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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虞美人

    火势越来越大,被精心打蜡保养的橡木地板发出响亮的爆裂声。卡尔符文和照片一起燃烧,火焰和浓烟中海迷纳将手里的档案纸放在手提箱里,把镀金的密码锁拨乱,像是准备和家人一起远行的孩子一样抱着皮箱坐在沙发上,安静而温驯地闭着眼睛等待。

    “你是想要自杀吗?”

    有人幽幽地说。

    那声音来自他的背后,可这间办公室里原本应该只有他一个人,在深更半夜里这种情况通常被称作见鬼,如果是g级恐怖片,主角或炮灰的背后应该是一头弗兰肯斯坦之类的东西。

    但没有恐惧时的肢体僵硬也没有受到惊吓时的尖叫,海迷纳只是抬起脸,仰头看向站在沙发后的人。

    黑雾在他们身边弥漫,在火场的毒烟中很难分辨这丝丝缕缕的雾气,可顺着木地板烧过来的火苗都无声无息地熄灭了。

    高温被隔绝,燃烧产生的炽热毒烟如同被夜风吹散。舍曲林的身上有着湿冷的雨水气息,仿佛是从窗外吹来的一阵凉风。

    “你来啦。”海迷纳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

    他原本不是那种纯净无邪的大男孩,比起晴天和白衬衫,海迷纳的气质更让人联想到花店里剪切下来插在玻璃花瓶里的虞美人。苍白的脸艳丽的眉眼,他周身阴郁的气质如同花瓣脆弱的鲜红色花朵。

    可此时此刻他的笑容那么清澈那么腼腆,熊熊燃烧的火焰如同春天的溪水一般在他的瞳子深处投下阳光,洗去了所有的阴郁与冰冷。

    舍曲林愣住了。并不是因为美色……而是因为海迷纳的眼神。那么信任那么依赖,那么……

    熟悉。

    “要是我没有来呢?”鬼使神差一般,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海迷纳仰起脸望着他,他的眉眼随着笑容舒展,紫罗兰一样浓丽的眼瞳里纯净如孩童。

    他轻声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舍曲林闭上眼睛,终于扭开脸逃避了他的眼神,与此同时他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you failed”。

    他失败了。

    “……不要这么信任我啊。”他低声说,“只是朋友而已,我可是不怕吞针的。”

    海迷纳只是微笑,他低下头看向地面,沙发的影子像黑色的水一样向四处蔓延。他弯下腰向沙发下伸手,感受到一只冰冷而肉垫粗糙的小猫爪子矜持地搭在自己的手掌心里。

    黑猫的眼睛在阴影里闪烁。

    “好久不见。”海迷纳用口型无声地说,“克莉丝汀小姐。”

    舍曲林并没有看到这一切,他只是皱起眉头看向门,“曼西斯的人来了。”

    “嗯,他们是来杀我的。”海迷纳和猫猫打完了招呼,重新坐回了沙发上。“曼西斯派来的教授,亚沙·霍克,异能可以通过死人的眼睛窥探到他在一天之内经历的事情。莒火会派了四个人以地下交易的名号做伪装去迎接他,却被我的下属撞到。他们原本想杀人灭口,结果却被反过来杀死--亚沙察觉到问题就读取了死人的记忆,从中看到了我的那位不成器的下属,并以此判断出了我的这个据点。”

    “姬小川和泉?她不是曼西斯学派在你身边的卧底吗?是她的背叛暴露了么。”舍曲林随口问道。

    “她不属于亚沙负责。”海迷纳哂笑,“亚沙·霍克是最新提拔起来的‘教授’,在之前已经当了很久副教授,因为亲手策划了佛罗伦萨的大型祭祀才被转正。他是个彻头彻脑的权力狂和疯子,因为太想做出实绩已经发疯了。意大利的那件事又给了他信心,即使曼西斯上层对横滨这边还有意图,他最想要的还是先把我杀死--这样治愈教会安插在这里的最大的钉子就被拔掉了,再也没人能阻止他打碎我们在这里的布置。”

    “即使今天运气好没有被他发现,他很快也会找过来的。”

    “但他现在就在外面,我已经嗅到那种梦魇的臭味了。是走还是杀,你有想好怎么办吗?”舍曲林有些不舒服地把自己用黑雾遮得严了一些,曼西斯学派的梦境是所有戴上六角铁笼的人的共同梦境,那些疯子制作出的特殊秘法道具可以把所有人的深层意识连接在一起,“--尽快做决定,虽然答应了帮你,但我也不想在这种恶心的梦魇里停留太久,曼西斯的那些家伙像蜗牛一样又湿又黏。”

    “不要杀他,打一顿替我出气就好。”海迷纳侧过身,胳膊肘压在沙发扶手上,一副散散懒懒的样子,“那个最深层的表世界……如果你打开你的梦境,即使是曼西斯梦魇也无法覆盖它吧?”

