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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心疼女儿的父亲

    太师当场愣住,他知道榆桑对小皇帝用情至深,可他没想到她会用死来威胁他。

    “你既然知道了早朝上的事情,却还是说出这样一番话,看来在你的心里,他比阿爹还要重要。”

    “不。”榆桑抬起头,委屈的看着父亲,“阿爹是这世上女儿最亲近之人了,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阿爹在女儿心中的位置,可是您与陛下都是女儿非常重要的人,女儿真的很为难。”

    太师看的出来榆桑为难的神情,若是换做以前,他大概早就生气了,可此时榆桑难得与他好好说话,他不愿再把父女关系闹僵,只是轻声叹道:“陛下要重启尚书台,届时为父许多事情便都插不上手,若他只是想将权力收回也便罢了,可谁知这背后有什么更大的阴谋?我总觉得重启尚书台只是手段,并非陛下的目的。”

    榆桑一听,顺势接着说道:“您看,就连您自己也清楚,重启尚书台陛下是势在必行的,其实您根本阻止不了,您无非是让这件事情变得更加棘手难办而已,可改变不了最终结果。既如此,您何不变通一下?”

    “如何变通?”

    榆桑莞尔一笑,柔声道:“自然是好好配合陛下,尚书台得以重启,陛下定然心情愉悦,若是您也能出一份力,陛下会记着您这个人情的。”

    太师瞥她一眼,这丫头一提到小皇帝神色都变得柔和多了,心中不禁一叹,果然姑娘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他的心中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弥漫开来,自己从小疼到大,舍不得让她受一丝伤害的丫头,如今心里想的竟全是旁人。

    且那个人并未将她放在心上。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如今冬日里天黑的早,且太师还约了人几位同僚来太师府谈些事情,便说这件事让榆桑不要管了。可榆桑看出他准备离开,死活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太师无奈,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这般缠着自己没一会儿就心软了。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榆桑不依,反而说道:“阿爹明显就是在敷衍我,真当女儿这么傻啊?”

    太师哭笑不得,他这个女儿聪慧过人,他可从不认为她傻,不过他也知道榆桑不会轻易放他走,便又重新坐下,叹了口气:“你对陛下的心思为父都明白了,如今再劝你放下也没有意义,但许多事情你不懂,朝堂上的事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并不是我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的,我若不能坚守自己的防线,最后只能是全线溃败的结局,你让我退,到最后我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虽然为父知道你定然不是这个意思,但这就是事实。”

    “可您和陛下斗下去,结局又能是什么呢?”榆桑紧盯着他,明显有一些急躁。

    太师目光中的阴狠一闪而过,却没有回答她,其实他和榆桑都知道,最后的结局不过是你死我亡,可这样还能有一丝希望,因为他早已没有退路了。

    “阿爹,难道您就没想过另一种结局?”

    太师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榆桑缓缓说道:“不与陛下作对,慢慢将权力还给陛下,然后……辞官归隐。”

    “不可能。”太师想都没想便回答道。

    榆桑急切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从未想过。”他从未想过,也不会去想。

    榆桑身子一软,冷笑道:“说到底,阿爹就是舍不得滔天的权势,舍不得荣华富贵罢了。”

    “啪”的一声,太师一掌拍在桌子上,榆桑惊的一愣,眼泪便流了下来,便见父亲蓦地站起身,气道:“实话告诉你,就算我此时收手,小皇帝也不会放过太师府,你看他像是眼里能容沙子的人吗,所以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我不会退,也不能退,只有这样小皇帝才不敢轻易对太师府下手,此次林城之行,他已经暗中除去了我部分势力,哪怕你说的对,重启尚书台我阻止不了,但总要让他知道,无论他想做什么,只要有动太师府的心思,就没那么容易!”

    榆桑也缓缓起身,她看着父亲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心中担忧惊惧更多的却是无奈茫然,她不知道父亲到底犯过多少罪过,可看此时父亲的反应,那些罪过加起来必是比死罪还要严重的多,比如祸连全族……上一次在甫阳县,她便知道了父亲结党营私、贪污受贿一事,但也许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那么以陛下的性情,是一定不会放过太师府了。

    那个以万民为重的皇帝,怎会允许国之蛀虫的存在?

