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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梁氏外戚被铲除了

    延熹元年(公元158年)五月二十九日发生日食,这在现在看来是正常不过的天文现象,但是在当时却是了不起的大事。负责“掌天时、星辰,国有瑞应,掌记之”的礼官太史令陈授根据天人感应之说,通过小黄门徐璜对皇帝说道:“日食变异是上天告警,大将军为过太多,咎在大将军。”梁冀知道后,指使雒阳令收捕拷打陈授,陈授被打死在狱中。太史令虽然是礼官,官秩只有六百石,没有任何实权,但职位非常重要。古代人迷信,皇帝都信赖太史令所言。桓帝也应该多少知道质帝死因,加上梁冀严格监视桓帝,桓帝也怕梁冀加害自己,由此更加畏掸梁冀,同样深恨梁冀。

    桓帝的皇后梁莹以前依赖太后姐姐梁妠和兄长大将军梁冀的威势,在宫内“恣极奢靡,宫幄雕丽,服御珍华,巧饰制度,兼倍前世”【1】,她独享皇帝宠爱,嫉妒其他嫔妃,六宫都不能进见桓帝。桓帝虽然因此对皇后不满,但是因为皇后的姐姐是太后,汉朝以孝治天下,太后废皇帝是非常简单的事情。西汉昌邑王刘贺便是被太后和霍光废黜的,所以桓帝不敢对梁皇后假以颜色。自和平元年(150年)梁太后去世之后,皇帝对皇后的恩宠渐减。梁皇后自己没有生育儿子,为了使自己后位稳固,宫人中有怀孕的,她便派人施以毒手,这些宫人很少有成活的。桓帝因为畏掸梁冀,虽然不敢对皇后发怒,但是对皇后的宠幸渐少。皇后因此日益忧恨,与延熹二年(公元159年)七月初二死去。

    桓帝虽然早就痛恨梁冀,但是最后下决心除掉梁氏势力,是缘于梁冀派人刺杀邓香之妻宣的事件。

    邓香是和熹皇后邓绥的堂侄,他的妻子宣生了一个女儿叫邓猛。邓香死后,宣改嫁梁冀妻子孙寿的舅舅梁纪,邓猛便成了孙寿的表妹。孙寿见邓猛长的漂亮,便认邓猛为女儿,让她改姓为梁,引入宫中立为桓帝贵人。对于把邓猛改为梁姓,梁冀担心邓猛的姐夫、在朝中担任议郎的邴真从中阻止动摇宣的心意,派人刺杀了邴真,又准备杀掉邓猛的生母宣。宣住在延熹里,与中常侍袁赦家相邻。梁冀的刺客登上袁赦家的房屋,打算进入隔壁的宣家,却被袁赦发现,立即擂鼓呐喊聚集人众向宣告警,刺客被吓跑,宣因此保命。饱受惊吓的宣入宫把这事报告给了桓帝。

    一再迁就梁冀的汉桓帝见梁冀如此嚣张,想到自己一直未掌权柄,更主要的是担心自己会像质帝一样被梁冀杀害,便开始打算除掉梁氏外戚。

    然而这时朝中众臣大都依附梁冀,宫中布满梁冀耳目,桓帝身边唯有左右亲近的宦官可以信赖。为了躲开梁冀耳目,桓帝以帝王之尊不敢明着召集心腹宦官商议,只有趁着上厕所之机单独叫来小黄门唐衡,悄悄问他:“左右宦官与皇后家合不来的还有谁?”唐衡说中常侍单超、小黄门左悺与梁冀的弟弟梁不疑有过节,中常侍徐璜、黄门令具瑗都痛恨梁氏兄弟专擅朝政,只是梁家的人放肆蛮横,都敢怒不敢言罢了。于是桓帝刘志让唐衡把单超左悺叫了进来秘密商议。桓帝对眼前三个宦官说道:“大将军兄弟专擅朝政,胁迫朝廷内外,公卿以下都从其风旨,今欲诛之,你们看行吗?”单超等人表示赞同,于是桓帝又召来徐璜、具瑗,与五个宦官共同商定计划。桓帝一把扯过中常侍单超的胳膊,在上面咬了一口,六个人用单超的血歃血盟誓。

