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们暖暖的小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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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第04章

    顾未易带着小光去买冰淇淋,末末则在餐厅里研究菜单。这餐厅的东西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好想点满一桌啊。

    “点了什么?”顾未易带着小光在她对面坐下来。

    “还没点,等你们。”末末抬头,看到小光手里拿了一把很可爱的玩具吉他,有点好奇,一时忘了这小孩跟她不对盘,兴奋地问,“你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吉他啊?”语气居然还带着哄小朋友说话的嗲气。

    “白痴啊,当然是买的。”小光给了她一个“你丫没见过世面吧”的眼神。

    末末的笑僵在脸上。死小孩!早晚把你清蒸了吃掉!

    顾未易翻着菜单的手停了一下,低低笑出声来。

    末末讪讪地低下头,研究菜单。

    “吃什么?”顾未易止住笑。

    “酸菜鱼。”末末说。

    “还有呢?”

    “铁板牛肉。”

    “还有呢?”

    “蒜蓉菜心。”

    “还有吗?”

    “清蒸排骨。”

    “够不够?”

    “凉拌青瓜。”

    “我们才三个人,吃不了这么多。”顾未易忍不住说。

    “是你一直问的。”末末偷偷瞪了正在朝她做鬼脸的小光一眼,“我只要酸菜鱼,剩下的随便你们。”

    气氛挺尴尬的,两人没什么好聊,小光又是酷酷的小孩,不逗压根儿不讲话,受不了冷场的末末只得拼命找话题:“房子还要装修多久?”

    “过两天就差不多可以完工了。”顾未易夹了块牛肉给小光。

    “哦。”又没话题了……

    末末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不好意思,好像装修都没帮到什么忙。”

    “你下午有空吗?”他问。

    “有,要我帮忙带他吗?”末末虽然很不想带这死小孩,但是对于坐享其成这种事,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了,下午他妈妈就回来了。你下午和我去挑家具吧。”

    “挑家具?”末末还真没这方面的经验,“我好像不懂耶。”

    “只是多个人多个参考,反正房子以后你也要住。”顾未易挡住小光伸去夹酸菜鱼的筷子,“太辣了,不能吃。”

    小光乖乖地把筷子缩回去。末末挑眉,这小孩还真是欺善怕恶啊。

    “去不去?”顾未易看着她问。

    “去。”末末说。

    吃过饭,小光的妈妈就来接他了。这是个挺妖娇美丽的女子,巴掌大的脸,细长上挑的眼睛,欲语还休的微翘嘴唇,棕色大波浪秀发,金色的大耳环随着她讲话微微晃动,耀人眼目。

    “小顾,谢谢你啦。”她牵着小光对顾未易说,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末末,突然问,“女朋友啊?”

    顾未易笑而不答,末末连连摆手。顾未易突然跟她使了个眼色,末末心领神会地装娇羞,往他身后躲。

    “小女朋友挺害羞的啊。”她略带嘲讽的口气,“果然单纯可人,不比我们这些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人哪。”

    “她不爱讲话。”顾未易用一种极度温柔的口气说,听得末末寒毛都竖了起来。

    又寒

    暄了几句,两拨人才各自分头离开。

    “刚刚谢谢你。”顾未易对末末说。

    “不客气。”末末斟酌了几秒才说,“可以问你为什么吗?”

    “单亲妈妈,过度热情。”顾未易简单地解释。

    末末恍然大悟,看来他的取向并没有影响他的桃花啊。

    到了家具城,顾未易熟门熟路地带她穿越了好几家店面,他眼光挺不错的,挑的家具都简单大方而且实用,末末英雄无用武之处,只能挑挑小的东西,像是架子和壁灯之类的。

    两人在家具城里晃了一个下午,熟悉了不少。末末已经能拿着台灯照他的脸,用香港警察的口吻说:“说,小光是不是你的私生子?”

    他拿手挡住光:“验dna吧,我懒得解释了。”

    “拿口水来。”末末笑着说。

    ……

    气氛突如其来地暧昧起来。

    顾未易怪异地注视着她,末末尴尬地别开眼,暗骂自己白痴,手无意识地在台灯开关上按上按下。

    “你快把灯泡烧了。”顾未易拿过她手里的台灯,“买不买这个台灯?”

    “不。”末末回答得有些快,有点懊恼,又补上一句,“我宿舍有台灯,到时候带过来就行了。”

    “哦。”他耸耸肩,关灯放好。

    两人离开家具城时已是华灯初上,末末犹豫了一下说:“我请你吃饭吧。”中午那餐是他付的钱,怪不好意思的。

    “走吧。”顾未易大方地接受了。

    两人进了kfc,打量着点餐台

    上方的食物图片,末末问顾未易:“你吃什么?”

