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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这么紧张我啊?

    “我在开会,谁让你发那些消息的?。”

    望了眼幕布,方邵扬了然地笑了下,低头摸摸自己的鼻子:“这也不能怪我吧,我的眼睛又不会穿墙透视,再说我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

    又是床又是睡衣,这样还不叫过分?

    见他穿着自己的白恤,非但不认错还振振有词,贺峤缓和着语气说:“你从小长在外面,不懂这些我不怪你。但你要知道公司不是玩的地方,像这样累了就跑上来偷懒睡觉,明知我在开会还发消息闲聊,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不知是哪一句刺伤了方邵扬,他的脸马上垮下来,冷声问了句什么。贺峤没听清:“嗯?”

    “你是不是觉得没面子?”

    “跟这个没关系,公是公私是私,在公司——”

    “知道了。”他陡然打断,“那我下楼工作了贺总。”

    说完转身就走,真像是毫无留恋。

    关门声响的时候贺峤微微一怔,看着房门默然出神。少顷周培元返回,进门第一句话就问:“邵扬怎么气冲冲地走了?”

    是啊,为什么。

    楼下门店忙得热火朝天,楼上办公室在会议结束后渐渐沉寂,直到夜幕降临。

    吃过外卖后雪婷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唉声叹气:“今晚看样子又要加到很晚,最近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平摊下来时薪比在快餐店兼职还低。”

    小玉挨着她,百无聊赖地撇了撇嘴:“还不是因为要等楼下那位一起下班。”

    正打算去倒咖啡的贺峤听见她们的对话,在门后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出声:“思婷,小玉,你们先回去吧。”

    两个小姑娘马上自知失言:“不要紧的贺总,等您下班我们再走。”

    “不用了。”他转身拿衣服,“我也走,通知培元下楼开车吧。”

    到了楼下,周培元一边开车门,一边还伸着脖子往他身后张望。

    “不等邵扬了?”

    贺峤坐进去,有些疲惫地解开领带:“不等了,回去吧。”

    今晚阴云密布,空气里有雨前淡淡的泥腥。周培元放心不下,把着方向盘转过头来:“要不然我还是给邵扬打个电话,这天眼看就要下雨了,也不知道他带没带伞。”

    贺峤默许。

    “奇了,他电话没人接。”周培元想了想,转而打给门店经理,“喂老秦,邵扬是不是在招呼客人啊……嗯?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不舒服,没听他说啊。”

    眼一抬,周培元在后视镜里捕捉到一道关切的目光,贺峤随即移开眼。

    “下午见他还好好的,我看是心病吧。”周培元问,“是不是投屏的事你说他了?”

    贺峤只是沉默。

    “算了,我也懒得管你们。”周培元头疼地放弃了,“邵扬这小子是有点黏人,可那也是因为他喜欢你崇拜你,你就别表现得太抗拒了。”

    喜欢,崇拜。

    这些字眼贺峤觉得陌生,方邵扬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他只是好一阵坏一阵,近一阵远一阵,似乎是喜欢你崇拜你,等你想要抓紧他时才发现根本抓不住。

    年轻没定性,他的心不知道在哪里。

    回到方家,几个年纪不大的男佣人在楼下学自行车,刘管家拉了根水管浇花园里的草地,微笑着跟贺峤寒暄:“小贺今天回来得倒早。”

    贺峤微微颔首,停步朝楼上看去。

    房间亮着灯。

    “邵扬在楼上?”

    “在,在董事长房里。”刘管家说,“也不知谁惹了他,回来以后饭也不吃话也不说,连董事长都看出不对劲了。”

    上楼以后,贺峤在阳台上见到了方邵扬穿走的那件睡衣。他居然真的洗了,铺平晾在架子上,下面的地砖积了一滩浅浅的水渍。

    正站在那儿,背后突冒出一句:“嫌我洗得不干净?”

    贺峤愣了一下,转身见方邵扬双手插在裤袋中,面容冷淡地看着他,完全不像之前那样亲近。贺峤心底没来由的一涩,敛声问:“怎么不用烘干机。”

    “一件衣服而已,用什么烘干机。”他往桌上抛了样东西,砸得叮咣一响。

    是汽车钥匙。

    贺峤问:“哪来的?”

