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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后续2(梦境。)

    番外:后续2

    “李乂走了?”

    “走了。”

    郁墨询问了一句, 从慕秋那里得到答案,她点了点头,没有追问, 跑去指挥下人摆放奠仪。

    按照慕秋他们的想法, 这场法事应该办得很低调, 但是他们四个人近来风头太盛, 行踪根本瞒不住人。到后来, 不仅是满朝文武,就连帝都百姓都听说了此事。

    从昨天开始,陆陆续续有人送来了奠仪。

    今天一大清早,西山寺的沙弥还没来得及敲响晨钟,寺外已经排起长队, 都是闻讯赶来祭奠张容两家的百姓。

    既是百姓们的好意,慕秋他们也不能拒之门外, 与无墨方丈商量后,临时将做法事的地方挪到了另一处更大的地方,百姓们想进来祭拜,尽管进来祭拜, 只要不破坏法事进程、不大声喧哗就好。

    慕秋站在祭台边, 给每个百姓递香。

    百姓们放下祭品,接过香,向慕秋道了声谢, 朝着祭台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 将香插入香炉里就走了。他们每个人都是差不多的流程, 从头到尾没有人喧哗, 更没有人闹事,直到临近城门关闭的时间, 百姓才渐渐少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持续了一整天的法事宣告结束。

    卫如流从外面走进来。

    百姓带来的祭品堆满了四周,只剩下这一条供人行走的路。

    “今天来的百姓,有三千多人。”

    “你数过?”

    “大概算了算。”卫如流抽出三支香,放在烛火上点燃,横握着鞠了三躬,“他们闲聊时我听了一耳朵,多数是为了容老将军来的。”

    慕秋用袖子擦了擦洒落在桌面的香灰:“百姓没那么容易忘记容家的付出。”

    卫如流将香插进香炉里,陪着慕秋收拾祭台:“累了吗?”

    “不累,就是腿有点酸。”递香的活,慕秋没有让别人代劳,法事持续了多久,她就在祭台边站了多久。

    走出佛殿,卫如流半蹲在慕秋面前:“我背你回去吧。”

    慕秋迅速趴在他背上,嘴里客气道:“怎么敢劳烦卫少卿呢。”

    卫如流笑了一声。

    月色铺洒,松涛阵阵。

    慕秋将额头枕在卫如流脖颈间,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徐徐暖意,即使夜间的温度比白日降了许多,慕秋也没觉得冷。

    穿过松林,不远处的佛殿随着烛火一并落入慕秋眼里,她突然低声道:“卫如流,你说,人有没有前世今生?”

    “我不知道。”

    “那你说,人有没有可能会梦见未来?”

    卫如流还是一样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但在回答完后,他追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些问题?”

    “我想和你坦白一些事情。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场噩梦吗?”

    卫如流听出她话中的认真,点头:“自然记得,你说梦里慕家遇到了不好的事情,你是又做了类似的噩梦吗?”

    太久没有回忆过那场梦,梦中一些细节慕秋都快忘却了。

    她闭着眼,慢慢给卫如流复述那场梦。

    从头到尾,无一保留,连她最开始避他如蛇蝎的心理活动都说了出来。

    “我梦到的很多事情,在现实中都一一发生,得到印证……你知道的,我是个胆子很大的人,必要时刻甚至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个可能,但我不能够拿整个慕家去赌。”

    “与你不熟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要避开你。”慕秋慢慢剖析着自己的心境,“直到你找到我,将你我的婚约告诉我,再后来,堂兄和大伯父出事,也是你带我去了扬州,还好心好意教我骑马,哪怕我刻意疏远你惹恼你,你都没有记我的仇……”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对你实在太过苛责。你确实是人尽皆知的酷吏,但与你接触过那么多次,你不仅没有对不起我,反而助我良多。”

    “在我越来越了解你之后,我开始质疑那场噩梦的真实性,甚至彻底不相信它。”

    “我信的,是你。”