    “两个汉堡,一杯大可乐。”顾未易回答。他其实不爱吃这种美式速食,但是印象中好像听过傅沛说她喜欢吃,所以他才选择了这里。

    “好,你去找位置,我来买。”末末说。

    顾未易有点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很少有女生会愿意排队买东西,他之前的女朋友就从来没排队买过一次东西。

    “去啊。”末末催促。他点点头,找了个看得到柜台的位置,坐下来看她排队。她微微偏着头,研究食物图片,快排到她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眼睛搜寻着什么,直到跟他眼神对上,对他笑笑,转过头去点餐。

    他有一瞬间的晃神,毫不修饰的浅笑,越过熙攘,慌乱他的心跳。

    顾未易缓过来的时候,末末已经把东西放在桌上了,正认真地分着食物,也不知道她一个人是怎么把东西拿过来的。她把一杯大可乐和两个汉堡放在他面前,剩下的一堆东西挪到对面,坐下。

    “吃吧。不够我再去买。”末末笑着说,“还是你看看我的东西有没有你想吃的,可以分给你,我买了很多。”

    顾未易点点头,她的确买了很多。

    “你要不要吃这个?”她推了一个盒子到他面前。他打开,是蛋挞,他拿了一个,又把盒子推回给她。

    “好吃吗?”她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吃。

    他摇摇头:“有点甜。”

    “蛋挞哪会甜啊,不识货

    。”她鄙视他。

    “那再给我一个。”他笑着伸手去拿。

    她拍了他手一下:“不爱吃少浪费我的蛋挞。”

    “给你吃鸡翅。”她又推过一个盒子。

    他喝了一大口可乐,才拿起一个鸡翅,啃了几口,不觉得特别好吃,看她又一脸期待,他有点想笑。

    “好吃吧?”她追问。

    “不错。”他只得这么说。

    她满意地点点头,很大方地说:“那分一半给你好了。”

    “那我用不用把汉堡分一个给你?”顾未易说。

    “不用了,我不爱吃汉堡。”末末拿起一个鸡翅,“我觉得你不要看我比较好,吃鸡翅我斯文不起来。”

    “我还没见过你斯文的样子。”他吐槽。

    “喂,我跟你不熟,我平时很淑女的。”末末不在意地说,还边啃鸡翅。

    顾未易撇撇嘴。

    “你那什么表情!”末末不满。

    “很赞同的表情。”他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弄到脸上了。”

    末末接过来胡乱抹了几下,接着和鸡翅奋斗。

    吃完饭后已经接近九点,虽然末末一再表示她可以自己回去,但顾未易还是坚持送她到学校。

    顾未易是第一次到末末的学校,他发现学校的路灯昏昏暗暗的,路两旁都是参天大树,顺着路望过去,重重叠叠,不像学校,倒像是树林。

    “我送你到宿舍楼下吧。”他说。

    “不用了,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回去吧,不然等不到公车。”末末看了表。

    “用不了多久。我顺便参

    观一下你们学校。”

    “黑呼呼的,你参观个鬼!”

    “走吧,啰唆没完等下就真的晚了。”顾未易先走了两步,末末只得跟上,认真地为他介绍隐藏在树后面的建筑:“这栋是行政楼,整栋都是红色的,白天看挺有味道的。前面的都是教学楼。那边亮了一大片灯的是图书馆。我们现在沿着走的这条河叫相思河,河对岸那些一栋一栋的小房子是老教授住的……”

    顾未易安静颔首,发现她有时挺聒噪的。

    “我到了。”末末在一栋楼下停住脚,“我们宿舍晚上不让男生进的。”

    “我没说我要进。”顾未易有种被诬蔑的感觉。

    “呵呵。”末末不好意思地笑,正要说什么,后面传来叫声:“末末——”

    两人同时转头,傅沛从某棵树后迈出,他走了两步,身后又闪出一个人,王珊。

    他们到了跟前,末末才发现王珊一脸嫣红,嘴唇红肿,很明显两人刚刚干了些什么。

    “我前两天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傅沛第一句话就在控诉,“听说你要和顾未易一起住?”

    “我手机信号不好。”末末说。

    “干吗和他一起住,男人都是禽兽你没听过啊。”傅沛伸手要来拉末末的手,她一偏闪过了。

    “咳,不好意思。禽兽在这里。”顾未易发现傅沛的视线一直锁在末末身上,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傅沛狐疑地看着两人。

    “你管

    那么多!”顾未易没来得及开口,末末抢先道,“我上去了。”她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顾未易叫住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她,“房子的钥匙,过了这个星期就随时可以住了。”

    末末接过,点点头,问王珊:“要不要一起上去?”