    “找爸爸借的。以后不坐你的车了,免得你说我公私不分。”

    “我不是这个意思。”贺峤声带发紧。

    桌角停着个篮球,方邵扬抬腿踢了一脚:“那你是什么意思。”

    房里顿时寂静。

    半晌,贺峤越过他,下楼去厨房热了两菜一汤,然后用托盘亲自端上楼,中途没让其他人经手。

    “过来吃饭。”

    米饭上特意洒了些熟芝麻,海鲜汤里点了几滴香油,都是邵扬的偏爱。贺峤在做这些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多想,只是顺手就做了,就像熟悉了邵扬这个人一样,熟悉了邵扬的口味。

    他把菜摆在桌上,转身看向邵扬:“是不是需要我求你?”

    声音已经冷下来。

    方邵扬僵了一阵,终于过去坐下。他吃得一言不发,吃完了自己把盘子端下去,没再麻烦贺峤。

    这是他第一次在贺峤面前表现出脾气,而且是近乎无理取闹的。贺峤心里隐约明白为什么,但是依然不愿意开诚布公去谈,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向他示好,希望明天一切恢复如常。

    晚上方邵扬主动睡在地上,关灯后翻身朝向窗外。闭上眼睛,贺峤郁郁地吐出一口气,心里乱糟糟的堵得难受。

    睡到半夜,外面的风忽然大起来,呼呼地拍打落地窗。

    朦胧中贺峤听见有人从被窝里爬出来,又听见推开落地窗的声音,扑进屋来的一阵冷风直接将他吹醒了。

    “怎么了?”他拧开台灯。

    高大的身影从阳台回屋,方邵扬穿上鞋就要出去:“你睡吧,我下楼有点事,马上回来。”

    贺峤坐起来:“你干什么去?”

    “没什么。”房门关紧,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听见方邵扬下了楼。

    贺峤静了片刻,赶紧套了件薄衫起身,一走到阳台发丝就被吹得凌乱。扶着栏杆往下看,只见花园昏暗的地径灯中,方邵扬顶着风快步走到一棵合欢树下,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上面照。

    顺着这缕光,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树顶挂着的衣服上。接着方邵扬把手机往地上一放,双手攀住了最近的那根树枝。

    刹那间贺峤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匆匆跑下楼去,方邵扬上半身已经钻进枝叶中,整个人离地足有两三米。

    “邵扬!”他心跳差点漏拍,顾忌家里其他人声音又不敢太大,只能在下面急得脸色都白了一个度,“你快下来危险。”

    方邵扬回过头,从树缝中看了他一眼,没听见一般继续往上爬。

    “邵扬你听话!”贺峤在下面仰着头,双眼努力辨认着他的方位,“摔下来不是闹着玩的,衣服我不要了,你捡到我也不要了,快下来。”

    “这么紧张我啊?”

    方邵扬拽着树枝抖了抖,刻意装出脚步不稳的样子,贺峤在下面跟着提起一口气。贺峤似乎都听到邵扬的轻笑声了,又疑心是自己过于紧张而出现的幻觉。

    黑夜里放风筝,风筝跟着线盲目地飞,握线的人只觉得有趣。

    三两下捡到衣服以后,方邵扬往下爬了几步,离地面还有一米的时候忽然停下:“峤哥我腿软爬不动了,我跳下来你接住我怎么样?”

    “别胡闹。”贺峤心紧,“会受伤的。”

    “不会。”方邵扬的声音带着试探和引诱,“除非你躲开。”

    这样明显会两败俱伤的局面,贺峤在短暂的犹豫后背过身去:“你再不下来我走了。”

    方邵扬又笑了一下,这次大发慈悲让贺峤听见了。

    笑声刚收,落地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隔着那层临时套上的薄衫,贺峤的腰被方邵扬搂紧,紧张到僵硬的身体这才松懈。

    “刚才就是开个玩笑。”方邵扬撇嘴,“没想到你真的不肯接住我,果然无情啊。”

    风筝终于肯收线。

    回房以后贺峤躺下不再作声,方邵扬洗完手换了身干净衣服,不经同意就钻进了他的被窝。

    “你下去。”

    “地上冷,刚才冻死我了。”方邵扬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寒噤,身体缩到贺峤旁边,腰跟胯也跟着贴过去,温度分明比贺峤还要高些。

    贺峤侧身背对,心里很怕他继续靠近。

    “换个姿势,你这样我抱着别扭。”他把贺峤的头抬起来,让贺峤枕着自己的右臂睡觉。

    “你不抱不就行了?”

