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这个独属于杰森和伊妮德之间的梦境出现的时候, 前者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抽出枪直接对准突然出现的人了。
等他在自己平常绑着枪套的地方摸了个空之后，他的动作停住了。
一见他的动作就明白了他想干什么的提姆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看向了有些困惑地望着自己的伊妮德, 表达了自己更加困惑的表情。
提姆试图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哪里？
伊妮德茫然地“啊”了一声，下意识地开口回答道：“这个, 我也不知道……？这里是……是……”
杰森没看懂他们之间的交流，问：“是什么？”
伊妮德陷入了沉思：要直接跟提姆说是梦境吗？还是不说呢？
提姆没来得及回应杰森，只皱眉巡视了一遍周围的环境，表情慢慢地平缓下来, 像是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杰森：“你又明白了什么？”
提姆但笑不语, 看向了伊妮德。
而伊妮德还是在陷入前后为难的思索, 根本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杰森额角青筋一跳, 在旁边敲了敲桌子：“嗨，你们真的要这样无视我吗？”
提姆终于看向他，淡定地颔首道：“好久不见, 杰森。”
听到这句话, 伊妮德从思考中惊醒, 却陷入了更深层的困惑：“你们认识？”
杰森“啧”了一声：“不认识。德雷克家的小子，我们很熟吗？”
提姆：“谁知道呢？”
伊妮德：“你这不是连他的姓都知道了！”
杰森：“哈？韦恩集团有关的报纸上不是他就是那个老家伙，这他妈我能不熟吗？”
提姆顿了一下, 望着他的目光一时之间有些意味深长。
伊妮德：“……是吗, 原来你一直在关注韦恩集团和aa啊？”
杰森：“……闭嘴。所以这个小红鸟到底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提姆略微思索了一下：“大概是因为伊妮最近送了我一条项链？”
杰森的表情逐渐冷漠：“……所以, 除了迪克和某只最小的小鸟, 这个家伙也有了？”
迪克·格雷森随身携带着一个火焰状的蓝色宝石项链的事在出席几次宴会后理所当然地不能逃离哥谭媒体敏锐的视觉。
而罗宾自然也不会吝啬在红头罩面前炫耀他翠绿色的雪花宝石。
提姆心情很好地接话：“没错, 蓝色宝石, 形状是——”
杰森则是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闭嘴, 我没有兴趣。现在就离开这里。”
提姆当作没有听见他的话，直接往他们这里走来。
提姆出现的地方与杰森一开始出现的地方很不一样，前者是落在了花海的内部，可以直接走向桌椅处，而后者则一定要跨越一大段距离的花海。
所以提姆在他们说话之时走到了他们面前，倒是相当不客气地直接坐到了一个椅子上，也看到了他们面前盛满水的杯子。
他微笑道：“不给我来一杯吗？”
杰森微微眯起眼睛：“喂，你是不是太自来熟了？”
伊妮德下意识地满足了他的要求，所以提姆面前也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盛满水的杯子。
杰森：……
杰森面无表情道：“你就一定要拆我台，是吗？我还没说你为什么把他送到那么好走的地方，为什么我就还得想想怎么翻过来？”
他冷酷地说：“我跟你的杯子一样就算了，我和他杯子不能一样，给我换。”
伊妮德听完杰森的话倒没有跟他呛声，而是忍俊不禁了一会，看了看他们两个人，笑着答应：“好呀，换就换。”
话音刚落，他们两个人面前的杯子就换成了款式一致、图案不同的马克杯。
杰森的杯子上面是一个胖嘟嘟的q版红色小鸟，但它却带着一个红色的头罩，周围还有几颗金色的星星，看上去相当可爱。
提姆的杯子上则是一个较为小一些的红色小鸟，充当眼睛部分的却是一副深红色的半张面具，一副翱翔天际的样子。
杰森提姆：……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对方的杯子，又同时将目光凝固在了自己的杯子上面。
杰森率先握住自己杯子的杯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图案转到了提姆看不到的角度。
被他的动作吸引的提姆看着他转了过去，但视线却停留在了杯子上面，愣了一下之后，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
伊妮德冲他眨了眨眼睛，浅蓝色的双眼中是清澈的笑意。
提姆以更柔和的笑回应她。
发现他们的异样的杰森眼皮跳了跳，又转了一下角度，赫然看见了眼前那个让人不爽的家伙看见的东西。