    王珊别过头去看傅沛,傅沛点点头,她也跟着点点头。

    公车上人挺少的,傅沛和顾未易各坐了一个单座,傅沛坐前面,顾未易坐后面。车开了十多分钟两人都没说一句话,尤其是傅沛,脸绷得死紧。

    “顾未易,末末是我的。”良久,傅沛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低头沉思的顾未易抬起头,盯着他的背影,不出声。

    “如果你……我们连兄弟都没得做。”傅沛等不到他回答,又说。

    “知道了。”顾未易淡淡地说,转过头去看窗外,眼神复杂。

    三更半夜,月黑风高。

    “末末,醒一醒,末末。”

    叫声伴随着轻摇把末末从睡梦中吵醒。她挣扎着睁开眼,黑暗中模糊地看到两个黑影站在她床前,她吓了一跳,定睛再看才发现是虎妞和梦露。

    “你们半夜不睡觉吓我干吗啊——”末末呻吟了一声,拿被子蒙住头。

    虎妞用力扯下她的被子:“王珊一个晚上都没回来。”

    “没回来就没回来啊——”末末扯回被子,闭上眼睛,三秒钟后,弹起来,“没回来?”

    “我打了电话,她关机了,短信发了也没回,会不

    会出事啊?”虎妞睡王珊隔壁床,应该是第一个发现王珊不在的。

    “知道她和谁出去了吗?”末末下床穿拖鞋。

    “不知道,会不会是……傅沛?”梦露斟酌了一下才说。

    “我打电话问问。”末末在黑暗中摸索到手机,按下号码的那一瞬她迟疑了下,她该怎么问?

    “末末,末末。”虎妞催促地叫。

    “哦。”末末按下傅沛的号码,通了,好半天没人接,她又连着拨了好几次,还是没人接。好吧,他应该是醉倒在哪个温柔乡里了,不然按她这个打法,就算是死人也得从土堆里钻出来按掉电话。

    “通了,但是没人接。”末末放下手机说。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梦露才说:“你有没有别的方法联系他?都三点了,如果不是和他在一起,那王珊去了哪里?”

    末末犹豫了一下,又拿起手机,拨打傅沛宿舍的电话,也是连着拨了好几次,才听到咔的一声,电话被接起来了。

    “呃……请问傅沛在吗?”半夜扰人清梦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末末很心虚。

    “不在。”声音听着火气挺大的。

    “是顾未易吗?”末末听声音挺像的,“我是司徒末。”

    “什么事?”声音并没有因此而平缓下来,“你知不知道这个宿舍不是只住傅沛一个人!”

    末末被削了一顿,发现一件可贵的事实:顾未易有起床气,而且是很严重的起床气。

    她自觉理亏,只得说:“对不

    起,我也不想吵你们的,但是王珊没回宿舍,我们怕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想问一下傅沛。”

    沉默了片刻,那边才缓缓传来声音:“晚饭的时间我看到他们一起吃饭。”

    呃……接下来要说什么?

    末末看向坐在床边的虎妞和梦露,傻乎乎地说:“那个,房子装修好了没?”

    虎妞和梦露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女人脑子坏了吧?半夜三更要跟人家讨论房子的装修问题?

    那边显然也愣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说:“好了,后天大扫除,你要是有空就过来帮忙。”

    “哦,好。那不打扰你了,拜拜。”

    电话被挂断了,没有“拜拜”,起床气果然严重。

    “怎么说?”梦露问。

    “说是晚上看到他们一起吃饭来着。”末末用力眨了眨眼睛,“两人应该是在一起吧。”

    梦露突然爬上末末的床,虎妞也跟着爬上来。末末被她们俩的动作弄得一愣,半晌才傻傻地问:“你们为什么上我的床?”

    虎妞邪邪地一笑:“末末,你就从了我们吧。”

    梦露搓搓手:“我们会温柔一点的。”

    末末缩到角落里,抖着声音说:“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叫了哦——”

    “叫吧,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的。”虎妞一脸狰狞。

    末末大叫:“破喉咙,破喉咙。”

    梦露扑上去:“我是没有人。”

    “哈哈……白痴……哈哈……”

    月朗星稀的夜里,某个女生宿舍,三个女生

    笑着滚成一堆。

    多年以后,末末每次逛论坛看到“叫破喉咙”这个无聊的笑话时,都会想起这一夜,深深地感谢那两个女孩,用笑声带她走出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个长夜。

    王珊是午饭过后才出现的,一进门就笑眯眯地跟虎妞说:“哎呀,我睡到中午才醒,忘了开机。不好意思,忘了跟你们说一声。”

    虎妞点点头,说了句:“下次记得说一声。”

    王珊进门的时候末末在阳台洗衣服,远远地听到了对话声,她把水龙头拧大,哗啦啦的水声下,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王珊推开阳台门,看到末末,说:“洗衣服啊?”

    末末嗯了一声,心想你废话么?不是洗衣服难道我在偷看衣服洗澡?