    皇帝召集单超等五人,梁冀通过宫中的耳目知道了。但是不知道桓帝与他们具体商议何事,然而心中开始怀疑单超等人,便派自己的心腹、省中宿卫职官宦官中黄门张恽入宫当值(东汉时,宦官在宫外有府第),以防变故。张恽一到宫中,具瑗以张恽不在当值之时“辄从外入,欲图不轨”为由,派人把张恽逮捕了。桓帝亲到前殿,召集尚书台各位尚书入宫,向他们说准备诛除梁氏势力。命尚书令尹勋持节统率丞、郎以下官吏,全都手执兵器,守卫省阁宫门。将所有代表皇帝和朝廷的符节收集起来,送进内宫。又派遣具瑷率领隶属太仆的左右厩驺(管理皇帝御马的骑士)、虎贲、羽林卫士及都候所属的剑戟士,共计一千余人,和司隶校尉张彪一同领兵前往包围梁冀的府第,派光禄勋袁盱持节,前往收缴梁冀的大将军印信。

    光禄勋袁盱出自汝南袁家,是袁安之孙,袁敞之子。他的祖父袁安、父亲袁敞、堂兄袁汤、堂侄袁逢(袁绍、袁术的父亲)、袁隗五人历任三公,后世称为“四世五公”。

    具瑷率领的是光禄勋袁盱所辖的虎贲、羽林郎、羽林左、右骑士和卫尉统辖左右都侯所领的剑戟士及管理皇帝御马的左右厩驺骑士。

    东汉皇宫分南、北宫,宫城由外而内分别由皇宫宫城、宫城内的宫殿等部分构成。宫城内的宫殿有省中和省外之分。其中皇帝嫔妃生活起居的区域为省内。东汉宿卫宫城宿卫军分三部:省中宿卫,由名义上隶属少府的黄门令、中黄门冗从仆射、中黄门等宦官负责宿卫;省外宫殿的宿卫,由光禄勋统辖,下设有五官中郎将,左、右中郎将,虎贲中郎将,羽林中郎将,羽林左、右监七署;皇宫宫城的宿卫,由卫尉统辖,下设南宫卫士令,北宫卫士令,左右都侯和七宫门司马。光禄勋所辖的五官中郎将和左、右中郎将所属郎官,在西汉时系侍从武官,发展到东汉,性质已经完全改变,成为从孝廉、博士子弟等文士中选出的侍从文官。汉明帝刘庄曾说:“郎官上应列宿,出宰百里。”东汉地方长吏令长(县令或县长,汉朝大县设县令,小县设县长)多以郎官补充,具有皇帝储备官员的性质。虽然负有“更直执戟,宿卫宫殿”的任务,实际上只有在大典及非常之期才执行,平时则由虎贲郎和羽林郎担任。

    虎贲中郎将所属虎贲郎共约一千五百人,主要职责是“陛戟殿中”和“宿卫侍从”,是郎官中最接近皇帝的侍从武官,所以虎贲中郎将一职,多由外戚或皇帝的亲信大臣担任。羽林中郎将所属羽林郎定员约一百二十八人,但有时有增减,并非定员。主要职责是宿卫侍从。虎贲郎和羽林郎多从经过实战考验的战士中精选出来,既能耐劳苦,又善于作战。

    羽林左、右监所属羽林左骑八百人,羽林右骑九百人,也担任皇帝的宿卫侍从任务,但侧重于“出充车骑”,战时有时也参加作战。羽林骑的成员,地位低于虎贲、羽林郎,一般从北军五校尉营中选拔。

    一部由卫尉统辖,下设南宫卫士令,北宫卫士令,左右都侯和七宫门司马。南宫卫士令下属员吏、卫士六百三十二人,负责警卫南宫;北宫卫士令下属员吏、卫士五百四十三人,负责警卫北宫。右都侯下属员吏、剑戟士四百三十八人,左都侯下属员吏、剑戟士四百一十一人,担任两宫宫内的巡逻警卫,并担任押解犯官送付诏狱的任务。七宫门司马所属员吏、卫士共六百八十人,分别负责把守七座宫门。