    舍曲林看了他一眼,海迷纳向他微笑。此时那种孩子一样稚气又纯然的信任已经像被水冲走一样消失了,他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游刃有余、总是带着点疏离和精明的温柔样子,仿佛一条笑眯眯的狐狸。

    --果然之前那个瞬间只是错觉吧。他想。

    “这次不行。”舍曲林微微摇头,“很快就是狩猎之夜,我的灵视已经高到冷血花都没有效果了。如果再张开表世界,估计那个噩梦立刻就会降临。”

    “不好么?”海迷纳看着他,眼神期待:“林,我们并肩作战,一定会心意相通吧?我很想和你一起在月光下散步呢。”

    舍曲林不置可否。

    “是我在作战。”他指正道:“如果你这次能做好诱饵,不让自己莫名其妙地落到要死掉的境地里,我就很高兴了。”

    他指的是两人初遇时的事情,那时舍曲林刚刚克服对人类社会的恐惧准备打工攒钱买房子,对横滨的潮流暗涌以及曼西斯学派与治愈教会的争斗还一无所知。在某一天他领完日结工资路过贫民区边缘准备去点心铺帮晚工的时候,一个青年的呼救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救”--声音只有一个字,连尾音都没有,干脆利落地断掉了。通常情况下这说明求救者已经被一枪爆头或者割喉杀掉了,在擂钵街这种情况多半是黑/帮之间为了势力范围开战或者处决叛徒。舍曲林对于这种帮派乱斗向来懒得关心,如果没有异能者,就只是单纯地觉得他们吵闹。于是他就拐了个弯,准备换个方向绕开。

    但或许是他当天运气太差不宜出门,就在他刚抬脚走进那条巷子的阴影里时,地面上的窨井盖子就忽然自己抖动了起来。

    舍曲林及时后退,下一刻伴随着一声低沉的爆炸声响,井盖和其下恶臭的脏水淤泥喷涌而出。

    --是基建不好的地方在夏天偶尔会出现的,下水道沼气爆炸。

    恶臭冲天,两边被污水脏物泼了一院子一屋顶的人家里立刻骚动起来,大约立刻就会有人出来查看情况,在这种情况下化影传送回家无疑会有被看到的可能。

    而且在这遍地肮脏的地方,虽然影子不受现实的秽物影响,舍曲林也实在不想把自己和那挂着脏东西的围墙的影子融合在一起……

    他一压帽檐,打定主意不绕行了,想来黑/手党也不会为难一个一般路过的打工人。

    抱着这样乐观的心态,舍曲林往前走,然后走了没几步就一脚踩在了一个从柏油路上生长出来的大眼珠子上。

    舍曲林:“……”啊这。

    大眼珠子被他踩得稀烂,旁边蘑菇一样一簇一簇生长在一起的小眼珠子一哄而散,无论是发出的动静还是逃跑的姿态都如同蟑螂。

    那时候他还只是依靠本能行事的野兽,什么也不知道,因为一直游离在人类世界之外,所以也不太能接触到污秽,对梦境的气味还不熟悉。

    但是,无论如何,现实的大街上显然不可能长出眼睛。舍曲林缓缓四顾,发现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像是加上了黑白色滤镜,天空上的太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沉的雨云。

    “啊,我看到你了。”有个微妙地有些熟悉的声音愉快地招呼他:“嗨,你就是上天注定要在今天来--”

    舍曲林转过头,发现自己背后半躺着一个形容狼狈的青年,那人一身西装破破烂烂满是鲜血和不明污渍,头发像经过轰炸一样倒竖起来,但还有力气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语气自来熟得仿佛一个在居酒屋喝酒时忽然发现老板竟是小学同学的中年大叔。

    但这个世界上显然没有这么年轻靓丽的中年大叔,即使衣着狼狈也不掩美色,而普通的中年大叔显然也不会被头上长满了眼珠子的猪一个龙车撞飞出五六米远--舍曲林本来因为他语气的熟稔心里产生了些期待,还犹豫着想问问他是不是认识自己,但万万没想到青年连打招呼都没打完就被背后那头他下意识忽略掉的猪一个猪突猛进突进了墙里。

    舍曲林默默的闭上了嘴,从披风里抽出了洛阳。

    “痛痛痛,好痛……”所谓力大砖飞,青年被撞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化作了一道模糊的虚影,下一刻就从墙上缓缓地滑了下来。他吐出两口血,姿态简直像是破布娃娃一样令人担忧,但即使如此他看上去依然很有精神,犹然能狡黠地向舍曲林眨眼--“嗨,加油啊,我天命的恩人。看到了吗,你先把那东西杀掉,我就告诉你那些你想知道的事。”

    解决掉那头猪对舍曲林而言并非难事,即使被噩梦扭曲成怪物,家猪依然是家猪。

    冰冷的血顺着刀锋从猪的心脏里喷涌而出,舍曲林身形一闪,避开了喷涌的血泉。他振刀甩去洛阳上的污血,与此同时那比普通的猪要庞大许多倍的怪物嘶鸣一声,倒在地上化作了一片飞灰。

    “你要说什么?”舍曲林走到仍然瘫坐在墙角的青年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又做了什么?”

    “非常--感谢,亲爱的猎人。啊,我今天运气还是不错的……”青年微笑起来,但随后又龇牙咧嘴地露出吃痛的表情。

    他颤颤巍巍地在口袋里翻找,在掏出一堆沾血的碎玻璃后才终于摸出了一个没有摔碎的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