    王珊拧开另一个水龙头,用手接水,往脸上泼了几泼,关掉水龙头后,站在末末旁边甩干手里的水:“你给傅沛打电话的时候他在洗澡,我睡过去了,早上我们才看到来电显示的。”

    末末眼看水满出脸盆了,忙关掉水龙头:“哦。”

    这澡洗得挺晚的,洗得挺限制级的。

    王珊没有要走开的样子,背靠着墙,分享经验似的说:“末末,傅沛说我单纯的像张白纸一样。”

    末末扯扯嘴角,从盆子里捞起一件衣服:“挺好的,他这不正不遗余力地把你涂黑呢。”

    王珊用力地甩了一下手,几滴水珠溅到末末的手臂上,末末没理她,把衣服穿进衣架,用衣叉撑着挂到晾

    衣绳上。

    王珊自觉无趣地走进宿舍。末末撑着衣叉的手往左用力一挪,湿答答的衣服啪地贴上前天王珊洗的衣服,真爽啊!

    末末擦干了手回到位置上开电脑,顺手翻着一本小说打发等待电脑开机的时间。床上的手机响了,她丢下小说去接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喂,你好。”

    “末末啊,我是晓晴。”

    “哦,师姐啊。”末末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你被录用了哦,下个星期一开始实习。”师姐的声音听着挺兴奋的。

    末末心花怒放:“真的吗?”

    “真的,我内部消息知道的,估计下午你就会收到邮件了。恭喜你,挺厉害的,来面试的人挺多,居然让你挤进来了。”

    “太好了,谢谢师姐,到时请你吃饭,我爱死你了啦。”末末兴奋得有点语无伦次,她后来又上网查了一次,发现这家广告公司在业内挺牛的,所以没抱多大的希望。

    “好啦,那我先代表公司欢迎你加入。”

    “好,谢谢师姐。”

    “拜拜。”

    “拜拜。”

    挂了电话,末末欢呼一声向靠她最近的梦露扑去,吓得梦露玩游戏的手一抖,活生生把她老公给刺死。

    梦露掰开末末的手:“你害死我了!等下我得给我男人骂死。我居然弑夫了……”

    “梦露,梦露,我找到工作了。”末末坚持抱着她的脖子不松手。

    “真的啊?”梦露转身抱住她,“恭喜!”

    虎妞闻声跑过来:“是上次

    去面试的公司吗?末末,请吃饭。”

    “好,我请客。”末末点头,“就晚上吧,我让你们宰个够!”

    “yeah!”梦露和虎妞同时欢呼,又同时说:“我要带家属。”

    “带带带,家属亲戚朋友宠物,爱带什么就带什么。”末末小手一挥,豪气万千。

    下午三点多,末末就收到了邮件,实习期三个月,薪水待遇都不错,末末松了一口气,她的人生总算是要步上正轨了,难怪人家说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会给你留一扇窗,傅沛这扇破烂桃木门关上了,工作的窗开了,有失必有得呀,真好。

    晚饭时间,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真的分别带了家属。末末看到傅沛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对哦,傅沛都成了王珊的家属了。

    已经是第六罐了,末末忍不住再瞄了傅沛一眼,这人要不要脸啊?就算不用他付账也不用这样喝吧?再说了,她庆祝找到工作,他跑来摆了一个晚上的臭脸,摆给谁看啊?

    “傅沛,你再喝就自己付钱了。”末末还是忍不住讲了,讲完就想抽自己。

    王珊顺势想拿过傅沛手里的啤酒:“别喝那么多。”傅沛阴沉沉地瞪她一眼,她立刻把手缩了回去。

    末末看不下去了:“王珊,把酒拿掉啦,别浪费我的钱。”

    王珊再一次伸手要去拿,傅沛挥开她的手,顺带把手边的一个碗扫了下去。清脆的破碎声让一

    桌子的人都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眼睛在他们三人之间转来转去,傅沛还在埋头喝酒,王珊的眼眶开始泛红。

    末末放下筷子,强忍住掀桌的冲动,一字一句地说:“傅沛,你来闹场的是不?”

    傅沛抬眼看她,用力捏紧手中的铝罐,直至它变形才重重地放在桌上:“不喝就不喝,我走了,恭喜你找到工作。”说完拉开椅子就走,王珊也跟着追了出去。

    末末拿起酒杯,满满的一大杯,仰头干了。

    末末是最后一个离开餐馆的,其他人都三三两两约会去了,她懒得跟在旁边当灯泡,付账的时候故意拖拉了一会儿,走出餐馆时大家都已经不知所终了。

    末末有点微醺,被夜风一吹,清醒了不少。

    走了没几步,就在僻静的林道上被某棵树后突然蹿出的黑影吓了一跳。傅大少?刚刚不是走了来着?末末瞟了他一眼:“喝醉了早点回去。”

    末末的手腕被拽住了,她暗叹一口气,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脱身,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待会儿他得把她按在树上,然后深情款款地说三个字,然后相拥而泣。

    “不要和顾未易一起住。”傅沛低着头说。

    末末耐心地跟他讲:“傅沛,你管得太宽了吧?”

    他突然把末末压到树上。末末心想,来了来了,最经典的桥段要来了,她待会儿要踹他哪个部位呢?

    他除了用力压着她的肩膀没其他动作,就是很恼怒

    地瞪着她。

    瞪得可真久啊……末末忍不住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他低头靠近,在0.01秒的空当,末末说:“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嘴唇切下来,炒一盘菜。”

    他停顿,把头压在她肩膀上:“末末,我输了。”

    末末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来,输了什么?钱?