    虎贲、羽林郎、羽林左、右骑士和卫尉统辖左右都侯所领的剑戟士及管理皇帝御马的左右厩驺骑士总人数应该在四千二百人以上,皇帝留下了大部分宿卫皇宫,具瑷率领只率领一千余人和司隶校尉张彪所领兵马近二千来人一同前往包围了梁冀的府第。

    梁冀做梦也没想到桓帝敢猝然向他下手。根据《后汉书?梁冀传》记载,当时帝国帝国最精锐的部队,北军的主力五营,有三个营有梁家子弟统领,分别是梁冀的叔父屯骑校尉梁让、亲属越骑校尉梁忠、长水校尉梁戟。三营属员、士兵近三千二百人【2】。近代史学家研究认为五校尉士兵是刘秀的元从士兵改编而成,其后形成父子相继的制度,其中长水校尉梁戟所属是由骁勇善战的乌桓骑兵组成,也可能是刘秀的原渔阳突骑,战斗力非常强。至于五校尉中步兵和射声两营的校尉是否是梁冀心腹爪牙史无记载。北军由五校尉统领,主要负责宿卫京师,担任京师守备及扈从车驾,战时有时也要出征。梁氏掌握着北军大部分的兵权,他做梦也没想到桓帝敢猝然向他下手。

    一千多兵马由司隶校尉张彪率领包围了梁府,光禄勋袁盱领兵持节进入梁府收缴了梁冀的大将军印信,将他改封为比景都乡侯。由于事发突然,驻扎在雒阳城几十里外的北军各营还没有得到消息。梁冀和他的妻子孙寿见大势已去,双双自杀。梁冀的死讯传到北军各营,五营的将士知道天下已变,把梁让、梁忠、梁戟等都抓起来送交朝廷,河南尹梁胤也被抓获。梁氏除了梁不疑、梁蒙在此以前已经去世外。梁氏和孙氏家族,包括他们在朝廷和地方的亲戚,全部逮入诏狱,不论男女老幼,全都押往闹市斩首,尸体暴露街头。

    此事受牵连极广,与梁氏勾结的公卿、列校、州刺史、二千石官员,被诛杀的有数十人。太尉胡广、司徒韩縯、司空孙郎,都因阿附梁冀,事发时没有去保卫宫廷,而是停留在长寿亭观望事态发展,被指控有罪,以减死罪一等论处,免去官职,贬为平民。此外,免黜梁氏旧时属吏、门人和宾客三百余人,朝廷为之一空。只有尚书令尹勋、光禄勋袁盱、廷尉邯郸义等少数人“正身自守”,没有受到处罚。

    桓帝猝然诛除梁氏,事情突然从皇宫中发动,桓帝派出的使者来往奔驰,三公九卿等朝庭大臣都不知所措,雒阳城中官府和大街小巷纷乱不安,数日之后方才得以安定,梁氏被灭“百姓莫不称庆”。桓帝下令没收梁冀的财产,由官府变卖,收入共计三十余亿,相当于国家半年的租税收入。三十余亿钱全都上缴国库,减收当年全国一半租税。并将梁冀的园林分散给贫民耕种。

    梁氏外戚势力全部诛除,天子正直壮年,大汉政治是否转向清明了呢?

    注:

    【1】、《后汉书?皇后纪》记载。

    【2】、关于北军五营兵力的记载,根据《后汉书?百官志》及刘劭《汉宫》注的记载,屯骑校尉“员吏百二十八人,领士七百人”,越骑校尉“员吏百二十七人,领士七百人”,步兵校尉“员吏七十三人,领士七百人”,长水校尉 “员吏百五十七人,乌桓胡骑七百三十六人”,射声校尉“员吏百二十九人,领士七百人”。而应劭所著《汉宫仪》载“长水领士千三百六十七人”。按照刘劭的记载,北军五营兵士总计4150人,而我根据《汉宫仪》的记载,则有4781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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