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则嘉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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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早上八点过一刻,嘉勉在单位楼下的便利店里买早餐。

    她今天起晚了,婶婶准备的米粥、鸡蛋,她根本没时间吃。

    婶婶问她,怎么回事啊,精神很差的样子。生怕嘉勉有什么吃心的地方,他们没留意到。

    嘉勉只能说,房里有蚊子,嗡了一晚上,害她没睡好。

    不然怎么说,说周轸大半夜打电话给她,说他出疹子了?

    -

    她买了个海盐面包,再买了罐冷萃拿铁。

    上楼去的时候遇到了师兄,姚方圣问候嘉勉,“你今天的妆容很不服帖。”

    嘉勉:“熬夜了。”

    姚:“赶方案嘛我要表扬表扬你,要是异□□流,我就要说你活该了。”

    师兄这个人,别说,就这点和嘉励莫名很搭。

    二人一道进电梯的时候,嘉勉告诉师兄,嘉励要回来了。

    师兄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总之,她欠我一顿饭。”

    姚方圣已经忘了,是嘉勉说要请客的。

    电梯到了他们这一层,师兄想起什么,问嘉勉,“那个周家二公子当真和嘉励有婚约?”

    或者,“那公子哥追过嘉励?”

    应该没有。

    这一点,嘉勉不知怎地,很有背书的觉悟。

    上午九点例会日常,嘉勉和另外一个同僚在为策划的婚纱展会做跟进简报,其中一项鲜切花采购就足够嘉勉忙上几个工作日。

    会上她在看主办单位列出的供应橱窗及花艺设计需要的鲜切花品种,她和同僚说,原来玫瑰有这么多品种,几张纸都列不下。

    散了会,她便在内系统里找过去联络交易过的鲜花供应商。

    十点不到,一楼接待处打电话过来,因为嘉勉的分机联络表上还是上一个员工的名字,总台的人把电话打到了人事处,问有没有这个人?

    一溜烟的工夫,鲜花速递的配送小哥就上来了,于是,一格子间的人都见到了这一幕,

    偌大一束的白玫瑰,送到了嘉勉工位。小哥请倪小姐签收。

    不好意思,嘉勉被手里名目清单上的玫瑰种类闹晕了,所以,这一大束鲜花,她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问谁送的,而是,“这是什么品种?”

    坦尼克。

    白玫瑰里,这一种算是花期比较长的,高卷的花边,蕊心藏在最深处。

    嘉勉签收后,同事八卦是谁这么大手笔,替她数过朵数,121朵。

    哇塞,有什么讲究。

    嘉勉也不明白。花卡上只有一句商家代写的:知名不具。

    这样知名不具的121朵,持续到第三天,嘉勉受不了了,她把某人从黑名单里拖出来,才不管他现在有没有空接电话,径直拨过去,

    “嘟”地声响,响到第四次,嘉勉快要放弃的时候,那头接通了,很不客气地问,“哪位?”

    嘉勉:“周轸,把你的那些花给我弄走,我们保洁阿姨都不想清理了,明白了嘛?”

    “先把我的号码和微信拉回来。”

    “滚。”这样的单字节,在嘉勉这里,等同于脏话了。

    “倪嘉勉,你没有心。竟然能沉得住气到第三天。”那头有滑火机的声音,听到他吐烟的声音。周轸旁余的话没有,“把我的号码和微信拉回来,其余,等我散会后再说。”

    “你把花给我拿走、”不对,是别再送了,你有病的吧,一天天地送这么多……

    嘉勉的话都没说完,那头就挂了。

    这头的她也气得把手机直接丢到工作台上,纯粹被他激得,这个疯批,他比他十来岁的时候还讨厌!

    午饭时间,周轸重新来电,上来就问她,“花不喜欢?”

    “不喜欢。”

    “可我觉得很漂亮,也很衬你。”

    “周轸、”

    那头抢白了,或者是没说完下文,“十三岁到你二十四岁,十一年,每年补十一朵你。”121朵。

    资本家的周某人说,“哦,我只打算送你121朵的,可是你竟然没回复我,”他等着她乖乖把号码解除黑名单再联络他的,很好,骄傲如斯的倪嘉勉竟然生生晾了他三天。

    “我如果一直不和你联系呢?”

