也未见得就是不好好办事,多半是最近瘟疫闹起来,他们事太多太忙,偶有一两件疏漏也是难免的!”

    她声音柔软,又带一股他才知晓的宠溺。他心中火气随之平复,待她语声落定,他闷闷地“嗯”了一声。

    “不生气啦?”谢云苔探问,他撇撇嘴:“不生气了,睡觉去。”

    说罢就搂着她往外走,迈出院门将她一抱,她耳边风声就刮起来。再落地,已在卧房门外。

    谢云苔想着他这几天都忙,今日又发了火,有心让他好好睡一觉。不料他许是正被火气烦着,这晚精力格外旺盛,拉着她一直折腾到后半夜。

    最后直逼得新婚翌日禁不住回味这等欢愉的谢云苔哽咽着推他:“不行了不行了,先睡觉,明天再来好不好……”

    他勉为其难地放过了她,还把她抱在怀里亲了半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小苔你怎么这么好啊?”

    “没你爷可怎么办啊。”

    “给爷生个孩子吧。”

    “你生个孩子爷就不见那帮蠢货了,咱们在家养孩子啊!”

    “……”谢云苔自然知晓他心里还为政事窝着火,勤勤恳恳地摸头安慰他,“不气不气不气啊!你若真想养孩子,咱们要个十个八个也不打紧,但现下你要好好应付疫病,百姓还指着你呢。”

    这话让他一下严肃起来,目不转睛地看了她半晌,他开口:“一个就好,多了不要。”

    ……怎么顺着他说也不行了!

    谢云苔赶忙改口:“行行行,就一个就一个。生个男孩子吧,与阿婧凑个好字。”

    有男有女不出错吧?

    他又抱着她哭嚎起来:“不要男孩子,男孩子太烦人了,生个儿子跟我一样咱们夫妻一辈子就毁了!”

    谢云苔:“……”

    她心下不服,想要争辩说他挺好的。懵了懵,做了罢。

    他自己说自己说得这么狠,她为他不平什么?!

    她便继续哄他:“女孩女孩,我也喜欢女孩。生个女儿必定像我,你看好不好?”

    “嗯……”他点一点头。

    谢云苔松气,可算把大丞相哄好了。

    二人总算得以睡去,谢云苔累得狠了,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熟睡中似乎连梦都没做一个,只觉腰酸背痛,脊背一阵阵地抽着。

    再醒来时,阳光已洒满卧房。谢云苔伸懒腰,不经意间手往旁一伸,只觉质感奇怪。睁眼看去,便见旁边已不见人影但铺了一张张宣纸,上面皆写了字,字迹潦草又熟悉。

    坐起身再看,房中桌上、地上也四处可见纸张。苏衔坐在屋中那端的罗汉床前,伏案还正写着。

    “苏衔?”她揉着眼睛下床,趿拉着鞋过去看他,“写什么呢?弄得这么乱。”

    走到罗汉床边,又见他手边还放着一方算盘,他正边算边写。

    听到她的声音他也顾不上抬头,手指仍在算盘上拨着,忙里偷闲地问她:“小苔你会做饭吗?”

    “啊?”谢云苔怔了怔,“会一些,家常便饭可做,但和府里的厨子不能比,怎么了?”

    他一时不答,噼噼啪啪地又算完一组数,吁气抬头,陪着笑脸望她:“辛苦夫人下几天厨可好?别人不必管,做咱们一家三口的就可以。”

    “可以。”谢云苔点头。她原也不曾想过能嫁到这样的府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家务让她做她都是能做的。

    她只是不解:“为何?出什么事了?”

