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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只愿与之长久久

    昭华倒是落落大方,点了点头,“还要多谢阿颜将军,送她回府。”

    “不、不谢。”她吃吃回道,心里却在想,这燕国皇帝虽然年纪轻轻,可见过几面看上去很是老成持重,可她今晚是看到了什么?堂堂一个皇上大半夜出宫私会姑娘?

    这在燕国,应该是了不得的大事吧,她竟然下意识的就说道:“你们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昭华满意的点头,嫮云却更加尴尬,连忙走到阿颜身边,牵起她的手说道:“陛下登基之前就住在这里,想必是突然想回旧宅看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什么都没看到。”阿颜快速说道。

    嫮云面色更红,府门大开,昭华一下子抱住她,人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自己还瞎解释什么,遂清咳一声:“明日我让人去驿馆接你,现下这么晚了,我让人早点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识路的。”阿颜转身便隐入夜色当中。

    嫮云在后面叫她几声她也不理,嫮云不免有些担心,昭华却上前牵起她的手,一边往府里走去,一边言道:“放心吧,有赵洁值夜,这邺城的治安好的很,况且她可是阿颜将军,就算霍言在她手下都未必能讨得便宜,谁能伤的了她?”

    昭华不由分说拉着她直接进了府中西园,她回来的晚,想必昭华早早就来了的,府中的人应该都是得了他的吩咐,都没有出来打扰,西园中也只有安歌和阿清悄悄来准备伺候梳洗。

    等嫮云梳洗完毕,昭华便吩咐安歌和阿清都退下去,他自己却并不离开,嫮云瞥他一眼,才又问道:“如今你已是帝王,怎能随意出宫?就算你想出宫,也不该是这个时辰,更不该连个侍卫都不带。”

    昭华嬉笑的贴身过来,嫮云从铜镜中看到他将下颌抵在她的肩上,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和耳侧,“我猜想,你一定是想我了,我便出宫来让你见上一见。”

    只觉蹭的一下,红润直接从双颊蔓延到耳根,昭华的手从后面揽住她的腰身,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这样静静的抱着她。

    两个月了,这两个月好像两年那样漫长,深宫之中,他每日都想她,很想很想。

    嫮云身子有些颤抖,冷声道:“你若再这个样子,我真要生气了。”

    昭华倒也怕她真的生气,只好不舍的放开她,退后了几步到身后的软榻上坐下来,轻声道:“我一直没有来看你,你是不是在怪我?”

    嫮云将头上珠钗一件件取下,从铜镜中瞥他一眼,“朝政繁忙,你能如此上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昭华却不屑道:“口是心非。”

    嫮云也不知今日为何,见到他反而更不高兴了,“你如今已是帝王,应该自称‘朕’,不能再这般随意了。”

    昭华顺势躺下,神情中很是疲惫,却转过身背对着她,叹道:“不论我是太子、是亲王还是主君,难道你我之间的关系会因这些而不同?在你面前,我从来都只是昭华,只是我而已。”

    嫮云站起身走在他背后,轻轻推了推他,“我都知道的。”

    身子被她推的一摇一晃,软软的手按在他的后背上,昭华只觉酥酥痒痒,索性一下子坐起身来,便也拉着她坐在他身旁。

    昭华靠在她身上,嫮云这才发现他浓重的黑眼圈和疲惫的神色,既然这么累,为何还要夙夜出宫?就只是为了见她一面?

    她终究是有些心疼的,遂轻声言道:“夜深了,快点去休息吧。”

    昭华摇了摇头,讨好似的望着她,期盼道:“今夜我就睡在这里好不好?”

    “不行!”她想也没想就拒绝,“这成何体统。”

    “你睡你的,我在软榻上休息,不会打扰你的。”

    “那也不行!”又不是儿时,如今都已长大成人,哪有再睡一个房间的道理。

    昭华长长一叹,作势揉了揉眼睛,并很应景的打了两个哈欠,“卯时我便要进宫早朝,还剩不到两个时辰了,你就真的忍心赶我走?”

    嫮云呶呶嘴,他总是会抓住她的软肋。

    罢了罢了,她转身取了床被褥,给他将软榻铺好,瞪他一眼,“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昭华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躺在软榻上闭目,竟很快睡了过去,他真的是累极了。

    翌日下了早朝,太师急匆匆回府,入府之后才露出满目怒火,榆桑恰好要出府,见父亲气冲冲的回来,连忙走上前去。太师快速掩了怒气,挤出一丝笑容来,“这么早是要到哪儿去?”

