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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桓度桐县候嫮云

    榆桑一下子转过身,便见父亲亲手端着饭菜进来,给她放在了靠门的小桌子上,并说道:“再生气也不能不吃东西啊,要是饿坏了身子,诚心要阿爹难过是不是?”

    榆桑红了眼眶,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来,喏喏道:“阿爹,是女儿错了,不该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惹爹生气。”

    向观笑道:“傻姑娘,阿爹怎么会生你的气?快点吃饭吧,都是你爱吃的。”

    榆桑撒娇让阿爹陪着她一起吃,向观便也笑着坐在她旁边,榆桑方才还不觉得饿,现下看着满桌菜肴肚子才抗议起来,可她越发心事重重,向观便问道:“可是哪个菜不合胃口?阿爹让人重做。”

    榆桑摇了摇头,将脑袋靠在父亲的肩膀上,小声道:“阿爹,女儿吃不下。”

    “怎么了?告诉阿爹为何吃不下?”

    榆桑尽量软声说道:“太师府一日的开销都快赶上普通百姓一个月的了,城中贵族莫不如是,这些菜肴都极好,可我一个人怎么吃的完,吃不完必定要倒掉的,岂不浪费?不如每日将餐食的银子省下一部分,拿去赈济百姓,既可行善积德,又可为太师府赢得好名声,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向观见女儿说的小心翼翼,心下不忍,他岂会在意什么好名声,不过是不想再让女儿难过罢了,便笑着应道:“好好好,阿爹什么都依你。”

    定王府中,婕喜滋滋的跑进姑娘卧房,见汝秀正在梳妆,忙从别的婢子手中接过,汝秀见她一脸高兴的样子,还没等问出口便听婕道:“姑娘,找到了,那个害姑娘落选的女子找到了。”

    汝秀目光一狠,“在哪里?”

    “定王府的人在城外大慈恩寺的山脚下看到的,虽然没看清容貌,但身形和举止神态与当日那女子一模一样,想是差不了。”

    “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抓回来!”

    婕神色尴尬道:“当时我们的人少,又有太师府的人在一旁,所以没敢行动,不过已经派人一路跟踪着了。”

    汝秀这才缓了神色,冷哼道:“多派些人去,不论那贱人去了哪里,都要给我带回来!”

    婕称是,继续给汝秀梳妆,虽然还未将人抓到,但有了消息就不怕她逃了,汝秀仿佛出了口恶气,心情也好了起来。

    看着镜中的容颜,汝秀忍不住摸着自己的眉眼,这样的一副好容貌,怎肯配与凡夫俗子?

    婕自幼跟在汝秀身边,最能体察她的心思,此刻笑盈盈道:“姑娘乃当世第一美人儿,这般容貌连神仙见了都会嫉妒。”

    汝秀唇角一扬,虽知道婕是奉承之语,但此刻听来无比受用,可不知怎地就突然想起那一个人来,张口问道:“比之她如何?不是都说她才是邺城的第一美人儿吗?”

    婕心里咯噔一下,她当然知道姑娘口中的“她”是指谁,可婕是什么身份,哪见过公主,想了想只好言道:“以奴所见,她不过是仗着公主的身份,世人刻意巴结而已,若真论起容貌来,必不及姑娘。”

    汝秀格外在意自己的容貌,见婕的话不无道理,竟咯咯的笑了起来。

    再言嫮云行了半月才终于到达桐县境内,路上才知为何会有那么多流民,原是逾明下旨征粮,嫮云唇角不禁泛起一丝笑意。

    她从未到过桐县,但早知桐县山水相间、物阜民丰,境内的落水涧更是极美的地方,嫮云本感叹同属燕国境内,有的地方流民涌动,有的地方却美丽富饶,可没想到到了桐县之后,却和想象中的桐县差别太多。

    一路风景虽好,却未见传言中的那般繁华热闹,反而街市颇为冷清,偶尔有三两个行人路过也是行色匆匆。

    “桐县不是最为繁华的吗,怎么是这番光景?”嫮云问驾车的侍者。

    侍者摇了摇头,只是道:“主子为姑娘准备的宅子就在前面了。”

    嫮云见这侍者不愿多讲,便不再问,但心中越发疑惑。

    侍者是逾明所遣,只负责将嫮云送到桐县,逾明安排的宅子里早就有几个奴仆等候,人不多,宅子也小巧雅致,逾明算是用心了的。

    宅子名为山园小院,据说先前的主人是个小有名气的诗人,因时常在外远游便将宅子卖掉了,府中的奴仆也都是之前主人留下的,并不知道嫮云是谁,也不知一切是谁安排,只当是嫮云买下了宅子,如此嫮云便放下心来。

    嫮云是初次来桐县,在桐县更不认识什么人,谁知入府没多久,仆人便通报有客来访,嫮云惊讶,她在桐县哪会有什么客人?