依然是自己杯子上的那只小鸟，但表情却变成了流着泪的样子，一连串水滴从眼角落下，一只翅膀还委委屈屈地擦着眼泪。
杰森：……
他一脸冷漠地把上一个图案摆在了外面，然后看向了伊妮德。
提姆略微低头，右手握成拳掩盖住自己唇边抑制不住的笑意。
面对杰森冷飕飕的眼神，伊妮德露出了无辜的表情：“怎么了，不可爱吗？别这么看着我呀，杰在我心里就是这么可爱的！”
杰森冷笑了一声，没理会她的强词夺理，侧首又看向了提姆，伸出手指了指他眼前的杯子，威胁的意思非常明显：
快让我看你杯子上另一个图案，不然我就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提姆眨了眨眼，没说什么，直接转过杯子把另一个图案展示给了杰森。
依然是带着眼罩的红色小鸟，坐在一个电脑面前，旁边摆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它却瘫在了电脑桌上，张开的尖喙里吐出了一只鸟状的幽魂。
杰森丝毫不客气地直接笑出了声。
提姆耸了耸肩，并不在意，甚至有些感同身受——在靠着咖啡加班期间的无数次，他总感觉自己真的吐出了自己的灵魂。
不过那也只是错觉，毕竟他一直在加班，从未停止过。
而这几个图案上面，更让他重视的倒是另一件事。
红色的头罩、红色的眼罩、两只红色的小鸟……
他垂下湖蓝色的双眼，投下了一片阴影，里面回转着幽幽的思索情绪。
杰森看着他的样子，嗤笑了一声：“最像侦探的罗宾，名不虚传，哼？”
提姆蓦地抬起眼，看向的却不是他，而是伊妮德。
自从她五岁开始沉睡了三年后在某日被突然唤醒，她在韦恩家已经待了两年半有余，按照她心理年龄而言，已经有十岁了。
但她的生理年龄已经十六岁了。
这两年多来，整个韦恩家内从不提及年份或者谁的生日，从未在嘴上提起一星半点关于她的异样，就像是只要不说，她成长的速度、时光的流逝就能再慢一点。
——被唤醒。当然是被唤醒。
当天晚上，蝙蝠洞内的监控器全部被打碎，阿尔弗雷德被注射了特质的迷药，似乎对他的记忆也产生了影响，导致他对侵入者没有一星半点的印象。
按理说，蝙蝠洞内的监控被打碎之前也应该有相关的记录，但却被清除得干干净净，连备份都没被剩下。
而唯一似乎参与了那件事的达米安却坚持地说没看见任何人，当他到伊妮德身边的时候，没有人存在。
这一切都似乎斩断了所有与入侵者有关的线索。
直到红头罩开始崭露头角，开始展示他的异样之处……
直到他们完全地确认了他的身份。
最后一个疑问才赫然解开。
提姆慢慢地说：“所以，这两年半来，你完全没有提到杰森的存在，果然是因为你已经知道了。”
杰森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不可置信地说：“你完全没提？伊妮德？！”
他难得没叫她的昵称。
“我以为你是在用心地瞒着他们！结果你在他们面前连我提都没提？”
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在把答案摆在了蝙蝠侠又或者他教过的任何一个人面前。
伊妮德正襟危坐道：“可是，是你说不能跟他们说任何关于你的事情的！”
杰森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那是因为我以为你会好好地蒙混过去！随便为了我哭两次不就行了吗！我！
提姆微笑着补刀：“达米安的反应其实也蛮明显的。”
杰森：……你的，他总算是懂了为什么之前那段时间那个小疯子总是来找他打架了！自己给他清痕迹也耐不住他自己非要透题啊！
杰森怒极反笑，咬牙切齿道：“你们一个两个的倒是把我算计得够深啊！”
伊妮德望着他表面上浮起的怒火，却像是看到了他最深处的慌乱和不安一样，轻声道：“那是因为你明明就想见他嘛。”
他的表情倏地停住。
浮于表面的怒火顷刻间褪去，露出了下面夹杂了轻微绿色的蓝色瞳孔，水面平静无波，却又像是藏着惊涛骇浪。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弹了一下伊妮德的额头。
伊妮德眨了眨眼，乖巧地握住了他宽大的手，一副“随便你想干什么都行”的样子。
杰森看着她的样子，更不爽了，却也更下不去手。
他只好不耐烦地用自己的手挡住了她仿佛蕴含星光的双眼。
提姆在旁边看着他们，笑了笑：“毕竟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啊，这位夫人？”
杰森面色恐怖地看向了他：“闭嘴，你这只前罗宾。”
一句话戳了他两个痛点，不愧是那个老家伙教出来的混账。
提姆一脸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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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地开始毫不掩藏自己对他们的了解后，伊妮德虽然不曾在表面上提及任何关于他们幕后身份的事情，但也在某些方面开始了奇怪的放肆要求。