    傅沛叹了口气:“我跟王珊分手了。我们在一起好不好?你毕业了跟我一起住,我们好好过。”

    末末用了三秒的时间来反应然后缓慢地抬起膝盖,狠狠地对着傅沛的小腹用力一顶,傅沛闷哼一声蹲下去,捂住肚子。

    末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以前以为你顶多只是不定性,没想到你是没人性!”

    傅沛好不容易直起了腰:“你够了吧?我怎么就没人性了?我不就是喜欢你而已吗?”

    末末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昨天和王珊干吗了?”

    傅沛不自在地别开眼:“她说什么了?”

    “她什么都没说,就说你是个好人。”末末看他那心虚的样子,心里突然特敞亮。

    傅沛眼里闪过鄙夷,哼了一声:“相对她而言,我的确是个好人。”

    末末耳尖地听出话中有话,她压抑了很久的火气腾腾地往上蹿,你说你一男的在背后戳人家女孩子脊背算什么东西?“你昨天才跟人家滚了一晚,今天就说她不是好人,你算什么东西!”

    傅沛也火了:“我就是着了她的道!”

    末末真想一巴掌给他扇下去:

    “你不愿意人家一女孩子能强你了?”

    傅沛突然诡异地笑了:“你就这么看我的?哈哈,我也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人,她衣服一脱,我能忍得住我就不是男人。不就是上个床吗?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指望我娶她回家供着?”

    刚刚喝的酒开始起作用了,末末一阵反胃,捂住肚子干呕,傅沛靠过来要拉她,她挥开他的手:“别碰我。”

    他再次伸过手要去拉她:“别闹脾气!”

    末末用尽力气一巴掌挥了过去:“说了别碰我,恶心!”

    恶心?他用力抓住她挥过来的手,甩开。

    末末抬腿踹过去,多年在家跟哥哥弟弟打架可不是白打的,硬质的大头鞋踹在他的小腿骨上,他一下子蹲了下去,手顺势抓住末末,一把拽倒她。

    末末摔在草地上,两眼冒金星,傅沛随即压了上来,没头没脸地开始吻她。末末先是一愣,然后拼命地挣扎,疯狂地转着脑袋躲开他的唇,手脚并用地踢打他。傅沛被打得恼火,用力压住她的腿,一手把她的双手抓住,压在头的上方,唇顺着她的脖子用力吮吸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末末觉得有一世纪那么长,好累,没力气了,挣扎不动了,傅沛的唇还在她脖子上啃噬着,火辣辣的,像烧红的铁一下下地往她肉上烙。

    她软了,累了,哭了,哀求了:“傅沛,放开我,我求你了,求你了,傅沛,我求你了……求你了

    ……”

    傅沛抬头,她紧紧闭着眼睛,眼泪从颤动的睫毛下一直往外渗,往外渗。

    他的心狠狠一颤,抽干了力气似的瘫在她身上,喘着粗气。

    夜惨黑,风在吹,男孩在喘气,女孩在哭泣,交集成呜呜咽咽的诡异。

    末末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宿舍里只有王珊一个人,她搬了把椅子坐在阳台上,末末进门的时候她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末末一眼,那股**裸的恨意,让末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毛骨悚然。

    黑……透不过气来的黑……

    耳边是断断续续的喘气声,呼呼的风声,树叶摩擦树叶的声音,还有……远远的地方,有个女孩子在哭,她在哭,为什么哭呢?末末慢慢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来,白晃晃的脸,只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她!

    末末猛然从梦中醒来,冷汗淋漓。

    还好是梦,她轻轻喘了口气,翻过身,想换个姿势接着睡。

    她床前立着一个人!

    恐惧像是一双大手,紧紧地勒住末末的脖子,越收越紧,直至她快无法呼吸。

    那长长的垂下来的头发,那双冷森森的眼睛,眼神里浓浓的怨念,无一不让她毛骨悚然。

    像是察觉到她醒过来了,那个影子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爬上上铺的梯子。末末颤抖着拉起被子,蒙住自己。

    梦魇加上惊吓,末末早上起床后,眼睛是通红的,游荡去厕所的时候还把梦露吓了一跳

    。她吐掉口里的泡沫,叫了起来:“末末,你怎么了?”

    “没睡好。”末末有气无力地回她。

    梦露冲过来把她拉到全身镜前:“不是啊,你看看你的脖子!”

    末末看向镜子,脖子上都大大小小的红肿,昨晚的事像按下快进的电影,迅速地在她脑海中过了一遍。

    “末末,不是吻痕吧?”梦露古怪地看着她。

    末末正想说什么,眼尖地瞄到镜子里自己的手臂,忙撩起袖子,上面星星点点都是红点,半蹲下去撩起裤子,腿上也都是红点。她挤出一个苦笑:“我起酒疹了。”

    “真的哦,可我看你脖子上的红肿和手脚上的不大一样啊。”

    “脖子上血管多,当然肿得比较大。”末末急中生智。

    “用不用看医生啊?”

