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下来的9点半左右的一条信息：“女神，我杀青了。”
最后一条是早上10点左右的一条：“时间不够了，女神我只能先走了。我知道你一定是舍不得我离开，才不来送我的，女神的一片苦心，我明白的。突然很庆幸我和女神混在一个圈子里，期待下次见面，一定不会很久的。”
后面是一个“比心”的小表情。
笑容忍不住在脸上流淌，季欢收拾好了自己，慢悠悠地往剧场走。
虽然今天没有她的戏，但是去片场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比呆在宾馆里有意思多了。
*
裴千燃走了，接下来的戏大部分都是男女主的。
看过裴千燃不管什么场景都能迅速入戏的能耐，再看看陆婷婷又青涩又造作的演技，王胜华的每一声“PASS”都喊得格外艰难。
陆婷婷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行，可偏偏就是沉不下心来演戏！
那天刚开始被裴千燃警告的时候，她也曾被吓破了胆，只想躲在角落里，再不想理会他。可早上裴千燃态度温和地向他们每一个人告别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太胆怯了。
富贵险中求……错过了和裴千燃相交，她想要在这个圈子里更进一步，实在太难了！
为什么没有再努力一把，好好抓住那几天的机会！
再一次被王导演喊了“卡”，陆婷婷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导演，我需要休息一下。”
王胜华导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点头：“可以。”
不可以还能怎么着，这一次两次的都拍成什么样了，再这么拍下去，不是浪费所有人时间嘛。
季欢一进来，就看到所有人有些沉闷的表情。
不明所以地四处瞅瞅，季欢被曹诺一把抓到旁边角落里。
曹诺冲季欢嘀咕：“你怎么才来啊，别四处瞎晃，大家心底都憋着一股火呢。”
小人物被别人的火气烧到，误伤了也是没处说理的。
季欢“哦”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问曹诺：“气氛怎么就怎样了？”
曹诺无奈摇头，视线往女主角陆婷婷那里瞟：“裴千燃一走，好像把陆美人的魂都带走了似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演戏老出错。王导已经明里暗里说她好多次了，状态就是回不来。”
季欢顺着曹诺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陆婷婷一脸烦躁又不甘心的样子。
“大约觉得难的和裴三少同剧组，别说那些情啊爱的，连朋友都没有交上一个，小姑娘不甘心吧，毕竟裴三少这种金大腿，还真是可遇不可求的。”
曹诺摸着下巴，好不负责任地猜测。
季欢摇摇头，心底暗暗评价她家粉丝：“裴千燃，祸害啊祸害。”
这边正嘀咕着，那边王胜华导演已经耐心用尽了，冷冷地招呼大家：“休息结束，拍摄继续。”
陆婷婷压着情绪，慢悠悠地走到王导身边。
“休息够了？”
陆婷婷点头，展开一个自以为灿烂的笑容：“嗯，休息够了。”
聚光灯下，陆婷婷一身红色，手里拿着马鞭，从道具马上一跃而下，直直地站在男主李珣面前：“不许走！”
其实，《霸业》里女主的人设真的很好，是一个潇洒不羁又心地善良，还有点“侠骨柔肠”的千金小姐。
是一看就是很有观众缘的角色……与季欢饰演的“丽后”完全相反的角色。
丽后那就和当年的容嬷嬷的一般，是那种出门会让人砸臭鸡蛋的人设。
饰演李皓的孟启星无奈一笑，透着一股纨绔气质：“又怎么了？大小姐！”
红衣女子压下嘴角，一脸的骄纵暴躁，手里的鞭子挥舞得啪啪作响，感觉牙齿都要咬得咯咯响了：“你和柳家小姐是怎么回事？”
王胜华觉得自己实在不能忍了，连连喊了三声“卡”“卡”“卡”。
又不是第一次演戏的新演员，有些最基本的东西都把握不好，王胜华怎么可能不怒：“陆婷婷，你有没有仔细看过《霸业》，你对女主娉婷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陆婷婷压了压情绪，还是没压住火。
心底本来对王胜华的那么一点畏惧，这会儿也觉得没什么了——不过是个拍了二十来年戏，依然不上不下的电视剧导演，摆什么威风！
“你现在是在吃醋，小姑娘吃醋而已。娉婷是个骄纵却讲理善良的姑娘！但是那一副要杀了柳家小姐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王胜华虽然语气冷酷，却明显是在提点陆婷婷。
陆婷婷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还轻轻地“哼”了一声。
王胜华导演终于是炸了，伸手往季欢那里轻轻一指：“季欢，你过来，演一遍给小姑娘看看。”