    “不行,有事求你。”邵扬似假似真,“所以得讨好你。”

    贺峤凝声:“什么事?”

    “爸爸说下个月要考核我,如果我的表现可圈可点,七月就可以正式进荣信。”

    “这种事我帮不了你。”

    “你可以,因为你是我上司。”方邵扬笑了一下,“他知道我现在在鹤鸣,也知道你在教我做生意,让我跟你好好学。所以接下来一个月,派点有难度的工作给我做怎么样?只要我有一点拿得出手的成绩,到时候就能回荣信做基层了。”

    他用了“回”这个字。

    贺峤心滞了一下:“同样是做基层,在哪里都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方邵扬嗓音清明浑然,半点困倦都没有,“在鹤鸣我工作做得再好都没有用,那是你的公司不是我的。回荣信就不同了,哪怕我做基层,接触到的也是荣信的员工,以后他们都会是我的下属。早一天跟他们建立联系,早一天让他们认同我的能力,我就能早一天——”

    话说到这儿,他大约意识到太过了,忽然收住话锋。

    贺峤淡淡问:“早一天什么?”

    默然片刻,方邵扬离他又近了些,额头抵在他背上静静地听心跳:“我就能早一天把我妈接过来。你和我妈现在是我最在乎的人,要是能在一起生活就好了。”

    静谧的房间里衣被摩擦的声音格外清楚,方邵扬温热的呼吸隔着睡衣透到皮肤上。

    贺峤闭紧眼睛,感觉身体和内心的坚冰在同时融化。没等这阵思绪过去,方邵扬又把左臂搭在他腰窝那儿,指头有意无意地玩着他睡裤前面的抽绳。

    “不谈工作了,问你个私人问题行么,你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很晚了,睡吧。”贺峤没有什么聊天的心情。刚把他的左手拿开,他又过来继续玩绳子,“就一个问题,问完我就睡。”

    “那就快问。”

    背后的下巴顶着脊椎,下面的手把其中一条绳子慢慢往外拉。方邵扬沉默了一小会儿,伏在他耳边低声问:“你下面为什么没有毛啊,天生的?没怎么看你剃过,应该是天生的吧。”

    贺峤浑身绷紧:“你闭嘴。”

    “天天都生活在一起,要真是剃的肯定会有点蛛丝马迹的吧。”抽绳的结松开了,“有点儿好奇手感。”

    他似乎只是说说,并没有真的动手。贺峤却进入戒备状态,转身将人向外推:“离我远点儿,不睡就下去。”

    就这样把身体一转过来,下面蓦地被一只手碰到。睡裤太薄了,任何秘密都藏不住。

    “峤哥,你是不是——”

    下一秒嘴被人捂住。

    贺峤哑声垂眸:“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跟你离婚。”

    说完就背过身去,盖上被子紧紧闭眼。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做过了,只是这样跟人躺得近了些,他的身体就起了变化,那里半软不硬地夹在腿间。贺峤一方面觉得难堪,一方面也觉得没法面对自己,心里非常混乱。

    好在,方邵扬似乎打算放过他了。

    听见身后的人慢慢躺平,贺峤无声地松了口气。被子轻轻往上拉,他把无意中露出来的一截肩膀遮住了。正想安静地平复心境,却听见方邵扬隔着一段距离,声音不知冲着哪个方向:“你以为我刚才要问什么?”

    贺峤骤僵。

    方邵扬蛰伏片刻,懒懒地笑了一下:“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不讨厌我。”

    一心想要搞事业的邵扬下章终于又要搞事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