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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途中偶听老翁言

    任凭狱卒另一只手怎么捶打,安歌就是不松手,她的手被狱卒掐出血来还是死死拽着,她一狠心,张口朝狱卒的手臂咬了上去。

    “啊!!!”狱卒痛的喊叫:“松口松口!快去请郎中来!”

    “邢大人来了!”有人喊道。

    邢泽靠近,便见一丫头死死咬着狱卒的胳膊,邢泽示意身后两名衙役将门打开,安歌这才松口,嘴里满是血腥味,却见邢泽往嫮云身旁走去。

    邢泽什么话都没说,抱起嫮云便往外走,袖口却被安歌拽住。

    “你是何人?要带她去哪里?”

    邢泽皱眉,回过身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你不是要帮她找郎中吗,怎么?现在不需要了?”

    安歌还是不松手,“那你把郎中找来,我照顾阿云姑娘,谁知道你会不会抱她出去转身便扔进了乱葬岗?”

    嫮云病的不省人事,邢泽懒得和这丫头多费唇舌,让人将她拖到一旁,抱着嫮云便走了出去。

    “喂!你给我回来!阿云姑娘要是有事我不会放过你的!”安歌在身后大喊。

    方才被咬的那个狱卒见大人走了,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安歌被掀翻在地,狱卒又不解恨的猛踹了几脚,啐道:“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丫头!”

    狱卒拳打脚踢了许久才住手,安歌蜷缩在地上,嘴里全是血,脑袋昏昏沉沉的便晕了过去。

    嫮云被邢泽抱走,很快便有郎中赶来,嫮云除了烧的有点厉害,别的倒无大碍,猛灌了几碗汤药后,第二日便退了烧。

    嫮云醒来时头痛的厉害,发觉自己不是身处地牢中,而是躺在干净的榻上,她喊了两声,邢泽便从外间进来。

    “还真是命大!”

    嫮云本想说声感谢的话,见他这般冷言冷语便作罢。

    邢泽让人准备了清粥,嫮云吃过之后身上也有了力气,她身子到底还是弱了些,才在地牢里待了几日便病倒了。

    此刻见邢泽转身要走,连忙唤住他,“你上次说若我能自证清白,就会放了我?”

    邢泽望着她点了点头,期待她的下文,嫮云定了定心神便言道:“既然你们给我安的罪名是勾结盗匪,那是不是我助你清剿了盗匪,就能自证清白了?”

    邢泽来了兴致,笑道:“自然,若盗匪能彻底清剿,你不只能自证清白,我还记你一功。”

    “谁稀罕你记不记功,你只要答应放我离去,不再反悔便好。”

    其实大部分的盗匪都被邢泽清扫干净了,只有一支一百多人的队伍隐藏在深山中,来无影去无踪,时不时到村镇里扫荡一圈,却又很快的钻到林中去,让人很是头疼。

    那支盗匪队伍为首的是一个叫张钊的大汉,是个孤儿,土生土长的桐县人,自小就在山中打转,对山里地形比谁都熟悉,且此人有勇有谋,又善于拉拢人心,凡是跟着他的都是些死心塌地的兄弟,一旦遇到官兵,就分散到偌大山林中,根本搜捕不到。

    嫮云了解情况后,想了几日便向邢泽献计,且不论嫮云是何计策,也不论剿匪后续如何。

    单说昭华离开邺城后,在两位姑娘的一路陪伴下,往鲁西郡而去。

    因有令仪、榆桑二人同行,马车不敢行驶太快,按令仪的话便是,反正有三个月之久,何必那么赶。

    昭华听她此言,便笑问:“那依二姑娘之见,此行鲁西借粮能否顺利?”

    令仪眨了眨眼睛,清咳道:“你若是光想指望我们鲁西是不行的,我阿爹他……”

    “我知道。”昭华点头:“鲁西郡公能借的钱粮毕竟有限,所以仅去鲁西是不够的,像甫阳县、齐县这些地方都可以一试。”

    就算有令仪从中牵线,鲁西郡公也不可能借给朝廷太多银两,如今的世道,各郡县各自为政以求自保,实在没有余力顾及其它。

    “原来你早有打算,可是太难了。”令仪忍不住同情起昭华来,“那些个县公们,肯定都要推说没有余粮,就是不肯借,你又有什么办法?皇上将此事交与你明显就是没安好心,反正怎么做都是错。”

    “你这丫头……懂的倒不少。”昭华淡笑。

    “什么啊,我只比你小几个月而已啊!”还说她是小丫头,明明他自己也不大啊。

    不过话说他怎么长的这般快,半年前在永安巷口见他时,他只比自己高半头而已,怎么才半年长高这么多?

