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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司徒巧舌劝太师

    “太师府?”王诲拧着眉,王氏与太师府不是一向不睦吗?当初陛下登基是太师一力扶持,而彼时王氏的族长还是老司徒,心是向着尚王的,于是王氏与太师府便再无往来,怎么父亲如今要去太师府呢?

    “怎么?让你随我去干点正事就不乐意了?整日里就知道在外面瞎混!”王令对这个独子真是期望越大失望便会越大。

    他这个年纪,在同龄人之中真的算得上一事无成了,想人家霍大将军,这般年岁时已是赫赫战功,而尚王殿下也是谋略过人,偏偏此小儿什么都不是!

    王诲一向被父亲奚落惯了,也不想反驳。

    太师府门前,司徒府的车架停下,王诲要搀扶父亲下车,王令胳膊一甩,“我还没老呢!”

    王诲也有气,“阿父既然这么不待见我,何苦要带我出来?”

    “你这逆子!”王令纵然恨他不长进,也不好在太师府门前训斥,便只瞥他一眼,“到了太师府给我机灵点。”

    王诲是王司徒的独子,走到哪儿都爱带着去露个脸,王司徒这是在为儿子铺路,以后入了朝堂也不至于太生疏,可王诲的心思压根不在这上面。

    太师向观对于王司徒的造访颇为意外,谁都知道如今他与尚王因辅政之位争论不休,而王司徒是尚王阵营的,却在这最后关头来见他?

    但同朝为官,明面上的礼数是不能少的,太师已在前厅等候,王令携子进府,与太师互为见礼,婢子上了新茶,太师这才寒暄道:“听说王司徒染了风寒,本应我前去探望的。”

    “小病而已,劳太师挂念,如今已然大好。”换季之时,最容易生病,不过确是小病,不值一提。

    “那王司徒父子今日前来……”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二人素无交情,又在这最终关键时刻,他断然不会以为王司徒仅仅是来与之寒暄的。

    王令比太师还要年长几岁,可这浑身的气派却不能与太师相比,这二人坐一处,一个像杀伐决断的将军,另一个却像文弱不堪的书生。但此时此刻,王令一改往日谨小慎微的样子,轻抿了口茶水,水温适度,清香凛冽。

    放下茶杯,王令朝太师拱手,遂言道:“不瞒太师,某今日前来的确事出有因,实为朝中辅政一事。”

    王诲抬眸看了父亲一眼,莫非父亲这般糊涂,直接来让太师放弃辅政之位?这不是痴人说梦话吗。

    太师也不禁皱了眉头,果然是来给尚王当说客的,他笑问:“王司徒不觉走错地方了吗?”

    如今朝堂风头正盛的就是太师与尚王,这王司徒来太师府当说客,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王令却笑着摆了摆手,颇为动容道:“自太和帝当政时,你我便一同在朝为官,这一晃十多年都过去了,虽说某不能与太师相比,但相识十余载的情分总是有的,某实在不忍见太师因为一时错了主意而日后悔恨。”

    “哦?王司徒认为我日后会后悔?”这一通说的好没道理,两人是一同在朝为官十余载不假,但哪来的情分,如今他竟为了劝说自己放弃辅政之位来谈情分?

    王令叹道:“太师以为这辅政之位是什么,是到手的高位,还是炙手可热的权势?”

    “王司徒慎言!”太师微有怒意。

    王令却不介意,继续说道:“目前看来,是陛下生病暂时不能处理朝政,所以要找位倚重之人暂时辅政,那么这辅政之人,在陛下生病期间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事实真是如此吗?”

    太师皱眉,“王司徒到底想说什么?”

    “这哪是在找辅政之人啊,分明是在找新君……”

    “放肆!王司徒,这大逆不道之言你也敢说!不知祸从口出吗?”太师猛地站起身,心中怒意已是掩藏不住,“陛下尚且年轻,只不过生了场病,难道你们就在物色新君人选了吗?”