    末末摇头:“过几天就消了,不出门就是了。”

    梦露想起什么似的:“我怎么记得你前晚有说要去帮忙打扫房子啊?”

    梦露这么一讲,末末也记起来了,她今天得去义务劳动呢,真是不想去,可又不能跟顾未易说,我被你心上人强吻了,心情不好不想劳动。

    “心上人”哪……谁的心不是血肉所构,简陋易损?如果可以,末末真的很想给每颗心都贴上标签:易碎,小心轻放。

    所以,在每个人心上的心上人哪,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请你,请你小心轻放。

    傅沛,你看到了吗?易碎,小心轻放。

    “末末,末末,发什么呆?”梦露推推

    她。

    末末放下抚着脖子的手,笑笑:“没有,想说等下怎么出门,不要让人以为我是纵欲过度。”

    梦露摸着下巴说:“这倒是挺难的。”

    最终,末末跟梦露两人在各自的衣柜里翻了半天才找出一件薄的高领上衣,褐色的,贴肉的那种布料,穿上去就像穿上了高领的褐色保暖内衣,尤其脖子上的布料层层叠叠,看上去就像是树皮上的年轮。

    末末鄙视梦露:“这衣服长得真是可歌可泣,你眼光够独到的。”

    “我男人送的。”梦露无奈,“我拿到的时候那个晴天霹雳啊,还得装出很高兴的样子,你说容易嘛我?”

    “不容易不容易。”末末拍拍她的肩膀,“这么经典,真不知道上哪买的。”

    “我个人建议是外面套件薄点的外套。”梦露打量了半天后才说。

    末末看看外面的太阳:“这天气穿一件长袖已经够神经病的了,再加非把我热出痱子来不可。”

    “你那脖子长不长痱子都没差了,不过随便你啦,真丑。”梦露下了个结语后走开了。

    末末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了几秒,最终无奈地多套上一件外套。

    顾未易昨晚没睡好,主要是他浅眠,一点点声音就睡不着,所以傅沛两点回宿舍的时候他就醒了,后来也没怎么睡着,就躺在床上看傅沛蹲在阳台上抽了一夜的烟。后来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再醒来就没见到傅沛。他随口问阿克:“傅沛呢?

    ”

    阿克一下子来劲了:“我早上一打开阳台门吓了一跳,烟雾弥漫,害我以为我升天了呢……”

    “停!说重点。”顾未易忙打断他,阿克这家伙一遇到女生就讲不出话来,但是平时真的是口水多过茶。

    阿克站起来,去阳台拎进来一个畚斗,嚷嚷着:“你看,这些都是他抽的。也不怕肺穿孔。”

    顾未易看了眼畚斗,满满的都是烟蒂:“你到现在都没说他去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啊,我跟他讲话他都不理人,后来就出去了。”阿克把畚斗放回阳台,“丢一地烟蒂,还不都是我在扫。”

    “阿克。今天有没有空?”顾未易问,“有的话一起去帮忙打扫新房子。”

    阿克从阳台回来:“好啊,不过要是毕业没找到住的地方你要收留我。”

    “客厅留给你,收一下东西走吧,说不定司徒末已经过去了。”

    “你真的要和她一起住啊?”阿克边关电脑边问,“傅沛怎么说?”

    顾未易轻描淡写:“大概就是离他的末末宝贝远点之类的。”

    “其实我觉得你们住一起挺不妥的。”阿克随口说,“感觉上末末是挺不错的女孩子,难免日久生情,到时一边是友情,一边是爱情,你怎么选?”

    顾未易从抽屉里找出钥匙和钱,往口袋里塞,急了点,钱掉了满地,他不得不俯下去捡钱。

    “喂,你不会是喜欢末末吧?”阿克犹豫地问。

    顾未易烦躁地把钱揉成

    一团,直起身,塞入口袋:“走吧,争取早点回来。”

    阿克拍拍自己的口袋,确认里面有钱,跟着顾未易走出宿舍。

    两人到达的时候,司徒末正在擦玻璃。她站在椅子上,背对着门,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笑了一下:“来了啊,咦?阿克,好久不见。”

    “站好,小心掉下来。”顾未易提醒。

    末末无所谓地笑笑:“不会,我身手矫捷得很。”

    顾未易完全不相信她的话,没好气地说:“你下来,我来擦。”

    大清早的就大少爷脾气发作了!末末讪讪地跳下来,对着阿克笑:“你也来帮忙啊?”

    “嗯。”阿克腼腆地笑,“我来帮忙。”

    末末把抹布递给顾未易,他接过来,踏上椅子:“哪里还没擦过?”

