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咔哒……”
下午四点, 极速的键盘敲击声在韦恩庄园的某一个房间内悠悠回响，形成极富节奏的交响乐。
自从正式成为罗宾后、甚至到作为红罗宾的现在，几乎花费了自己绝大部分时间与电脑相伴的青年全身心地沉浸在屏幕内, 像是完全注意不到外界。
他的眼下一直都有着明显的青黑, 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这让她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担心。
忽地，提姆敲击键盘的手指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了下去。
他假装自己完全看不到自己没关紧的房门外飘过的影子。
但过了十分钟，发现门外的那个影子来来回回了十多次，他终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关闭了电脑屏幕。
轻手轻脚地起身, 不发出丝毫多余的声音, 在她发现自己之前, 提姆眼疾手快地先推开了门。
门外蹑手蹑脚地打算握住门把往门虚掩着的缝隙往里面看去的人顿时僵住了。
大概十多岁的少女身上是一套简单的休闲装，白色t恤加上七分长的牛仔裤，大致勾勒出了她不错的身材。黑色长波浪发披散在她背后，衬得她肤色亮白，浅蓝的瞳色像是有星星点缀。
伊妮德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嗨？”
提姆挑眉, 点了点头：“下午好, 伊妮。有什么事吗？”
她的眼神飘忽了一瞬, 小声道：“现在四点了。”
提姆耐心地附和：“是的，四点了。”
伊妮德目光渴望地看向他, 他则回以困惑的目光。
伊妮德放弃般地说：“……达米今天有事, 不会那么早回来。”
提姆慢半拍地想了起来：“啊对，他今天去了斯莫维尔……嗯。”他顿了顿, “迪克昨天刚回布鲁德海文, 布鲁斯应该还在房间休息, 阿福……我猜猜，修剪花园里的绿化带？”
她连连点头：“对！全中！好厉害！”
这个时候，他湖蓝色的双眼才流出点点笑意：“所以你想要一个人陪你玩？”
伊妮德严肃道：“请不要这么说，亲爱的提米先生，你已经有八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她郑重地比划了一个数字8的手势，表达她对这件事的重视：“你怎么能这么久不吃饭呢！阿福特地找我说，要盯着你好好吃饭的！”
提姆怔了一下：“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这件事……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进来找我？”
生理年龄已经有十四岁、心理年龄却依然还只是十岁不到的伊妮德歪了歪头：“但你在做自己的事情呀？虽然你没有说过，你一直不太喜欢别人在你做事的时候打扰的，你会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为了表达他的不高兴程度，她还用了一个程度副词来强调。
他确实没想到她会敏锐到发现这种事情。
一向善于掩藏自己情绪的侦探先生露出了一点惊讶的神色，又很快变得柔和起来。
提姆微笑，顺从地道：“好吧，听你的，吃饭时间。一起下去吃饭吗？”
伊妮德愣了愣，仿佛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停了一下才茫然地接道：“啊？……啊，好，一起！”
提姆关上了门，看见她的反应，好笑道：“是我高估自己了吗，我以为下去吃饭会让你开心一点？”
伊妮德将双手背到身后，一蹦一跳地在他身边跟着下了楼：“我很开心！但是这跟我想象的有一些不太一样……”
提姆略微放慢了脚步，跟她的速度同步：“有什么不一样？”
她煞有其事道：“阿福说要让你吃饭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到时候可能需要我撒娇、哭闹、缠着你不走！”
提姆的脚步停了一下：……
他：“……或许，也不至于？”
伊妮德：“是啊，还好不用！因为如果那样子做，你一定会很苦恼吧。”
提姆侧首看向她。
或许是因为她的特殊性，哪怕她十四岁的外表一脸认真，却也仍然透出几分不合她表面年纪的稚气与天真。
她眉眼弯弯道：“如果让提米做不愿意做的事情而不高兴的话，我也会很难过的。”
就像是现在，天真又认真，恰是因为孩童般的真挚与坦白才能完美地触碰到内心的最柔软处。
提米——那是自从她回来这个家一个多月后就开始亲昵地称呼他的昵称。
提姆漫步走到楼梯下，站在楼梯的尽头，转身向隔着四五个楼梯层的她伸出了手。
伊妮德眨了眨眼睛，乖乖地把自己的手放到了他手里。
他微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用力拉了拉，温声道：“不会的。但凡是你的想要的要求，都可以试试提出来——”
读懂了提姆想表达的意思，伊妮德双眼一亮，用力握紧他的手，直接用力地跳了起来。
她的黑色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伴随着她“哇哦”的一声高兴的叫声，稳稳地精准落到了他的身边。
提姆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她，嘴角的笑意也始终平和，湖蓝色的双眼清晰地倒映着她愉快的笑容：“——说不定我会高兴地答应呢？”
伊妮德握着他的手，笑着运用起了达米安曾经教过她的交际舞舞步，在他手下轻巧地转了一圈。