    这种话实在是大逆不道,但好像大家又心知肚明,太师的怒气是意料之中的,他一手将逾明扶上皇位,这一年多来手握大权一人独大,连陛下都要忍让三分,可要是换了旁人,太师府可未必会有如今这般风光。

    他自然是不希望当今陛下出任何意外,可生老病死实在不是人力能为之的。

    “阿父……”王诲唤了父亲一声,纵然事实如此,可这种话怎能宣之于口,更何况是当着太师之面。

    “闭嘴,老实待着,这哪有你说话的份!”王令低声呵斥,他之所以会带王诲前来,就是要让他看着,纵然所面对之人身处高位、杀伐决断也并不可怕,只要抓住了他的软肋,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也会成功。

    凡事,攻心为上。

    “太师无需动怒,并非我们大逆不道,而是为整个燕国的江山社稷着想啊。”王令走上前,请太师消消气先坐下来,才又言道:“陛下龙体欠安,朝臣百姓都忧心忡忡,可朝政不可废,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朝阳殿中的折子堆积如山,急需有个主事之人出来主持大局,可然后呢?等陛下清醒再将大权归还。可再然后呢?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的身子还能支撑多久?”

    太师压下心中怒气,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没有人比他更心急,可他遍寻名医,却始终没有人能根治陛下的病。

    “只要陛下还在位一日,你们便不该有那样的心思,如此是要置陛下于何地?”

    王令知道太师说出这样的话,自然不是因为他对陛下有多忠心,便顺势而言:“太师所言极是,有此心思是为臣者不敬,可江山传承古来如此,却又不得不早作打算。某与太师相识十余载,有些话不忍对太师闭口不言。太师不妨设想一番,若真是太师您成为辅政之人,那势必与尚王殿下走上敌对,如今朝堂的局势您也清楚,若陛下真有什么意外,这新君的风会往哪边吹?朝臣们选尚王殿下辅政,大多有巴结奉承之意,当然,某也不例外,谁不会为自己及家族打算?此时得罪了尚王殿下,将来能有什么好处?”

    太师陷入沉思,依如今朝中局势而言,尚王的确是最有利,可他还是不死心的说道:“且不论陛下尚安,若真有那一日,也不一定就是他!”

    正如逾明所言,慕容氏的儿郎不只昭华一人。

    “然,不需要完全把握,只要占据绝对优势便可使人生畏,不是吗?”诚如太师所言,未来之事谁都说不准,这皇位也不是就一定要尚王所得,可凡事要讲究个胜算几成,依如今的形势来看,没有个九成也有八成,不足以令人生畏吗。

    太师沉默不语,王令见他神色松动,又诚恳的说道:“某今日所言,句句是为太师着想,并非来当尚王的说客,太师若不信,细细思量便可知某的诚心。”

    王令起身告辞,临走时又道:“希望太师能认真考虑,不要为一时意气反而最终得不偿失啊。”

    太师起身相送,末了言道:“王司徒用心良苦啊。”

    王令淡笑,与王诲一同出了太师府,而王诲却依旧心有余悸,方才太师拍桌而起的时候,他心都跳到嗓子眼了,那可是太师啊。

    王令出了太师府,也是长舒一口气,“尚王殿下果然所料不差。”

    “阿父说什么?”

    “殿下多谋善断,此法子竟真能劝动太师。”不知为何,王令心中竟隐隐有些不安。

    王氏父子走后,太师转身去了书房,许久都未出来,榆桑敲了敲书房的门,得到父亲首肯后才推开房门,手中还端着一份黑米粥。

    “阿爹一直在书房忙碌,竟连晚饭都忘了吃,先喝碗粥吧。”她将粥端到父亲面前。

    太师舒心一笑,顺手接过,看着女儿送来黑米粥,还真是有点饿了。

    “听说上午司徒大人来见过阿爹?”榆桑随口问道。本来这些事与她无关,她也从不会过问,可如今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父亲与尚王殿下争辅政之位,而王司徒又是支持尚王之人,她这才多问一句。

    太师倒是未想那么多,只是顺口应了句:“嗯,想劝我放弃辅政之位。”

    榆桑转身倒茶,轻声问道:“阿爹为何想要辅政?”

    “辅政之位谁不想要?”女儿这话问的奇怪,太师不禁笑道:“你呀还是不懂,这辅政不同于其它,只要是抓在手里的都是实权。”

    榆桑撇撇嘴,“权力有那么重要吗?”

    太师呵呵一笑,“你走在外面,人人都敬你是太师之女,你说重不重要?”

    “受人尊敬的该是一个人的品性,不该是他手中的权力。”榆桑不满。

    太师却乐的不行,“我女儿样貌品性俱佳,这见识也非同凡响,倒是阿爹俗气了。”

    “阿爹,您上次不是说陛下身体很不好吗,而且如今陛下又昏迷不醒,陛下无子,您说将来这皇位该传给谁啊?”她试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