    “前面两片玻璃擦过了,其他的都没。”末末讲完又调过头去问阿克,“你帮忙擦家具可以不?我拖地。”

    “好。”阿克点头。

    “那你跟我来,我给你拿抹布。”

    顾未易借着映在玻璃里的反光看着她带着阿克走进卫生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挺温馨的,早上延续到现在的那股起床气突然就消了。

    阿克提了一桶水出来,水里插着一支拖把。接着,末末端着一盆水出来了。

    顾未易擦玻璃,末末拖地,阿克擦家具,各司其职,劳动真有乐趣。

    几分钟后,末末就热得受不了了,尤其是脖子,真实地感觉痱子一颗颗地在往外冒。她犹豫了一下,

    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丑就丑吧,反正以后真的住一起了还有大把丑样子给他看。

    顾未易转头看到末末脱了外套,里面那件衣服奇丑,他嘴角上扬,不由感慨真是搞不懂女生的审美观,正想转回去擦玻璃,眼角余光发现末末俯身拖地时,由于地心引力,领口敞开了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就足够他看到上面的红斑了,联系起昨晚傅沛在阳台上抽了一晚烟的事,他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好心情霎那间消失殆尽。

    “司徒末!”顾未易把抹布丢到她脚边,“洗抹布。”

    末末捡起抹布,奇怪地瞅了他一眼,内分泌失调啊他?她洗完抹布递给他,他硬是愣了半天才接过去,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顾未易脸有点热,用力地擦着玻璃,刚刚她在阳光下微微扬起小脸,专注地看着他,让他一瞬间脑袋死机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够丢脸的。

    “阿克,你帮我把水提进去换好吗?”末末试着拎了一下水桶,发现那是相当的重。

    “哦,好。”阿克应了声,轻轻松松拎起水桶去了洗手间。

    末末拄着拖把,站在电视柜那里看顾未易擦玻璃,他侧脸真好看,像是一笔一笔慢慢修出来的工笔画,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每个部分都是精致英俊的。手臂因用力而崩起了肌肉的线条,上面还挂了几颗水珠,在阳光底下微微闪光,末末看傻了。

    “末末,

    水好了。”阿克把水提了出来。

    “哦,谢谢。”末末抑住活蹦乱跳的心脏。

    “司徒末,你先去拖房间里面的地。”顾未易突然说。

    “为什么?”末末一头雾水,“客厅快拖好了啊。”

    “我们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一会儿就又脏了。”顾未易说。

    末末想想也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早点说啊,害我拖了那么久。”

    “我帮你把水提过去。”阿克拎起水就往里跑。

    末末赞赏地看着他的背影,真是个勤劳的孩子啊。

    顾未易拧干抹布上的水,突如其来的烦躁,让他特别不想看到她,不想跟她待在同一空间里,而且她又是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还老是用崇拜的眼神看阿克,让他更是冒火。

    中午,顾未易出门去买盒饭,回来时看到末末和阿克正在研究他怎么可以把玻璃擦得连苍蝇都会撞死那么干净。没注意他冷着个脸,末末还傻乎乎地问吃什么,被呛了一句“自己不会看啊!”更可怜的是阿克,打开盒饭后发现都是他不爱吃的东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硬着头皮吃。

    “喂,阿克,他是不是老是这么阴阳怪气啊?”末末小声地问阿克。

    阿克抬头望了顾未易一眼,把饭盒拿高,遮住自己的嘴,小声地回答:“不会啊,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末末也学着他把饭盒拿高:“那怎么办?我快被他冻僵了。”

    “快点吃。”顾未易阴沉地说。吃

    个饭凑那么近干吗?

    末末和阿克对看一眼,低头狂吃饭。

    下午在忙碌中过去了,除了顾未易那个低压中心之外,末末和阿克都过得挺开心的,末末发现阿克很羞涩,逗起来挺好玩的,阿克发现末末很豪爽,没有女孩子的娇气。两人一拍即合,就差没歃血为盟了。

    等把房子收拾利落,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顾未易和阿克一起把末末送回宿舍楼下。末末远远地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一下子就躲到顾未易背后去,扯着他的衣服说:“打电话给傅沛,叫他走。”

    顾未易把她从身后拉出来:“为什么?”

    末末害怕被看到,转身要跑,顾未易一把拉住她:“你去哪里?”

    “打电话叫他走。”末末很坚持。

    顾未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阿克拦住他:“我来打吧。”

    顾未易了然地把手机放回口袋。阿克开始拨电话,末末躲到一棵树后面,顾未易不得已也跟着躲进去,他反而有点想笑了,怎么搞得跟偷情似的。

    “你笑什么?”末末瞄到他的偷笑,有点不满。

    顾未易耸耸肩:“你跟傅沛怎么了?”

    末末不知从何说起,只得说:“说起来有一匹布那么长,以后少在我面前提这个人就行了。哦,对了,你什么时候搬进去住?”