    “这病必定有问题。”他拉她坐下,略作沉吟,将事情从头说起。

    “皇长子患病时,沈小飞就怀疑这不是寻常病症,是有人动了手脚。禀过陛下之后,陛下便将事情交给了我,让暗营先查着。”

    “但近来宫中、乃至京城患病的人渐渐多了,陛下便觉得或是我们多虑。我与暗营也觉得或许真就是疫病罢了。”

    “可我又总觉得还是有不对之处,一时想不清楚。三天前忽而明了,就让户部告知各处医馆,一应病症与疫病相关病患皆需准确记录呈交给我,宫中太医亦将宫中记载交予我查验,然后我就发现了这些……”

    他的目光划过满屋的那些纸页,笑了声,从桌上拣出两张,给谢云苔举例:“疫病确是轻重不一,譬如十余年前的鸡瘟,三天之内就可传遍百余人的村子,十五日之内可病死大半;但三十余年前的猪瘟,虽也可传染,但月余里也不过传了百余人,最后病死二十多人。”

    “可不管哪种,都是有迹可循的,轻就是轻重就是重,不太可能今天一个传一百,明天又不互相传了。”

    “但这回的疫病,你看。”他拿着那两页纸给她看,“皇后最初只是自己病着,十余日前倒突然又传了十几个宫人;皇长子府除却皇长子外旁人一直没事,陛下御前是有两个宫人染病;换到七皇子跟前,又成了一连病倒七八个人;民间更是奇怪,四天前一下子病了六个,然后两天无事,昨日又冒出了五个。”

    再按天数就更诡异。疫病传开,病患增长的人数并不难估算,虽因人与人不同会各有浮动,但大致该有个规则。可这回的疫病,从皇后算起,先是一个;过了月余,添了一个皇长子;再过十几天多了一干长秋宫宫人,后来又突然零零散散添了几个皇子……

    只论人数不论身份,这数量长得全没道理,放在疫病上奇奇怪怪。

    “那还是有人暗下毒手?”谢云苔拧起秀眉,“可会是谁呢?”

    “不知道。”苏衔摇头沉吟,“但我猜此人手下人马不多,所以能兼顾到的人也不多。”

    倘使势力够大,譬如他这样手握暗营的,想一夜之间对成百上千的人下手也不是难事,大可将这“疫病”做得更像。

    “可这药是真厉害。”谢云苔苦思冥想,“大家都病得神不知鬼不觉,而且太医也查不出?”

    “嗯。”苏衔颔首,“暂且也还不知是从何处下的药,防也只得摸索着防。”

    “所以你想让我下厨?”谢云苔眸光流转,点了点头,“入口的东西确是最容易让人中毒了。你放心吧,咱们一家三口的我自会备妥,旁人的……太多我实在管不过来,穆叔和两位嬷嬷的倒可一同备下。”

    算下来六个人,也无非就是每个菜多做一点。

    苏衔抿笑,在她额上一吻:“辛苦你,我给你帮厨。”

    谢云苔翻翻眼睛:“我赌你没碰过这些,帮厨大可不必,别给我添乱也就是了。”

    苏衔认真想想:“那我确是没碰过这些。”

    顿了一顿,又道:“但添乱应该也不至于。”

    当日晌午,谢云苔便懂了什么叫“添乱也不至于”。厨房的家伙他没碰过,刀剑却玩得烂熟。她说一句土豆要切片,他斟酌了一会儿,闷着头将土豆拿到院子里,抛起一通飞刀再拿盘子纵身接住,落地就是一盘土豆丝。

    粗细长短都一样,匀称得很,谢云苔很是满意,就是想想他这切菜的经过觉得实在有点累。

    但她思量之后也没有拒绝他继续帮忙,毕竟他这样切菜比她快多了,而且自己做菜多少无聊,他陪在旁边总会有趣一些。

    当然,若他不总手贱偷吃,她会觉得更好。

    这顿午膳大家都用得满意,午睡时苏衔搂着她嚷嚷:“那个蛋饺,我还能再来十盘!”

    谢云苔轻轻啧声,意有所指:“我做红烧鱼也很好吃呢。”

    苏衔:“……”

    他在杀鱼时露了怯,自以为杀得很好,她拿过去一看胆挑破了,整条鱼都只好弃了不用。他还一度不甘心,觉得自己杀的鱼也没有那么糟糕,拎着鱼飞去苏家那边找了只猫来喂,结果猫舔了一下就吐着舌头干呕,气得他又飞回来,忿忿然将鱼丢了。

    午睡之后,苏衔入宫禀话。晨起乱糟糟的那堆纸页被他重新整理誊抄成了一本奏章,送进宫里呈给皇帝看。

    即便规规整整地重新誊抄过,密密麻麻的数字也看得皇帝头疼。皇帝不住地抬头看他,终是憋不住问:“你自己算的?”