    夜风渐渐汹涌,吹得慕秋和卫如流的发梢缠绕在一起。

    慕秋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她垂着眸,轻轻蹭了蹭卫如流:“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生气。”卫如流应完,迅速将她从背上放下,转过身,手掌贴在她颊侧轻轻摩挲,“我以前总觉得,你疏远我,是因为我的性子太糟糕,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慕秋鼻尖陡然一酸。

    她摇了摇头,想开口说话,又怕会泄露出声音里的哭腔。

    卫如流帮她把碎发别到耳后:“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做这样一场噩梦,但我了解你,慕秋,这就是你会做出的事情。”

    他的语气非常笃定:“一开始,我对你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如果远离我就能保护好你的家人,那你做出疏远我的决定,这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吗。”

    似乎猜到了慕秋的心理活动,卫如流唇角微弯:“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我对你有救命之恩,又有一路同行的情谊在,不算是陌生人?”

    “但事情不能这么算。救你之前,我收了郁墨一千两银票,答应护你一路;救你之后,你处处想办法报答我,还把我很想要的玉扳指给了我。你从来没有欠过我什么。”

    卫如流低下头,让慕秋看清他眼里的认真。

    他没有在说假话哄她,而是真心实意这么认为。

    “你不愿意拿整个慕家去赌,这个做法,是正确的。”

    卫如流再次强调道:“再正确不过。”

    “我少年时亲眼目睹过张家满门的覆灭,从那之后,我其实并不喜欢做事只顾自己,不曾为亲友考虑过分毫之人。而且,你最后还是赌了不是吗?你赌的是自己没有看错人,你赌的是我的品性。我很高兴你如此信任我。”

    风有些大,卫如流为她戴上薄斗篷的兜帽:“我少年时虽经常住在寺里,但我并不信佛,自然也不信什么前世因今生果的说法。”

    “那场噩梦,绝不会是你我的前世,也绝不会是你我的未来!”

    卫如流比任何人都要相信这一点,他无法控制她梦境的内容,但可以控制自己的言行。

    在他自己都怀疑自己,都觉得自己手里沾满罪孽,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时候,她竟如此深信他。

    这份信任,怎么能被辜负?

    慕秋眨了眨眼,努力压下眼眶的湿意。

    她想过卫如流不会生她的气,但她没想到,他会如此理解她体谅她。

    那曾经对她产生过困扰的噩梦,在这瞬间好像都变得无所谓了。

    大燕朝有三千万人口,其中几个人有奇遇,又有什么稀奇的。

    她做的那场噩梦,也许确实是预知未来的梦。

    可是未来,本就有无限可能啊。

    她梦里的内容,很可能只是未来的其中一种可能性。

    而她现在走出来的路,通往的会是另一个更加幸福圆满的未来。

    她和卫如流,一定会有一个幸福圆满的未来!

    ***

    法事过后,四人回到京城。

    卫如流和简言之投入繁忙的公事中,郁墨也直接从一个小小捕快被提拔为捕头,手里领着十个捕快,每天风风火火,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巡视。

    慕秋也没空闲着,她最近正在和户部进行交接。

    不仅要交接容家的家产,还要交接张家的家产,除田地外,这两份家产全部都会变更到她名下。

    虽说这与礼有些不合,但两位当事人都不在意,户部自然也不会去触霉头。

    除了家产外,张府和容府这两座府邸,现在也属于慕秋。

    等到卫如流休沐日时,慕秋拉上卫如流去了趟张府和容府。

    这两座府邸,曾经是帝都城里最高朋满座的地方,但现在,布满门口的每一寸蜘蛛网、疯长的每一根杂草,都在述说着衰败与凋零。

    “我们以后肯定住卫府,这两座府邸,你觉得怎么处理比较好?”

    “空着很可惜。”

    “谁说不是呢。这两座不是祖宅,只是张家和容家在京城的住处,虽说住了很多年,但如果处理了也没问题。”

    “你有想法了?”

    “我们把它卖回给朝廷吧,得到的钱,拿去开学堂,免费给将士遗孤启蒙,再免费教他们一门谋生的手艺。朝廷拿到这两座府邸要做什么,都由他们。你觉得如何?”

    “很好,我们就这么办。”

    商量好之后,卫如流去找太子请示此事。

    太子爽快应了下来,还问他们想好让谁来办学堂了吗?