    “那就一直送下去。”

    “你追女人向来这么厚颜无耻的嘛?”

    “不,你是第一个,第一个油盐不进的主。”

    “周轸,我有话和你说。”

    “拒绝的话,我不想听。”

    “我想当面和你说。”

    “喂,我真出疹子了,你都没问问我。”

    “我想见你,可以嘛?”倪嘉勉用最深情的措辞,说着最薄情的话。

    “可以,来我家。”

    *

    离五月只差一周,快出梅了。

    香樟树下落落的枯叶,又一春快要更新过去。

    周轸的住处有点偏,后来嘉勉才知道,那片别墅区是周家开发的房产,其中一块地是周叔元单独辟出来送给周轸的。

    这栋小楼也是周轸自己请建筑公司独立完成的。

    前后都有院子,前院是片草坪,后院一开始是片荒地,后来嘉勉住进来,前头种上了花,后头给它改成了一片农作物,为此,周轸叫嚣不已,说倪嘉勉上辈子肯定是个农民,这么爱土地。别说,她种的草莓、西红柿、黄瓜什么的,还挺好吃。

    嘉勉把车子就停在他家门口,环抱一束沉甸甸的白玫瑰,去揿他的门铃。

    可视电话应答了,里面的人却在问哪位?

    嘉勉逼得亮相自己,好让主人看清她。

    某人笑一声:“你能把花扔了嘛,挡着自己,我当然要问是谁啊?”

    不能。嘉勉就是来还花的。

    前后三道门禁,她才进了里,周轸给她开了门,一只手还在门把手上呢,嘉勉就把偌大一束白玫瑰还给了他,生生塞到他怀里,某人空着的手也只能本能地抱住花束。

    他一身黑色绸质睡衣睡裤,抱着束白玫瑰,身上还能闻到新鲜的洗浴香气。

    饶是他这样混不吝地站着,客观的审美依旧得承认,他和这束白玫瑰才更搭。

    嘉勉问他,你知不知道还有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你这一天天地浪费这么多鲜花,没完没了的,有意思吗?

    “很多人吃不上饭也赖我?”周轸径直把手里那束花往地上一丢,脆弱的鲜花簌簌落了好些个瓣在地上。

    他怪倪嘉勉,“你好好针对我就针对我,别上纲上线地搬出那些个狗屁道理,你要清楚,我最不喜欢听说教的一个人!”

    嘉勉有点后悔,后悔为什么要答应来这里。

    她片刻的念头涌上来,有想过掉头就走的,但是又能想到他会如何数落她。

    于是,二人不言不语间,目光battle了一会儿。

    周轸率先败阵,他说他是主人,起码待客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说着,侧着身,请嘉勉进来。

    “不是有话和我说嘛,站在门口说,你答应我也不答应。”

    周轸这几天因为出那莫名其妙的疹子,没有去公司办公,许多事宜都是秘书过来或者线上沟通。

    因为医生也没确诊就是水痘,他就只出了几颗,后续也没有任何蔓延的趋势。为了他人的人身健康考虑,他还是打算老实隔离上一周,以策安全。

    眼下来了个出过的,周轸语不惊人死不休,玄关处拿拖鞋给嘉勉换的时候,“你帮我看看呢,看看我身上的到底是不是水痘?”

    在腰上,周轸一并说着,手就去到前襟的扣子上,作解衣状。

    嘉勉脱了高跟鞋,净身高又比他矮去些,饶是他这么浪荡样,她依旧波澜不惊,淡淡地看着他,看他到底有多少幺蛾子。

    果然,某人住手了。他两只手背到身后去,怪她,“你好没意思!一点医者父母心都没有。”

    “想要父母心,找你爹妈去,或者去医院。”

    “喂,你小时候得水痘我还关心过你的。”他还记得他们一起去周轲的迎婚礼,她刚出完水痘,剪得一头再短不过的头发,万家门口,大红灯笼下,嘉勉捂着耳朵躲鞭炮声,周轸和她说了什么,她没听见。