最后，她对着他虚虚提起不存在的裙摆，行了简单的结束礼：“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哦，提米！”
提姆浅笑着回以一礼：“没问题。”
这是他会对她做的让步，自然不会轻易违背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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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在别墅门口见到他的身影时，伊妮德相当惊讶：“咦，迪克？你不是前两天刚回去布鲁德海文吗？”
从布鲁德海文匆忙赶回来的男人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满地抱怨道：“对，对，我明明刚回去不久，而我又做错了什么要让我今天又跑到哥谭来呢！”
伊妮德身边的达米安面无表情地说：“不能更赞同。格雷森过来有用吗？明明有我就足够了。”
迪克：“哈，你为什么不跟布鲁斯去说呢？”
拿着杯子从厨房里出来的提姆接话：“他当然说过了，但布鲁斯当然不会同意。”
达米安也不满道：“总是这样！”
伊妮德左看看右看看，好奇道：“发生了什么？”
她的三个兄弟同时看向她，沉默了一下，又齐声道：“没有事。”
伊妮德：……？
从楼梯的转角处出现的布鲁斯挑了挑眉：“你们在说什么？”
他的三个儿子又同时转头看向他，一起喊道：“布鲁斯！父亲！布鲁斯。”
前两个人的语气带着少许不满，最后的提姆则是平静地打招呼。
布鲁斯略微颔首，看向了一脸好奇的伊妮德：“晚上好，亲爱的，你是不是该睡觉了？”
伊妮德：“什么？可是迪克又回来了欸……”
阿尔弗雷德在他身后走了出来，对伊妮德温和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伊妮小姐，为了您的身体健康，或许您现在应该去洗漱然后准备睡觉？”
伊妮德显然不太想，但她看着在场所有男性的表情，显然都把她排在了“聚会”计划之外，所以她慢吞吞地应道：“……哦，那，好吧……”
管家先生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我陪您到房间里去？”
伊妮德磨磨蹭蹭地跟着他走了上去，走到布鲁斯身旁时还试图撒娇：“aa——”
一向纵容她的布鲁斯温和却也强硬道：“不行，去睡觉，伊妮。晚安，明天见？”
她委委屈屈地上了二楼：“晚安，明天见qaq”
等到二楼的关门声在耳边响起，布鲁斯才对下方无声地交流、对峙了许久的三只小鸟说：“去地下室。”
——去蝙蝠洞。
……
“所以，缄默的身份真的确定了？”他换上了属于夜晚的蓝黑色装扮，双手撑在蝙蝠洞二楼的栏杆上，问道。
红罗宾的手在键盘上敲击了记下，一系列的案件条理分明地在电脑屏幕上展示了出来。
“对。托马斯·埃利奥特，之前从鳄鱼人绑架那个孩子要求赎金开始，猫女抢走赎金，小丑女去哥谭大剧院捣乱，伪装小丑杀了他的犯罪现场，以及让泥脸装扮成——那个人的样子，都是他花钱雇佣的。”
罗宾皱眉：“看起来他对父亲很了解。”
蝙蝠侠看着屏幕上【杰森】用手指之间的刀刺抵住红罗宾脖子的照片，沉声道：“不仅如此，根据他的一些活动统计——五年前小丑女和毒藤女入侵韦恩庄园，庄园内所有信息都是他提供的。”
夜翼从二楼猛地跃起，握住了半空中悬挂着的长杆，灵巧地落到了他们中间：“等等，他干的这件事都是好几年前的了，【杰森】的事都是两年前了，怎么现在突然找了出来？”
红罗宾的手指一动，屏幕上赫然浮现了另一个人的资料：“因为他。”
罗宾“哈”了一声：“红头罩。”
蝙蝠侠看了他一眼，道：“大概一年半之前，这个新任红头罩从企鹅人手下抢走了冰山赌场的拥有权，并且在半年之内飞快扩张势力，打败了黑面具，成为了东区的地下老大。”
夜翼夸赞道：“哇哦，真不错——所以给我翻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
其他三人却同时沉默了下来。
看了看似乎不打算说话的蝙蝠侠和红罗宾，罗宾“啧”了一声：“这些你早就知道了没错，但你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夜翼挑眉：“你们之前好像就一直没有找出这件事——怎么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找到了？这可是破了你的记录啊，b。”
蝙蝠侠顿了一会，才说：“……不，我对此一直有猜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总是精准地避开了我。这让我的很多侦测行动受了不少阻力。”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罗宾。
罗宾避开他的视线，对上了屏幕。
电脑屏幕前的红罗宾扫了他们一眼，依旧沉默。
“嗯，所以呢？”气氛的怪异让夜翼有些不习惯，“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才让你们这么一直打哑迷？”
听到这里，红罗宾突然道：“因为你认识他。”
夜翼开了个玩笑：“我认识……难道是布鲁德海文的罪犯跑到哥谭来挑战自我了？”
蝙蝠侠声音沙哑：“不，他是哥谭的人。”
人。
夜翼为他的措辞惊讶了一瞬，看了他一眼。
罗宾终于对他们的避而不谈不耐烦了起来：“你不仅认识，你还很熟，伊妮也很熟。”
夜翼顿了一下，转身看向了罗宾。
他深蓝色的眼睛像是波澜壮阔的暴风海。
罗宾丝毫不惧他的气势压迫，不客气地直接道：“对，他就是杰森·陶德。”
夜翼屏住了呼吸，又看向屏幕上那个带着红色头罩的男人。
迪克低声道：“那是……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