    卫如流摇头道:“暂时还没有。”

    太子笑道:“朝廷最近正在安置一批退役老兵,你若是不介意,可以由他们来负责。教书的事情他们不行,但别的,还是能找出来的。”

    卫如流顺着太子的话道:“那就麻烦殿下了。”

    “不麻烦。”太子摆手,又道,“这定是慕郡主的主意。”

    “确实是她想到的。”

    一方面,卫如流是他的侄子,一方面,卫如流是他能登上储君之位的最大功臣,聊完公事,太子自然关心起他的私事来:“你们的婚期定了吗?”

    “定在七月。”

    “到时孤要去讨杯喜酒喝,可要记得给孤送张请帖。”

    卫如流与太子闲聊时,慕秋正在听慕大夫人说话。

    她与慕雨年纪只相差一岁,现在她的婚事彻底定了下来,也该轮到慕雨了。

    慕大夫人帮慕雨相看了很久,一直没相看到满意的人选。

    就在这时候,刑部尚书的大儿媳妇给慕大夫人透了话,说自己的小儿子去年刚中了举人,接下来要先成家再去考进士。

    慕家和刑部尚书家关系不错,慕大夫人也见过刑部尚书的嫡幼孙,长得是一表人才,今年才刚二十一岁就考中了举人,前程是不愁的。

    两家人一拍即合。

    正巧上巳节要到了,按照大燕朝的习俗,这个节日也是给男女双方彼此相看的日子。

    在家人的安排下,慕雨和刑部尚书嫡幼孙在洛河岸边见了一面。

    等到傍晚时,慕雨才回到府里,她一入厅堂,众人齐刷刷向她看了过来。

    慕雨脸上飞现一抹薄红,假装镇定:“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慕秋打趣道:“傍晚才回到府里,看来你与白公子聊得不错。”

    慕雨没忍住,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容:“白公子学识渊博,又温雅知礼,他人很好。”

    “我可没问你他人如何。”

    慕雨跺脚:“二姐姐!”

    骆姨娘在一旁眉开眼笑。

    “好了好了,先让雨儿吃饭吧。”慕大夫人一发话,大家都安心吃饭。

    吃完晚饭,慕大夫人特意留下慕雨,细细询问今天的事情。

    等慕雨一一答完,慕大夫人摸了摸慕雨的头发,道:“白夫人很喜欢你,要是你们两个年轻人也彼此满意,那过几日,我们两家就交换婚书了。”

    慕雨轻吸口气,郑重点头。

    “好!”

    三月底,慕白两家交换婚书。

    四月,周管事回京。

    他上门拜见慕秋时,把他的干儿子也带了过来。

    他的干儿子,慕秋也认识,正是琴师奚翠的弟弟——奚飞白。

    两年前,奚飞白家中遭遇变故,母亲和姐姐惨死,他在逃跑途中被追杀,幸得卫如流派了沈默相救,后来藏身在扬州城外凤鸣山中,偶遇进山查案的慕大老爷。

    他根据慕大老爷留下的那些话,悄悄与慕秋卫如流联系上,协助慕秋卫如流找到慕大老爷留下来的私盐案罪证。

    后来,卫如流命底下人安置奚飞白,慕秋就再也没听说过他的消息。

    她原本还以为奚飞白会继续读书考科举,没想到奚飞白会来做生意,而且还成为了周管事的义子。

    “小姐应该认识飞白。”周管事说道,“收他为义子时,他将他的身世都告诉了我。此次回京,我原本不打算带上他,但他说想亲自来拜谢小姐和大老爷,我就把他带上了。”

    奚飞白向慕秋作了一揖,恭声道:“小姐,一年未见,您可安好?”

    慕秋请他们坐下,仔细打量奚飞白。

    他今年才十六岁,正是抽条的年纪,现如今已经比慕秋高了大半个头,脸庞轮廓也褪去青涩,更为棱角分明。

    要不是五官没什么变化,慕秋乍一看,还真认不出他。

    “我一切都好,倒是你,怎么没回书院念书,而是做起了生意?”