    他说:“说你丑是骗你的。”十二岁那会儿的倪嘉勉就是太瘦了,太单了,周轸印象中的倪家老幺从来是个孩子。

    导致十一年后再见,太意外了,意外到有人简直脱胎换骨。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岁月无情还是有情。但有一点没变,“倪嘉勉永远对我是免疫的。”

    小时候就不吃他这套;

    现在还是。

    周轸的玄关有一面到顶的鞋架,亚克力盒子一格格地收纳的全是限量及联名款的篮球鞋,进门右手边有个挂衣架,上面挂着他近日出行要穿的衣服和干洗店拿回来没来得及收进去的正装。

    嘉勉看着那束白玫瑰凄惨地伏在地上,边上还有个雨伞收纳筒,里面长长短短好几把直柄伞。

    她打量有限空间陈设之余,才缓缓接周轸的话,“是的。我对你永远是免疫的,”如同他的疹子,倪嘉勉永远不会被他传染,“所以,请你看在嘉勭的面上,退回到朋友该有的安全线上。”

    玄关往南去到厨房有一条长长的甬道。

    甬道的两面墙上,全是他收藏的酒及各种杯子。

    周轸领着嘉勉往里走,不去客厅,去厨房西式区,他说过门就是客,看看喝点什么,至于她的话,“我猜到了,你肯过来无非是说这些。”

    不重要。“你要是答应我了,我就不要追了。还有,我在追倪嘉勉,又不是倪嘉勭,我为什么要看他的面上,嗯?”

    嘉勉被他气得顿时无语。

    “喝什么?”主人自若的待客。

    嘉勉不响应他,可是准备好的话,一时又没勇气出口了。

    她不说熟悉他,但周轸的脾气她多少明白些。他和嘉勭才上高中没多长时间,就出了桩大事故,周家老二把他们副校长的车胎全划了,进口车子的四个轮胎报废可不是小数目。

    理由是副校长包庇了一个体育老师,那老师职权便利猥/亵了一个女学生,女学生举报无果最后羞愤退学了,学校还试图把这个事故遮掩过去。

    周轸和那个女同学毫不相识,仅仅因为气不过,气不过腌臜的权术,于是实名制地报废了副校长的车子。

    这事闹得,最后还是周叔元亲自出面解决的。

    嘉勉一时思绪跑火车,周轸看她面上呆呆的,干脆替她做决定,“你开车来的,不能喝酒,喝咖啡吧。”

    说着就准备给她冲咖啡,他说他在家待了这三天,可把他憋坏了,总算有个人能陪他吃饭了。

    周轸的话术就是,话都给他说了,让别人无话可说。

    他的秘书每天来给他送要签核的文件都不进门的,仿佛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签完字递出去,消完毒才敢接。

    “要死了,我是老板还是她是老板哦!”

    周轸吐槽起来他的秘书来劲得很,说那位姐是吃秤砣长大,心铁得很。

    “改天介绍你和她认识,没准你们是失散的姐妹。”

    嘉勉在心里诅咒他,最好隔离你一辈子,这样毒舌的人,给谁当老板都是他们上辈子造的孽。

    然而,不想当妖孽的不是好老板。周轸这个妖孽,大概学经商的同时还进修了咖啡拉花,谁晓得!

    他竟然拉得一手的好花!

    蒸汽发泡的牛奶徐徐倒进馥郁浓缩的咖啡里……

    他搁到嘉勉面前时,白色奥黛丽的咖啡杯将将好圆满一杯,上面浮着一颗绵密且秀气的奶白爱心。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上一章的评论讨论,允许我回应几句:

    我预料到关于女主人设的讨论,说实话这也是我不v的原因。这个故事写起来不那么轻松,所以我也想争取一些相对弹性的空间来努力达成它;

    二者,所谓的价值观输出。抛开我这里想说的,哪怕在正文里,我也没有哪一句在站嘉勉那段过去。更别说“宣扬”了。(其余不想过多回复,见仁见智罢。)

    第三,还是那句话,故事终归只是故事,实在不行,就当它是个事故。(这个故事你不喜欢,没准我下一个脑洞你可以接受呢,写与读不就像爱情一样,双向永远是最美好的。)

    以上!love&peace.

    祝大家度过一个愉快的劳动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