    “是啊。”苏衔嘴角轻扯,并没有忘了告户部恶状,“凭户部那帮饭桶,这点东西怕是要过一个月才能算完给我!”

    “……”皇帝不予置评。

    苏衔脑子确是好使,办事也快,但他实在不能要求满朝文武人人像他这样,整个朝堂能按部就班地运作便好。

    他只问:“那若当真是有人动手,你觉得是谁?”

    “说不好。”苏衔打量着他,“但十之八|九是有人想抢你的位子吧,不然把你弄病了干什么?”

    皇帝眸光微凝,沉思了一会儿:“朕不日前告诉过皇长子,待他病愈便立储。”

    “我就知道你肯定先怀疑他。”苏衔啧声,“我觉得不是。”

    皇帝:“为何?”

    “殷临曜干不出这种事。”苏衔说罢,又无所谓道,“但你想接着疑他也不要紧,反正他在病中,你借故把皇长子府、把他身边的人都看起来都方便,谨慎些也没什么不好。我现在只更担心另一件事。”

    皇帝:“什么事?”

    苏衔:“我怕干这事的是你哪个小儿子又或他的母妃,失心疯了想将兄长们都做掉以让自己顺理成章地继位。”

    这话听来太失心疯了,可皇帝掐指一算,现下宫中一三四五六七几个皇子确是都已染病。

    “倘若真是那样,多拖一日你儿子们便多一份危险。”苏衔淡声,“现下尚未因这病死过人,可不等同于这病永远都不会死人。”

    拖下去总不是个事,等到那人有了下一步动作更是不行。

    皇帝思索道:“朕可以将已染病的皇子们送去行宫养病,远离京中。”

    “那若是他们中的一个下的毒呢?”苏衔道,“我若干这事,也会让自己生病,掩人耳目。”

    皇帝沉然:“那你说如何?”

    苏衔道:“别急着立储了,给殷临曜封王,并让他即刻就藩。”

    皇帝锁眉:“就藩?”

    “嗯。”苏衔点头,又说,“你把安西给他。”

    皇帝神色一震。

    当下的大恒疆土四处平稳,唯独安西有所不同――安西刚经过一战,眼下仍重兵把守,兵马甚多。

    皇帝看着苏衔,一言不发,也无甚神情。苏衔也看着他,沉默了会儿,自顾自点头:“是,我在算计你驾崩之后的事。”

    苏衔叹了口气:“这般诡异的药,连暗影都闻所未闻,我亦说不准他们能不能查得清楚。可皇子们能躲,满朝文武能躲,你这皇帝最不好躲。”

    许多时候都怕敌暗我明,而这回敌太暗,皇帝最明。

    “你是满宫之中最不可能被人下毒的,还是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能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苏衔不咸不淡地说着,听不出有什么情绪起伏,“我是当朝丞相,我得虑及大局――你万一真出了什么意外,兵权要在殷临曜手中才好。不然鬼知道皇位会不会就落在弑君弑父的凶手手中,他手里有这药真不好收拾啊!”

    皇帝默然不语。

    “突然觉得皇位不稳,是挺难接受的哈。”苏衔抿一抿唇,“只是照着最差的结果做准备哈,我也没说你肯定会死。其实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你想开点。”

    又是这副贱兮兮的口吻了。皇帝曾一度会因他这般态度大发雷霆,但经年累月下来已生不出火气。

    他只看看苏衔:“若真当真死了,可能见到朕的次子在陵前一哭?”

    眉心微跳,苏衔别开了眼:“哭什么哭,哭能给人哭回来是怎么的?”

    皇帝苦笑:“不能。”

    那不就得了,哭个屁啊。

    苏衔心下自言自语,沉吟了一会儿,又说:“但我这样安排绝不是盼着你死,你懂吗?”

    语中微顿,他又淡声:“我希望你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