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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镇南侯是山间莽汉子,性子桀骜,忠心耿耿跟着魏王,他府上的世子,对萧穗这个未来的魏王妃也恭恭敬敬的。

    花厅正堂挂着字画,侯府婢女上前奉茶,萧穗跪坐在一旁,道:“望涵世子见谅,萧某本该早些过来,但这段时间身子抱恙,出门一趟便要歇好些天,便在府中养了养,今天特地让府中婢女准备一些人参灵芝送过来,没想到这么巧,柳尚书也在。”

    这位涵世子名冯涵,今年也不过十六,平日里也是贪玩耍闹的性子,见魏王身边的大红人如此谦和,颇为不知所措,只连忙道:“多谢萧小姐,柳尚书今日是来细问家父遇刺一事。”

    柳尚书身形臃胖,大冷的天额上也在冒汗,他抬手擦了擦,道:“这件事下官查了也有好几天,但一点头绪都没有,镇南侯与不少人都结有仇,越查便觉有嫌疑的人越多。”

    他语气里略显恭敬,就像是在刻意示好。

    镇南侯遇刺在京中闹得很大,小皇帝在朝堂上下令要刑部尚书严查此事,查不出来,便让他以死谢罪。

    最有嫌疑的是头顶上那位,但刑部尚书哪敢往上查?万一真查出些什么,这就是掉脑袋的大事,可要是真不查,到头来他还是死路一条。

    宽敞花厅雅致,木柱旁摆几盆君子兰,萧穗手搭在暖手炉上,摇头道:“倒是难为柳尚书,我虽有心想帮忙,但在此事上也一筹莫展,也爱莫能助,。”

    冯涵叹道:“我妹妹每日以泪洗面,只盼父亲早日好。”

    萧穗微顿,他妹妹前段日子及笄,因为先帝一事没大声张,镇南侯夫人怕她日后坎坷,便想去为她祈福,镇南侯正巧那天休沐,便随着一起去了。

    “侯爷在寺中安养,有菩萨保佑,自有后福。”

    她样子不急不躁,柳尚书犹豫了片刻,对冯涵道:“关于镇南侯遇刺,下官有事想问问萧小姐,可否请世子回避?”

    冯涵虽是个纨绔,但也知道有些事自己掺和不得,他起身拱手道:“劳烦柳尚书为家父一事操劳,我去吩咐厨房做点吃的。”

    萧穗微微颔首,却没说话,待涵世子离开之后,柳尚书才出来跪在地上,急忙道:“萧小姐聪慧,望萧小姐救下官一命。”

    “柳尚书何意?”萧穗的长发披在肩上,美人姿态柔媚,“我怎么救得了你性命?”

    性命关天的大事,就算柳尚书平日再好美色也心思欣赏,只急急道:“萧小姐是魏王殿下眼前红人,当是早该看出这件事是谁做的,下官又怎么敢查陛下?”

    萧穗抱着暖手炉,摇头叹道:“原是这件事,陛下和镇南侯的事有无关联,我倒不大确认,只记得柳尚书曾经当着陛下的面暗讽他言语不清,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他恐怕早就对你怀恨在心。”

    柳尚书脸色煞白,他浸在官场多年,自是通透萧穗在观望,但坏就坏在他真的做过那种事,裴元淮现在也在朝中驱除异党,祁王不大愿意和裴元淮作对,柳尚书却是进退都两难。

    他连忙问:“照萧小姐所看,下官当做些什么?”

    “柳尚书是聪明人,为什么想事情会钻到牛角尖?倘若我是柳尚书,无论犯案的人是谁,我都会秉公执法,”萧穗手摩挲着暖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柳尚书若是尽心尽责找出了指向那位的证据,到时不仅是我,魏王殿下也为柳尚书撑腰,何乐不为?”