听到她的话，迪克惊诧道：“你想要学近身搏斗？”
伊妮德这才突觉自己说漏嘴、啊不，是用错词了：“呃，不，是防身术？”
她眨了眨自己无辜的浅蓝色双眼，试图表达自己的真诚——她只是说错了词语，并没有那种主要意图是打架的意思！她只是想要防身！真的！
迪克跟她相处了多少年，自然对她的心理摸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挑了挑眉，双手抱胸，意味深长地凝视她。
伊妮德：。
伊妮德：“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就是想保护自己而已！”
除了一开始的惊诧，迪克很快就调节了过来，甚至对她的这个想法有些赞同，但是……
“你怎么不去找达米安？或者提姆？又或者……布鲁斯？”
按理说，他们两个才是最近常待在韦恩庄园的人，也是最有时间教她的人。
伊妮德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什么啊，你不是警察吗，你肯定会这个嘛！”
迪克扬眉：“是吗？我可没听说州法律要求警察必须学习近身搏斗？”
伊妮德：……
伊妮德放弃掩饰，直接坦白了：“达米安懒得教我，觉得我太笨了。提姆每天工作都做不完，我找不到时间让他教我。aa……”
迪克：“嗯哼？”
伊妮德：“aa说他对我制定不了计划，让我来找你。”
迪克愣住了：“啊？等等，什么叫对你制定不了计划，他可是——”
——蝙蝠侠！
伊妮德乖乖地转述：“他说我的身体生长速度异常，基本训练计划很容易影响到身体，但是身体柔韧性很不错，可以来找你学？”
迪克：……
行吧。他终于懂了。说这话的意思这不就是让他敷衍一下伊妮德，别让她真的跟他学起来吗？但这到底是怎么了才让布鲁斯那么谨慎地拐弯抹角地不让她学？
——会影响到身体？
她说的某个信息终于让他心中响起了警钟。
但迪克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半点泄露内心的想法，只是失笑道：“好吧……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伊妮德不满道：“只是考虑吗，迪克——”
她再擅长不过地开始围着他撒娇，像是一只叽叽喳喳的可爱小鸟，就算嘴上一时不停，也没法惹人厌烦。
迪克无奈地摇头：“伊妮……”一副拿她完全没办法，就要答应的样子。
但下一秒，向来神出鬼没的管家先生不知何时突然在他们面前出现：“下午好，伊妮小姐，迪克少爷。”
迪克：他的名字已经摆在伊妮后面了……唉，真是让人悲伤的事实。
伊妮德欢快地冲他打招呼：“下午好，阿福！”
迪克：“下午好。有什么事吗，阿福？”
阿尔弗雷德微笑道：“布鲁斯老爷找您有事，请您去地下室一趟。”
迪克当即爽快地答应：“没问题，我这就来。”他转头看向伊妮德，无辜道，“……伊妮，你看，这件事我们晚点再说？”
伊妮德：……？
伊妮德不满地瞪了一眼迪克：“等你回来不答应我，我就跟aa告状！”
迪克保证：“肯定答应！”
伊妮德这才哼哼唧唧地离开了。
迪克和阿尔弗雷德都微笑着看着她的背影，两双眼睛里却都有着相同的忧虑。
他们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
蝙蝠洞内。
“父亲，您为什么不让我教她近身搏斗？”达米安抱着胸站在布鲁斯身边，非常不解。
刺客联盟根植于强大的理念已经深深地铭刻于他的内心，无法轻易动摇——而这种情况下，伊妮德主动要求变强的想法深得他心。
但布鲁斯坚决地让他拒绝了她。
尽管再不解，但他也知道父亲绝不会对伊妮德不利，所以纠结之后他就随口找了个理由拒绝她。
布鲁斯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了洞口处。
迪克跟阿尔弗雷德刚好走了进来。
迪克率先皱眉道：“布鲁斯，伊妮的身体出了什么意外情况吗？”
不然他也觉得让她学习一些搏斗术——再不济也要防身技巧——会对她更好。
坐在电脑前的提姆转过了椅子，面对其他人：“伊妮的身体……发生了一点奇怪的状况。”
布鲁斯眉目带着说不尽的疲惫：“一开始，无论是氪星机器还是其他的，她身体的检测结果都是超速生长、但是对身体没有太大损害。”
达米安一针见血地指出：“——那现在呢？”
气氛沉默了一会，却是阿尔弗雷德先开口了：“今天早上，我在伊妮小姐的头发里发现了十根左右的白头发。”
迪克蓦地攥紧了拳头。
布鲁斯：“现在的结果，几乎全都指向一个结果——”
“出于不明的原因，她的身体在衰老。”
并非成长，而是衰老。
——走向成熟的成长可以适当抑制，但走向衰竭的衰老……该如何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