    榆桑先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起身便上前挽住父亲的胳膊,询问道:“阿爹下朝回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太师不愿将朝中事务告知于她,便爽朗一笑:“怎么会呢?一切安好,一切安好。”

    榆桑见父亲仿佛心情不错,还以为方才是自己看差了,便一边挽着父亲进院子,一边试探问道:“阿爹,听说这几日朝臣们又催促陛下采选后宫了?”

    她以前很少打听宫中之事,可如今不同了,如今是那个人做了皇帝。

    “嗯,陛下后宫空无一人,本朝确无此先例,虽然陛下年纪尚轻,但国嗣为重,朝臣们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陛下怎么说?”她心下着急,便这般急急地问出了口。

    太师停下脚步,将院中之人遣散,偌大的庭院之中便只剩他们父女二人,太师这才凝眉问道:“你这般关心,可是想入宫?”

    “我……”她面色一红,入不入宫与她而言本无不同,他是帝王,她才想入宫,若他不是帝王,这宫门她断然不会踏入。

    太师见她这副娇羞的模样,眉头却越拧越紧,竟是长袖一挥,冷声道:“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莫说陛下如今没有采选的心思,就是有,我也决不允许你踏入宫门半步!”

    榆桑心下一颤,他不明白父亲为何这般生气,以前先帝还在的时候,他不是还想让自己入宫的吗?

    “阿爹……为何?”

    “没有为何,就是不许!”太师态度强硬,虽然他疼惜女儿,事事以她为先,可此事断然不可。

    榆桑眼睛红红的,竟是屈膝跪地,强忍泪水言道:“既如此,想必阿爹已为女儿的婚事做好了打算,女儿不敢不从,但还望阿爹明白,女儿的这颗心只在那一人身上,是再也取不回来的。”

    太师身子一晃,他简直不敢相信,一向温婉守礼的女儿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你简直任性妄为,一个姑娘家这般不知礼数,我平日里确实惯坏了你!”

    “阿爹息怒。”她跪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却丝毫察觉不到疼痛,虽是跪着,身子却挺的笔直,她不认为自己心里装着一个人就是不知礼数,也不明白阿爹为何那般反对她入宫。自幼阿爹对她疼爱有加,她也很少违逆,可今日她必须要让阿爹知道自己待陛下之心。

    她缓缓起唇:“情之一事,本非自己可控,陛下风姿俊秀、谋略过人,又有一颗良善之心,榆桑倾慕于陛下,不认为这是一件可耻的事情,相反,榆桑以他为傲,以自己能认识陛下并倾慕陛下而庆幸。但榆桑虽倾慕陛下,却在以往相处之中,始终谨记自己太师之女的身份,不敢有丝毫逾矩,就连他送的那支发簪,阿爹说我日日佩戴不合规矩,我便再也没有戴过。我只盼能与他长长久久,而不在乎这短暂的愉悦而让他为难。陛下登基初期,想必朝堂之上亦有许多烦心事,我只恨不能替他排忧解难,阿爹,女儿心里真的装不下旁的人了。”

    不知为何,方才直挺挺的人儿此刻竟哭的像个泪人儿,算下来,她已有半年未见过他了。自年夜前夕在街市上偶遇,到先帝病重昏迷,他步步登上辅政之位,再到先帝病逝,他顺利登基,这半年来,她每日都悬着一颗心,若不亲眼见他一面,这颗心终究不会放下的。

    太师的手僵在半空,他原本只是以为女儿对陛下不过是一时迷了心智,他竟不知,已情根深种至此。

    “你、你、你。”他指着她竟半响说不出话来,又气又心疼,这个傻女儿,只知道一心一意的付出,可知人家有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可她的这份痴念,是注定没有好结果的,这般一想便狠下心来言道:“你说再多也没用,这份心思从今以后你给我收好了,最好是尽快忘了他!”

    榆桑哭着摇了摇头,她不要,也不愿。

    太师气的浑身发颤,竟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可知今日早朝他做了什么?你可知他与太师府的和平都是表面上的?你可知他温润如玉的背后有多狠绝?”

    榆桑泪眼朦胧的抬起头,不解的望着父亲,“阿爹……你在说什么?”

    “你醒醒吧,若他不愿召你进宫,说不定还对你有一丝的怜悯之心,可若他真的让你入了他的后宫,才是真的对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