    奚飞白挠挠头,解释起来。

    他以前考取功名,不是因为多喜欢读书,而是希望出人头地,成为母亲和姐姐的倚仗。可是母亲和姐姐都去世了,他对考取功名没有了执念。

    正巧当时有家铺子在招账房,奚飞白直接走了进去。

    很巧的是,那家商铺是周管事新开的铺子。

    毕竟是新铺子,周管事很上心,多来视察几次,他就注意到了手脚勤快、为人又机灵的奚飞白。

    周管事看好这个年轻人,给他分配了不少繁重的任务。

    要是以前的奚飞白,肯定没有这个耐心,但现在的奚飞白年纪还小,性子却已经被磨砺得格外坚韧,无论是什么任务,只要交到他手里,他都会尽力做到能力范围内的最好。

    虽然有很多东西他都不懂,但他可以学。

    他的性子特别对周管事胃口,再加上惜才,周管事将奚飞白带在了身边栽培,并收为义子。

    奚飞白眼里都是光:“那时候应聘为账房,只是为了谋生,不再给小姐和卫大人添麻烦,但慢慢地,我就喜欢上做生意了。”

    慕秋被他的笑容所感染,与他聊了许久,还带他去东院见了慕大老爷。

    慕大老爷得知奚飞白的近况也颇为高兴,取来一块玉佩送给奚飞白:“这是我刚考中进士时恩师所赠,现在我将它赠给你。”

    奚飞白推辞不受:“这实在是太贵重了。”

    慕大老爷坚持:“恩师赠我这块玉,是希望我守身持节。你小小年纪就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但心性一直没有移改,这极为难得。如今我赠你这块玉,是希望你记住,你还年轻,你的人生还有无限可能。”

    听到这话,奚飞白激动得脸色微红。

    他对慕大老爷一直有种濡慕之情,如今被自己敬仰的人肯定,奚飞白整个人高兴得好像在踩棉花。

    他没有再犹豫,伸手接过玉佩,小心收紧荷包里,并且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干活努力上进,不能辜负慕大老爷今日这番话。

    五月,初初登基的新帝下了一道圣旨,给简言之和郁墨赐婚。

    这道圣旨是简言之亲自去求的。

    他如今也算是新帝的半个心腹,新帝得知他的请求后,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抱着终于到手的圣旨,简言之傻乐。

    他和郁墨的婚事可算是定下来了。

    “不行,我要去见郁墨!”简言之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简夫人一把拦住,说是未婚夫妻婚前不宜经常接触。

    简言之傻眼。

    在他试图爬郁家的墙无果后,简言之唉声叹气跑去见卫如流,与卫如流抱怨一通。

    最后,简言之看着卫如流,满怀希望道:“从西山寺回来后,你和慕秋还见过面吗?”

    卫如流:“……”

    卫如流额角青筋一跳:“没见过。”

    “啊?”简言之大失所望,“你居然受得了?”

    他现在急得挠心挠肺,恨不能马上见到郁墨。

    卫如流放下茶盏,眺望慕府所在的方向。

    他是可以无视规矩,也不相信什么婚前见面不吉利的说法。

    可他舍不得承受哪怕一点点的风险,所以一直没有去找慕秋,只是在想她时,折下一朵栀子花,托人送去给她。

    简言之摇头叹气过来,又摇头叹气走了。

    卫如流从廊下走到花圃前,挑出最好看的那朵栀子花,伸手折下,正欲命人快马送去给慕秋,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

    “你府中下人一日要跑两三趟,不如这回,卫少卿心疼一下他们,亲自将这栀子花送到我手里?”

    卫如流身体一僵,慢慢回过头。

    烈日炎炎,枝繁叶茂,慕秋一身朱青长裙,额角一朵栀子花钿,坐在墙头梧桐树边,笑睨着他。

    “你……”卫如流一时失语。

    慕秋向他张开双臂。

    卫如流反应过来,迅速来到她近前。

    慕秋没选角度,直接跳了下来,被卫如流轻松接入怀里。

    她伸手,取走他掌间那支栀子花。

    然后用一句话瓦解了他所有的抵抗。

    “卫如流,我也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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