    令仪的性子就是爱闹腾,昭华觉得她有趣也愿意多说几句,三个人在马车中,一路就只听见令仪与昭华的声音,子衍在车外忍不住为他家这个不开窍的殿下着急,人家堂堂太师之女不顾非议一路相随,殿下怎么连半句话也不和人家讲。

    榆桑一来与二人不熟,二来在昭华面前总有几分腼腆,一路倒也相安,只是听方才令仪讲的几句,心下难免替昭华担忧,二姑娘说的话不无道理,借粮哪有那么容易,陛下明显的打压,谁看不出来?

    “二姑娘是通透之人,只是殿下,若真的借不来粮,到时该如何?”

    昭华感念榆桑一片善心,对她也算礼数有加,且榆桑性子温婉,不像令仪调皮,昭华倒也认认真真回答:“榆桑姑娘无须忧虑,天不绝人总能绝处逢生,燕国虽近些年社会凋敝,但百年基业不是一朝一夕能尽颓的,昭华一己之身实在算不得什么。再者,若想充盈国库,也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今年新帝登基风调雨顺,百姓们一定会有个好收成,如今已是秋收季,这一路来看着路旁成片的金灿灿的麦田,难道这不是希望吗?”

    榆桑望着昭华,竟不觉痴了,意识到令仪望着她发笑,才羞色的低下头去,她原来心中很是担忧,可听昭华一番话后,心不自觉定了下来,这一路走来,她从未见昭华露出过担忧的神色,这般泰然自若让她莫名心安。

    “榆桑姐姐这是担心你,少说些有的没的。”令仪瞥他一眼,这尚王明显是转移话题。

    昭华也不知是真的迟钝还是怎么,神情一怔竟说道:“榆桑姑娘关心百姓疾苦,这份善心实在难得。”

    榆桑面色红的更甚,心中那种奇妙的感觉又涌了出来,连忙端起小桌子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马车为驷马,车厢内空间很大,毕竟是王爷出行,车内设有暗格,车厢中间摆了个小桌子,有茶水和糕点,暗格上铺了细软,做成简易的软榻,可以累的时候休息,不过这一路上就只有令仪毫无规矩的躺在软榻上。

    车辕很长,子衍坐于车厢外,头顶高幰遮挡烈日雨水,本朝好奢靡之风,凡是贵族出行大多豪车相随。不过昭华这车并不是尚王府的,而是令仪嫌弃他的马车太寒酸,便让子衍驾着邢泽府的马车出发,昭华原本准备的马车也是双马并驱,车内空间也不小,不过想到毕竟是姑娘家远行,便依了她。

    不过幸亏是换了车,否则突然加进来一个太师之女,车厢若是拥挤岂非更加不便。

    “殿下,看这天是要下雨了。”子衍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昭华便吩咐道:“到前面驿站住下吧,明日再赶路。”

    怕这大雨顷刻便下,子衍问了路人舍弃官道抄近路而去,因要下雨,小路上有不少农夫收了庄稼赶紧往家跑,昭华望着百姓小推车上堆满了麦谷,脸上也洋溢着喜悦,忍不住冲他们打招呼。

    百姓一见这马车,便知晓是贵人,不敢怠慢。

    “给贵人见礼了,大雨将至,若贵人不嫌弃,不妨到寒舍休息片刻?”一个袒胸的瘦老头停下给昭华几人行礼。

    “不敢劳烦阿翁,前方驿站休息即可。”昭华礼貌回礼,又笑言:“今年雨水充足,麦谷丰收是好兆头。”

    老者越发欢喜,“都是主上隆恩,连上天都护佑新君,主上取消征粮,是我们百姓的福气啊。”

    昭华见老者高兴,遂笑着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是百姓之福,也是大燕之福。”

    “得幸亏是主上登基,要是燕国落到尚王手中,那百姓们可是遭殃了。”

    昭华一怔,“此言何意?”

    老者惊讶道:“贵人难道不知吗?向我们这些小百姓征粮就是尚王的主意啊,连主上都被蒙在鼓里,要不是主上明察秋毫,我们这些小百姓还不知遭多少罪呢。”

    “你胡说什么呢!”令仪伸出头喊道。

    老者愣了愣,见这姑娘不是好惹的性子,推的小车赶紧跑的没影。

    “他又不知实情如何,你凶他干嘛?”昭华吩咐子衍驾车,看了令仪一眼说道。

    令仪冷哼,看着昭华和榆桑道:“不知道还乱说,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要守护的百姓!”

    榆桑哑言,低头不语,征粮一事本是她阿父的主意,却平白让昭华顶这罪名,她有心替父道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尚王他……会不会迁怒自己?

    听老者此言,若说昭华心中无半点波澜是假,但他何苦同百姓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