片场一片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顺着王胜华导演的手指落到了季欢身上。
这个丽后这些天和高助理走地挺近，因为这个关系裴千燃对她似乎也有些不一样。莫名其妙的，季欢还在片场收了两束花……但是，陆婷婷每天收到的粉丝礼物，都是用麻袋装的。
如今裴千燃走了，季欢依然是小透明。
“啊？”季欢本来只是站在曹诺旁边默默看戏的背景板，她不明白这火怎么突然就烧到自己身上了。
让她演？
也是奇怪，在这个时候，季欢脑子里第一个闪入的画面是昨夜在包厢里，裴千燃微微低着头，有些害羞，又那般郑重地对她说“我……喜欢你十二年”了的情景。
季欢已经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了，她自然明白此刻如果她答应了王胜华导演的这个邀请，肯定会把陆婷婷得罪死了。
陆婷婷这两年这么红，自然也是有点背景能耐的。得罪了她，可能会惹了很多麻烦。
可是，眼前的却又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片场这么多人，导演，副导演，场务……甚至是化妆师。他们混迹在这个娱乐圈子里，如蜘蛛网一般关系复杂。
这么多人看着，她若表现的好。
也许因为今天的表现，她季欢就能很快获得下一个角色的机会！一个拥有更多台词，更多发挥空间的角色。
她答应过她家脑残粉裴千燃，要好好努力，争取塑造好更多角色的……君子一诺千金，她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对于演员来说，这就是一个机会，她怎么能不伸手抓住，让他们家粉丝失望呢。
陆婷婷厌恶她又怎么样，当年那件事情发生，黑粉如千军万马一般哄过来，线上辱骂她，线下围堵她，她不是依然好好地挺过来，又回到了演艺圈嘛。
这世间的许多抉择，就只有那么几秒。
季欢眯了眯眼睛，再睁开，一双眼睛闪闪发光。
“好。”季欢的声音清亮干脆，她朝王胜华导演举起了手，然后一步步往那边走了过去。
这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季欢脸上。
她从容淡然，脸上浓艳老气的妆容用纸巾随意地被擦去，整个人只是休闲轻松的打扮，却自有一股灵性。
季欢走到陆婷婷面前，微笑：“马鞭借我用一下，可好？”
陆婷婷此刻的脸色已经说不出的难看了，额头的青筋都在突突地跳，好看的嘴唇因为愤怒而发紫颤抖。
季欢笑着伸出手。
王胜华导演面无表情地看着陆婷婷：“给她。”
陆婷婷狠狠地跺了一下叫，直接把那马鞭用力地砸到季欢身上。
季欢身体微微向后一退，一伸手动作潇洒地接住了马鞭握手，然后温柔地向陆婷婷道了一声：“谢谢。”
前几年没戏演做武替的时候，季欢就在片场混迹，学了一手好鞭术。这会儿马鞭在她手里，立刻向是活了一般，转动跳跃。
王胜华依然面无表情，只吩咐孟启星：“你过去，让季欢演娉婷，来一次。”
孟启星明明之前和季欢对过几场戏的，感觉这个演员挺不错。但是，就和曹诺对戏一般，是上一辈的那种演员，和他和陆婷婷这样的偶像派，是完全不同的。
这会儿季欢退掉妆容，一张脸明明清汤寡水的，连口红都只剩下淡淡的一层，却看起来那样灵动自然。
“娉婷……”孟启星看不清季欢此刻穿的是什么衣服，戴的是什么头饰，只觉得此刻甩着马鞭的女子就是《霸业》里那个俏丽明艳的叶娉婷。
仿若是最艳丽的夕阳下，红衣女子纵马而来，潇洒地挥着马鞭，一跃从马上落下。
都城华丽的高楼，身后喧闹的大街，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此刻却都成了安静的背景，只有此刻从马上一跃而下的女子，仿若开在雪地里的红梅，一瞬间抓住了你的心。
“不许走。”女子手握马鞭，身形玲珑，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你。
孟启星努力入戏，语调无奈又纨绔地摇头：“又怎么了？大小姐！”
红衣女子沉默了一秒，似乎是为了增加气势，身体略微挺高了一些，却依然是抬着头。她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含着若有似无的水汽。
少女的心思，如那清晨的露珠。
这个少女又与她人不同，武将世家的姑娘，又带着天生的侠气和洒脱。
她没有拐弯抹角，也没有记恨谁，她只是明明白白地问：“你和柳家小姐是怎么回事？”
孟启星是她叶娉婷的，又和那柳家小姐有什么关系？
她相信孟启星，更相信自己——但是，如果眼前的男人说一句“我也挺喜欢柳家小姐的”，眼前的少女自然会很伤心，却也能潇洒地上马转身，纵马离开。
就如她来的时候一样，潇洒不羁。如风一般，吹过却了无痕迹。
能被抢走的爱人不是真的爱人，她叶娉婷再喜欢也不屑！
眼前的少女就是有这样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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