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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辅政之人争不休

    人们争论不休,选太师的无非是觉得尚王毕竟年幼,选尚王的也无非认为太师不足以登上辅政之位。

    太师府中,向观嗤鼻,“无知小儿妄图以辅政来掌控朝局,不自量力!”他是瞧不上昭华的,在他看来,一个一直养在深宫中徒有其名的太子能有什么才能?且他的父皇那般懦弱无能,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昭华在他眼中,的确太嫩了些。

    而此事的另一个主人公,却并未过多关注此事,霍言问他此等良机为何不着急,昭华却言:“水到渠成之事,无需过多关注。”

    霍言才觉尚王真的已非昨日太子。

    前几日嫮云被逾明带进宫中,是在离开大将军府回尚王府的途中,为此霍言一直自责不已,若是当日他多派几人护送她回去,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看着她额头上才要结痂的伤口,霍言心中的自责更甚。

    嫮云却笑言:“此次事后,除了我额头上这点小伤以外,算下来逾明才是吃亏的那个人吧,如今形势对我们有利,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霍言苦笑,她这心性真是与旁人不同。

    “如今桓度不知去向,你额头上的伤若是留了疤,才真是我的罪过。”

    “逾明派人到处寻访桓度踪迹,他想必躲到魏国去了吧,至于这点小伤,大将军莫要在意。”

    “我自然不会介意……”他脱口而出,见嫮云神色尴尬,又连忙岔开话题,“我本来还担心桓度会应召来为陛下诊治,可他不来,我才是真的惊讶。”

    桓度……嫮云心中一叹,当日离开桐县,他心中是有怒气的吧。她拦着不让他回邺城,他便果真没有去,可后来却突然要出门游历,走的时候也无过多言语。

    书房外脚步声响起,昭华步履匆匆踏了进来,“让大将军久等了。”因去年征粮一事,户部侍郎来尚王府核实一些信息,霍言便在书房里等候。

    昭华不知道嫮云也在,此时见到她,才发觉她面上不太自然,昭华索性笑言:“早知已有人待客,我便不用这般着急了。”

    霍言来尚王府倒也不是多要紧的事,如今谁都知道,霍大将军和秦尚书是尚王殿下的人,而朝中让尚王辅政的呼声又极高,有王氏和秦氏两大家族的支持,又有大将军鞍前马后,这朝堂上的风往哪边刮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不,最近大将军府可是人来人往,都想着能跟大将军搭上点关系,进而引荐给尚王殿下,毕竟尚王府的大门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大将军府是如此,想必秦尚书那里也并不轻松。

    霍言笑道:“当初将秦尚书引荐给殿下,本想着可以慢慢观察,日后在朝堂上能为殿下出力,不料他竟有这般魄力,此人的确可用。”

    昭华亦是点头,坐下身请霍言入座,嫮云则转身去换了新茶。

    “你的眼光一向不错,听说以前在军营里挑人也是这般毒辣,你挑的人,我放心。”

    昭华那日让秦秀进宫,就是在赌他的魄力,都道秦秀是尚王府的人,可真到表明立场的时候谁都会犹豫,且做不好这可是连累全族的祸事,秦秀能一人撑起全族,才能和魄力都必不可少,昭华赌赢了。

    当然,若是秦秀不肯进宫,他也另有法子,只是世事难料,最终能否这般顺利便不可定了。且秦秀为人圆滑善交际,此次朝堂上之所以会有那么多让尚王辅政的呼声,多半也是因为秦秀奔走游说,这么多年朝堂之上的摸爬滚打,他也算积累了不少人脉关系,如今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有秦秀从中周旋,根本不需要昭华亲自出面。

    “今年新上的早春茶,平日里昭华都不舍得喝,大将军有口福了。”嫮云笑盈盈的进书房来,手中托盘中放了两杯新茶。

    昭华果然是有些不喜,“不是让你收好的吗,总共就没多少。”

    嫮云不管他,嗔道:“左不过就是茶叶,得有人喝才体现出价值来,不然空放着还有什么意思。”

    昭华说她不过,却心疼这上好的新茶,这可是刚从南方快马加鞭送来的。

    霍言少见昭华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故意喝的很大声,还不解风情的摇了摇头,“不过就是茶味,不都一样吗?”

    昭华瞪大了眼睛,望了眼嫮云,“你看看,白费了我这好茶。”

    嫮云与霍言相视一笑,外头的人可都等着尚王在朝堂出声,他却迟迟没有反应,反而在府中计较这点茶水。

    今日霍言前来,除了将如今朝堂动向与昭华分析一番,还有一事不明,当日陛下为何公然在街上就将嫮云带走?