    “阿爹,收手吧。”她很想说,就此收手,不要徒添更多的罪孽,可她说不出口,抽噎道:“阿爹以为女儿劝您收手,一心只为陛下吗?女儿是怕,怕阿爹会输,更怕阿爹遭世人唾骂,自从知道阿爹做的那些事情之后,女儿便终日惶恐不安,女儿真的、真的很担心您。”

    太师背对着她,听到她的这番话,心中也有几分怆然,榆桑是自己最亲之人,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头一个受牵连的就是榆桑,所以他更不能退,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跟着自己受牵连,他只能不断的强大自己,才能保护好他爱的人。

    榆桑本就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此刻这副抽抽嗒嗒的模样更是惹人心疼,太师本就见不得她有半分委屈,终归是不忍,还是开口言道:“此次陛下要重启尚书台一事,为父可以不阻挠,但这是因为做父亲心疼自己的女儿,并非是要退让,所以只有这一次,只能有这一次。”

    醉霞阁中,嫮云休养了几日,身子已然大好,如今天气越来越冷,邺城中也迎来了冬日的第一场雪,安歌和阿清一直惦记着到郊外赏雪,如今终于是盼来了。

    “等雪积的再厚些,咱们就可以出宫了,公主早就答应过我们的。”阿清有些迫不及待,早就听说邺城郊外的雪景特别美,却从来没有见过,实在是可惜。

    安歌知道阿清向来心思简单,便笑道:“公主身子刚好,且最近烦心事又多,你可别去烦她。”

    阿清却不以为意,“就是因为烦心事太多,才该出去解解闷呢,你看公主整日闷在醉霞阁中,陛下又不来,公主就是因为太无聊才闷出病来的。”

    安歌哑言失笑,这丫头的想法总是与旁人不同,不过细细想来,阿清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或许出去散散心,公主心情就会好了呢?

    于是她便和阿清一起,撺掇着嫮云去郊外赏雪,嫮云哪有什么心情赏雪啊,便一直没有答应,二人锲而不舍,不过还没等到嫮云松开,宫门处就递了消息进来,说是鲁西郡公府的二姑娘求见长公主。

    嫮云让宫门处放行,又让安歌出去迎接,算起来她与令仪也有小半年未见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大将军府中,彼时她还未被昭华接回宫中,阿颜也还未离开邺城。

    对于令仪这丫头,嫮云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令仪的性子是很讨喜的,是那种一见面就会让人记住且会喜欢的姑娘,但不知为何,她总是与令仪亲近不起来,可能是彼此的心性相差太远。

    令仪从宫门而入,由宫人一路引领,说起来这还是令仪头一次入宫,可宫里的人明显都对她很是恭敬。且不说她是鲁西郡公府的二姑娘,这个身份就足够尊贵,只说如今她住在邢泽府中,她的姐夫邢大人如今可是擢升为尚书令,深得陛下信任,宫里的人自然不敢怠慢。

    嫮云在暖阁中等着,没过多久便见安歌一路引着令仪进来,令仪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模样没怎么变,个子倒是高了不少。

    嫮云笑着招呼她进来,“一路过来冻坏了吧,快进来暖和暖和。”

    令仪见到嫮云也很是高兴,不过她还是先恭恭敬敬跪在地上行了礼,嫮云亲自扶她起来,问道:“外面下着雪,鞋袜有没有湿?”

    令仪摇了摇头,道是坐着宫里的暖轿来的,没有走几步路,如今身份的改变,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唤她阿云姐姐,不过令仪一向不是生疏的性子,亲昵的模样倒是没有变。

    安歌端了热茶上来,她没有见过这位二姑娘,不过却听公主提过不少,此刻恭敬的立在一旁,还不忘言道:“二姑娘能来陪公主解解闷真是再好不过了。”

    令仪猜想这便是安歌了,虽然没有见过,但她消息却是灵通的很,她知道嫮云并非将安歌当作奴婢对待,便也顺着搭话,“令仪早该来拜见长公主的,只是宫墙森严,不敢贸然请见,这次是听说公主病了,便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来探望的。”

    若是以前,令仪大概早就上前挽着嫮云的胳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了,嫮云还真有些不习惯她如今这规规矩矩讲话的样子,便笑道:“快喝口热茶去去寒气,我不过是发个烧,早就好了,是安歌她们大惊小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