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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一见如故的情意

    她真是蠢笨,与阿云姑娘相处这么久,竟丝毫没有想到她竟会是嫮云长公主,难怪陛下待她不同,难怪她曾亲口说陛下待她是姐弟之情,她当时就该想到的啊,陛下没有嫡亲姊妹,与他最亲近的便是嫮云长公主了。

    想想当日自己竟误会陛下与嫮云长公主……榆桑心中便一阵懊恼,更加的难为情,白白的让长公主看了笑话。

    各国使臣来邺已有十多日,这两日也已陆续启程归国,可阿颜将军一直没能见到霍言,便推说身子不适晚几日再走,其余使臣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不说阿颜将军本身就手握兵权,她的父亲额扈罕更是柔然王最倚重信任之人,几位使臣自是以阿颜将军为尊。

    阿颜从前竟不知,霍言这个大将军整日里这般忙碌,她都有点怀疑是霍言故意躲着她了,正浑身不满,突然听说燕国皇帝的义姐将要被接回宫,而且听说正是住在尚王府的阿云姑娘。阿颜一个机灵,顿时满心欢喜,她就想啊,像阿云那样又美貌又有气质的姑娘,怎么会是平凡人家的女子呢,原来是个公主啊。

    她高高兴兴的赶来尚王府,不经人通报便熟门熟路的往西园而去,嫮云远远看到倒是吃了一惊,怎么在自家园子里突然见到了阿颜,她笑了笑招呼进来。

    阿颜却故作生气,冷哼一声:“亏得我真心把你当朋友,你却骗我。”

    嫮云却愣住了,“骗”之一字从何说起?她不解的询问道:“我骗你什么了?”

    “哼,你明明是个公主,却故意隐瞒于我,分明是不把我当朋友。”

    嫮云哑言,原来此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啊,她也是才知晓,今日早朝昭华宣布接她回宫的消息,本来昨夜昭华那样问她,她想着昭华一个人在宫中定然孤单,便说了个“好”字,还以为昭华要准备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

    不过她没有对阿颜言明身份,确实不是友人相处之道,便欠身盈盈一礼,“是我不好,有负阿颜将军的信任。”

    阿颜噗嗤一笑,赶紧上前将她扶起来,“我与你玩笑呢,你怎么还当真了。”

    嫮云一愣,也跟着她笑了起来,她还真的以为阿颜是真生气了,不过她还是解释道:“你有所不知,我的身份敏感,告知于人只会给他人带来祸端,天下人皆以为我已‘身死’,我便……”

    “好了好了,我都懂得,你无需解释,我与你相交,自是跟你身份无关,管你是公主还是平民,反正你是我阿颜的朋友,这一点怎么都不会改变。”

    阿颜的性子着实是讨人喜欢,嫮云也知她继续留在邺城的原因,却也心疼她,霍言那个榆木脑袋放着眼前这么好的姑娘不理睬,大概情之一事,就是让人如此难测吧。

    如今炎炎夏日,嫮云邀着阿颜坐于凉亭之中,阿清手巧,做了几款小糕点,没想到阿颜却吃的尽兴,她来邺城这许久,见识到了太多好玩好吃的东西,也算不枉此行了,就是想见的那个人始终没有见到,她去大将军府多次,大将军都不在,怎么就那么巧。

    眼珠一转,却转到了嫮云身上,恳求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看,嫮云不明所以,便听她言道:“阿云,我求你件事儿好不好?”

    “怎么了?需要我做什么直说便是,何须‘求’字啊。”

    阿颜可怜巴巴的望着她,“能不能带我去见他一面?一面就好了,过几日我就要回柔然了,今后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你既是他的朋友,他必不会不见你的。”

    嫮云心里一下子哽住,“他、他竟不肯见你?”

    阿颜低下头,神伤之色一闪而过,这几日,向来只见她明媚的笑,何曾见过她脸上的哀?

    嫮云有些心疼,有些话她不得不在此时问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很平静的看着阿颜,开口问道:“你……真心喜欢他?”

    阿颜有一瞬间的羞涩,她没想到嫮云会突然这般认真的问她,可也只是一瞬,她便慎重的点了点头,柔然女子喜欢便是喜欢了,没什么说不出口的。

    嫮云又问:“那若是他肯接受你,以后你打算如何?”

    “郎有情妾有意,自然是永结同心了。”

    嫮云温婉一笑,按阿颜对霍言这份心思,让她嫁来燕国并不难,可真正难的是霍言。

    “怎么了?”阿颜见她笑容渐渐退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嫮云摇了摇头,终是一叹,“你可曾想过霍言会如何?”