    嫮云让请进来,不久,隔着回廊见院中进来一儒雅的男子,嫮云一喜,急急迎上前去,“你怎么来了?”

    面前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医者桓度,桓度应道:“身无银两,特来投奔姑娘。”

    嫮云欣喜,随即迎入堂中,她在桐县孤立无援,此刻见到桓度,心便定了下来。

    “你怎么会来桐县?又为何会知道我在这里?”逾明让她来桐县的时候,桓度早已不在邺城,且她今日才到,桓度便来的这般及时。

    桓度知她疑惑,解释道:“我本在齐县,是昭华传信让我来助你,我已在桐县待了四五日。”

    昭华……嫮云一叹,她还以为昭华生她的气不再理她了。

    昭华是该生气,桓度也不再帮着嫮云,反凝眉道:“私自见逾明实在太过冒险,他将你送来桐县还算万幸,若是……”

    桓度不忍说下去,背过身言道:“你总担心昭华行事冲动,可你看看他做的哪件事不是深思熟虑有完全把握才做的?反观你呢,你才是最冲动的那一个!”

    嫮云就知昭华不会认可她的行动,现下不想和桓度争辩,只是言道:“我有把握逾明不会杀我。”

    “那他将你送来桐县,任你自生自灭你可事先料到?”

    嫮云哑言,桓度又道:“你可知桐县如今是什么情形?逾明将你送来桐县安的什么心?”

    “桐县发生了何事?”来的时候她便觉得不对劲。

    “县令被杀,流民涌动,盗寇横生,如今的桐县是个人人想远离的是非地,偏你要不知死活的闯进来。”

    桓度虽待人冷淡,但一向儒雅少说重话,如今这般生气想来也知道桐县的状况有多糟糕。

    县令被杀,事情可大可小,可盗寇横生绝非小事,盗寇不除民则不安。

    原来逾明让她来桐县果真是没想让她活着,嫮云此刻才知道他那句“是生是死且看你的造化了”是什么意思。

    桓度早早前来桐县,就是昭华怀疑逾明目的不纯,让他先来探查究竟的,果然,他一来桐县就听说县令被杀害了,如今桐县的百姓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县令被杀,多半是山中盗寇所为,只是桐县一向安乐,怎会突然涌出如此多的盗匪?又为何杀害县令?

    既然如今嫮云无法离开桐县,这些问题迟早要弄明白,否则怎能安稳,可如今嫮云有更要紧的事情。

    便对桓度言道:“既然你与昭华有联络,便帮我带句话给他,我曾欠太师之女十两银子,让他务必替我归还。”

    桓度疑惑的望着她,她只好将当日离开邺城路遇流民一事说与他听,桓度却皱着眉问道:“是你利用了她?”

    桓度探究的眼神让她莫名不舒服,遂冷下神情道:“我只是想让昭华有个接近太师之女的机会,未曾害人,难道这也不行?”

    桓度一愣,“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嫮云知桓度和昭华都是良善之辈,见不得一丝一毫的不干净,这些品质等昭华登上帝位自然是好的,可是如今若不步步为营,如何能走到那一步?

    她承认,那日之所以任由所有食物和银两都被流民抢走,就是在下车的时候看到不远处停着太师府的车架,嫮云虽未见过太师之女,但素有耳闻,知她一定会上前帮忙。

    昭华能和太师府结交,才是嫮云的目的。

    “你处处为昭华考虑,这份爱护幼弟之情着实令我钦佩,我并无他意,只是担心你迷失了自己。”

    桓度不是多话之人,嫮云知他也是念着相交多年的情意才肯多说几句,遂点了点头:“我知道。”

    桐县的风波暂且不提,身在邺城的昭华接到逾明旨意后,心绪久久难安,征粮一事进度缓慢,逾明下旨让昭华负责此事,昭华岂会不知此中深意?

    连太师出马都办不好的事情,若是让昭华办成了,逾明只怕会更加忌惮,可若是办不好,事关社稷安危,逾明便有了足够的理由对他下手,这本就是件出力不讨好还极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的差事。

    因昭华接手此时,便不得不去太师府了解事情始末和进展,向观是瞧不上这个小儿的,但面子上总不至于太难看,毕竟昭华还有个王爷的虚衔。

    太师一职本就政务繁忙,征粮一事又如此难办,向观倒也痛快的交给了昭华,可昭华自接手征粮一事后,竟半点粮食也没收上来,逾明盛怒,限他三月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