    “当初让你去桐县,不是陛下的意思吗?既如此,那就说明他已然默许了你的存在,为何又突然对你下手?”若只是为了引尚王进宫,那根本没必要对嫮云吓死手啊,那日嫮云出宫时,他刚好被传召入宫,在宫门前与她相遇,见她不只额头上有伤,脖颈间更有明显的瘀痕,陛下想置她于死地。

    嫮云想到那一日逾明眸中的冷意,“他似乎……是为了赵夫人生下死胎一事。”

    霍言心下一惊,静静的望着嫮云,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很紧张,铁血沙场这么多年,他从未胆怯过,可此时却莫名生出惧意,他忐忑问道:“难道赵夫人一事与你有关?”

    是吧,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嫮云神色黯淡,刚要否认,昭华便先说道:“大将军慎言。”

    霍言一愣,偏头望向昭华,昭华起身走到嫮云面前,径直牵起她的手,毫不避讳,嫮云也抬眸望着他,昭华冲她一笑:“我相信你,此事绝不会与你有关。”

    他相信她……

    嫮云抽回手,心下竟有些委屈,“可是上一次许昭仪失子,你不是以为是我做的吗?”

    昭华清咳一声,神色略有些尴尬,“我承认曾疑心过你,可后来在桐县,看你义无反顾照顾身患疫病的百姓,我就知道,你不会忍心去伤害一个还未见天日的孩子。”

    “不,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自己掉,我也会动手的。”

    “你不会的。”

    “我会。”

    “你不会。”

    “……”

    嫮云哑言,突然不知该怎么反驳,而昭华心中却明白,有时候一个人以为自己可以狠下心来去做有违自己内心的事情,可真的要动手的时候,往往发现自己做不到。

    嫮云便是这种人。

    如今陛下昏迷不醒,朝中事物尽数堆积,若没有太师和邢泽,早该乱成一团了,后宫没有皇后,许昭仪在前朝根本没有话语权,如今她守在陛下塌旁,除了听天由命似乎根本做不了什么。

    惠昭仪也时不时前来侍疾,以往她与许昭仪针锋相对、分庭抗礼,如今却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待人不似以往那般尖牙利嘴,许昭仪累的时候也肯说几句好话。

    如今想来,往日那些计较都有什么意义?若是陛下不在了,她们也难有活路,可看陛下如今的样子,她们心底除了难过更多的是害怕。

    逾明昏迷后,烧了几日,如今烧虽退了可依旧昏迷不醒,太医令日夜守在殿外,汤药却一口都送不进去。偶尔逾明会呓语,讲的话都莫名其妙,开始的时候许昭仪还会耐心听几句,可听来听去,都是什么“杏花香,满枝头”之类的话,她听不懂便索性不去在意。

    司徒府,王令新任司徒没多久,陛下便病倒了,当初陛下召他进宫,许他司徒之位,虽没有明言,可王令心中明白,陛下是让他保持中立,莫要一直顺着老司徒的路走下去。其实依王令的性子,就算陛下不这样说他也不会轻易站队,王氏是大族,老司徒可以凭着一腔热血不将族人安危放在心上,可他王令不能,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要为整个王氏考虑。

    有时候只需踏错一步,一个大族的覆灭便可成定局。

    而此次选合适之人辅政,他之所以站出来支持尚王,小儿王诲的劝说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整个朝堂的局势。陛下昏迷这么多日没有苏醒的迹象,而就算陛下醒了过来,身子也定大不如前,陛下又没有子嗣,这新君人选只能从各地藩王中挑选,但挑来挑去,都越不过尚在邺城的这个前太子。

    不论亲疏还是才能,尚王可是不二人选。

    如今谁都知道,结交尚王才是明智之举,却偏偏太师仗着手中权势,看不透这个道理,他以为将辅政大权揽到手中,日后等陛下醒过来便可更得陛下信任,可以陛下的身子,还能在皇位上做多久?

    “太师啊太师,凡事要往长远看啊。”王司徒忍不住摇头叹息。

    王诲恰好进院子,听见父亲嘀咕了一句,便问:“阿父在说什么?”

    王令背着手,悠闲的踱着步子,见王诲又从外面回来,气便不打一处来,“整日里游手好闲,什么时候阿父才能指望上你!”

    王诲自是又去了定王府,被父亲责骂,也不敢还嘴,便灰溜溜的进了房间,王令瞥他一眼,喊道:“干嘛去?随我去趟太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