    ……

    柳尚书尚有镇南侯的事在身,先萧穗一步离开,萧穗则是留了下来,去问镇南侯女儿那天的情况。

    等她从镇南侯府出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镇南侯的世子送她出大门,萧穗朝他道声谢。

    萧家大小姐在朝中无人不知,魏王重用一个女子便已经是稀罕事,她容貌美艳,身态若水,又会让人心生几分绮思,连冯涵这种小纨绔都看得心痒痒,心想难怪魏王会将人留在身边,换他也会这样做。

    萧穗没有心思考虑他想什么,她皱着眉,慢慢上了马车,镇南侯遇刺那天她在玄鸣寺遇到了裴元淮,所以她下意识就认定他是刺杀镇南侯的刺客。

    但今天问镇南侯女儿时,那女孩边哭边说她爹刺伤了刺客,流了好多血,最后却还是被刺客跑了,可裴元淮和她离开的时候,萧穗没嗅到半点血腥味。

    裴元淮有刺杀镇南侯的本事,她不怀疑,可如果那天动手的人不是他,那又会是谁?

    马车圆轴慢慢转动,前边悬挂的灯笼被冷风吹得微微摇晃,黯淡灯光照进车舆中,萧穗坐姿端正,微垂着眸,隐约能让人看出脸上的冷意,她抱着手里的温热铜炉,慢慢有了一个猜想。

    从镇南侯府回萧府,要经过一条街市,虽不算热闹,但道路两边也零零碎碎有商贩摆摊,马夫突然吁了一声,外面响起了一个女人哭声。

    萧穗指尖微微掀开车幔,朝外看了眼,只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抱着膝盖躺在地上,地上有一小滩鲜红血,女人流眼泪说自己没看路,柔柔弱弱,仿佛是被萧穗的马车撞到了。

    她长得小家碧玉,声音倒也让人升起几分怜惜意,旁边的人指指点点,在说他们撞了人,该赔偿。

    马夫略有为难,回头问:“姑娘,是她自己冲上来的,我们怎么办?”

    萧穗慢慢放下精致车幔,开口道:“天寒地冻,把人先扶起来,我在府衙中有熟人,派两个侍卫将人送去府衙,让大夫为她看伤口,府衙那边抓药的药钱,让衙卫一律来萧府领。”

    那女子听见马车中是个娇媚女声就心觉坏了,用不了美人计,等发觉萧穗是真要派两个侍卫送她去府衙,她又连忙爬起来道:“只是一些不碍事的小伤,叨扰贵人,小人这就走。”

    她捂着膝盖一瘸一拐给萧穗的马车让路,等混进人群之后,没一会儿便跑得没影。

    萧穗就仿佛是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她抬手轻揉着额头,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道:“既是无事,那便走吧。”

    她在扬州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事,知道他们的小伎俩,不是为了讹些钱财,就是为了进富绅之家做个夫人,只要提一句送官府自己就会好,跑起来时追都追不上。

    萧穗头微微作疼,身上的罗裙到底是薄了些,夜里越发寒身子,但她不想听吵闹之言,让侍卫绕了条僻静的远路,也不知道刚刚有两个人正站在茶楼之上看她。

    秦鲤皱眉道:“萧姑娘此举,有些不近人情。”

    站在秦鲤前头的男人穿一身干净紫袍,贵气逼人,全身锋芒隐藏在俊俏的面孔之下,眉若利剑,处处显出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男人手臂上的白布微微渗出血,格外引人注意。

    “她惯是不爱在小事上浪费时间,秦鲤,你也该跟她好好学学,”他似乎想起了刚才萧穗的话,“这天冷得,倒是该听她的,多穿几件。”

    萧穗格外注意自己的行踪,无论去哪都会让人注意后边是否跟着别人家的暗探,她今天只是去侯府,倒没几个人敢跟着。

    魏王或许比和她约定的时间还要早回京,只是不知道现在身居何处,如果她不想在裴元淮的事情上引起他关注,那就必须尽早解决和裴元淮之间的事。

    她坐在马车当中,一言不发。

    皎洁月光照亮地上漆黑,萧穗的马车刚刚停在萧府偏门,一个送信的驿使便连忙上前,在马车外问道:“可是萧大小姐回来了?我家主子有封信要您,约您待会在迎客来酒楼一聚。”

    作者有话要说:  狗崽子:知道你看上的男人回来了,所以邀你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