    “霍言?”她不懂。

    “霍言身为燕国的大将军、大司马,身负重任,你二人皆是阿云的朋友,阿云自然愿意看见你们彼此心意相通,只是你有没有想过,燕国与柔然能有几年的和平?”

    阿颜是柔然的大将,死在她手下的燕国人数都数不过来,很多问题,嫮云一点她便懂。燕国与柔然之所以能有这短暂的和平,不过是因为燕国的先帝畏战,主动将姝公主送去柔然和亲,可燕国如今的帝王,显然不是这样的性子,他不会给柔然任何好处,可柔然王却是个贪利之人,两国的关系除非有一方退让维持,否则很容易再次挑起战事,毕竟几十年的仇恨累积,多少人的至亲死在对方手中。

    嫮云知她懂了,便又接着道:“若柔然与燕国真有再次交战的那一日,霍言是战还是不战?若他不战,对不起君主对不起燕国子民,若他战了,又如何面对你?”

    阿颜怔愣的模样着实令她心疼,她上前握住阿颜的手,轻声道:“我见你对他实在是用情至深,才提前告知你这些话,若是他对你有意,自然会为了你放弃一切,自此过着普通百姓的生活,可若他真的心冷如斯,你也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你这样好,会有爱你的人出现的。”

    阿颜苦笑:“可是不知为何,自从那次战场相遇,他认出我是女儿身便勒马止步后,我便时常想起他,后来两国休兵,他时常到边境巡视,我又见过他几次,偶尔还与之交谈,他是一个很有责任心又很重情义的人是不是?我看得出来,他待属下极好,待朋友也极好,日后他待自己的妻子一定也极好。”

    “是,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真希望他也能看到你的好。”

    阿颜展颜一笑,“那你同意带我去见他了吗?”

    嫮云哭笑不得,阿颜这性子,还真是固执呢,这一点倒与那霍言极像。

    今日早朝昭华刚将她的身份昭告天下,如今她出门不再像以前那般随意了,与阿颜二人匆匆忙忙从后门上了牛车,抄了小路去到大将军府,趁着没人下了车,大将军府的人大多都认识她,连忙请进府内,嫮云便招呼阿颜跟上。

    “大将军在吗?”

    “在的,请容小奴先去通报。”

    嫮云点了点头,不多久便见霍言疾步而来,他面上的笑容在见到嫮云身后的阿颜后越来越僵,最后只剩下尴尬了。

    “大将军怎么今日得闲了?我还以为你定是忙的脱不开身谁也不见呢?”阿颜眉头一挑,走上前来。

    这明显讽刺的话谁听了都尴尬,何况霍言还是个脸皮薄的,嫮云连忙打圆场,笑道:“想必今日大将军休沐在府,正好被我们赶上了,平日里有多少人想见大将军都见不到呢,今日我们算是来对了。”

    阿颜哪里真的会生气,就是发发牢骚而已,如今能见到他,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公主和阿颜将军前来,霍言岂敢不见,快快里面请。”霍言一边引路,一边给嫮云使眼色,询问她为何将阿颜带来,嫮云见到了只当没见到,也不理睬。

    阿颜本是爽直的性子,哪怕是与男子也能相处的很好,可霍言知晓她的心思,便总觉得哪哪都不自在,尤其还有嫮云在一旁。三人在院中品茶,阿颜偶尔聊些战场上的趣事儿,霍言倒也乐意多说两句,而嫮云没有见识过军中的样子,倒也听的新奇,堪堪聊了一个下午,嫮云不得不感叹,阿颜这个性子在哪里都是吃得开的,若说要带动气氛还是非她莫属。

    不知不觉已近日落,阿颜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嫮云心里发笑却也不点破,正如阿颜所说,过几日她便要回柔然了,再次相见还不知是什么时候,这般想着,她心里竟也有些不舍,嫮云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但与阿颜着实算得上一见如故,打心底里喜欢她的性子也认下了这个朋友,想来也真是奇怪,明明是没有相识多久的人,却好像已经做了很久的朋友一样。

    “大将军,二姑娘来了。”小奴走上前来,轻声禀报。

    阿颜一听便皱了眉头,是个姑娘?霍言却突然看向了嫮云,清咳道:“想必令仪她如今也知晓了你的身份,从前我们瞒着她,也不知她有没有生气。”

    嫮云望着他有些好笑,要说这大将军也并不是愚笨的性子,他精通兵法谋略,心思有时也巧,但对付姑娘家却实在是少根筋,她一叹,反而问道:“莫非大将军到如今还以为二姑娘一直不清楚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