    顾未易没有追问,只是说:“还没想过。”他其实过两天就住进去了,毕竟傅沛最近老找他麻烦,他烦不胜烦,前两天

    傅沛才把他的手机从桌子上扫下来。

    末末沉默片刻,她很想赶快搬进去,一是不想让傅沛找到,二是王珊要是每天晚上都站在她床边,估计三天后她就可以送精神病院了。而且,很快就要开始实习了,住那边也近一点。但是人家主人都还没住进去,她不能喧宾夺主啊。

    “不过应该这两天就搬进去了。”顾未易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似的,“你随时都可以搬,需要帮忙就招呼一声。除非你自己说,我不会告诉傅沛地址的。”

    “好。”末末安心地笑。她好像就要迈入新的人生了,这新的人生,将会是没有傅沛的崭新人生。

    “我好不容易把傅沛骗离开了一下,你快上去吧。”阿克跑了过来。

    “谢谢你们。”末末赶紧往宿舍楼跑,临上楼前还回过头来跟他们挥了挥手,真的是很感谢他们,不问她理由,就这么单纯地帮忙,都是单纯善良的人啊。

    三天不到的时间,末末就把东西一点一点搬进了新房子。不知道谁说的,女人发起狠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末末这次就横了心要和傅沛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她先是为了安定傅沛的心,给他发了一通长长的短信,说她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下来考虑两个人之间的事;再来就是跟王珊表达了自己绝对绝对不想介入她和傅沛之间,希望王珊配合,拖住傅沛,让她用最短的时间搬出去,这一点上她们

    倒是达成了协议。所以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下,末末搬进了顾未易的家,成了他的……佣人。

    他是真把她当佣人使唤,饭都她煮也就算了,连拖地洗衣服洗碗都是她在做。并不是顾未易吩咐她去做,而是他根本不做,成天翘着个二郎腿。一个屋檐下,末末见不得脏乱,只得认命去收拾,她在家照顾哥哥弟弟照顾惯了,对性别这东西其实不大在意,所以不管内衣外衣,内裤外裤的,她看到就丢在洗衣篮里顺手拿去洗。因为这样还把顾未易气得半死,那是他们住一起的第二个晚上,他从外面回来,看到她在阳台晾衣服,刚开始他没在意,坐在沙发上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后来发现她拿呀拿呀,就从洗衣机里拿出一条男式内裤,他瞅着眼熟,老半天反应过来是他的,忙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从她手里夺过来,脸红了半天讲不出一句话来。末末看他小脸蛋儿红扑扑的,煞是可爱,就逗了他几句,把他气得够呛,直到现在都没给过她好脸色看。

    “顾未易,我明天开始实习,吃饭问题要你自己解决了。”末末洗完碗,和在客厅看电视的顾未易说。

    “饿不死我的。”顾未易没好气地说。

    末末有点无奈,真不知道这位大少爷到底怎么了,不就洗了他的内裤嘛,至于么?

    她走过去坐下:“这样吧,你以后内裤自己洗,行了吧?”

    顾未

    易坐直了身子:“我有说什么吗?”

    “那你一天到晚摆什么臭脸?臭脸很时尚啊?”

    顾未易突然意识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你为什么不怕我?”他知道自己臭脸的时候其实蛮吓人的,所以一般不会轻易把情绪表现在脸上。他之前的女朋友小姐脾气,动不动就大闹小闹的,但是无论怎么闹,他只要沉下脸,不过三十分钟她就自己泪眼汪汪来撒娇道歉。司徒末倒好,他都摆了三天的脸色了,她每天视而不见地笑傲江湖,现在才来问怎么回事会不会太晚了一点,何不等到把他气死再来他坟前洒一抔黄土?

    末末撇撇嘴:“你这算什么啊,我人生都不知道遇到多少臭脸达人了,你算功力浅的了。”末末小时候家里经济不好,爸爸压力大,所以一天到晚冷着个脸,后来爸爸变慈祥了,哥哥爱耍酷,又是一天到晚冷着个脸,弟弟也是常常仗着自己是家里的小霸王而爱发脾气,再后来遇到傅沛,他那大少爷脾气呀,臭脸简直就是他的标志。多年来的经验证明,爸爸并不会因为女儿害怕就笑逐颜开,哥哥也不会因为妹妹难过就放弃耍酷,弟弟也不会因为姐姐生气就给好脸色,傅沛就更不敢指望了。所以末末很早就知道,臭脸的人只是自个儿脑子拐不过弯来,就算她百般讨好也是没用的。

    顾未易听她这么一说,反而不知道怎么说了,说多

    了也显得小心眼,世上最让人火大的事莫过于明明气得要死,却找不到点可以发脾气。

    末末等了半晌都得不到顾未易的回应,干脆回了自己房间。

    第一天到公司报到,末末难免心里不安,进了公司,她的不安很快就让大胡子叔叔给安抚了。

    大胡子叔叔本名李钢铁,他特自豪这名字,觉得是铁铮铮男子汉一条,所以规定公司上下都得叫他铁哥。

    铁哥是负责带末末的人,他把末末的办公桌安排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就在晓晴师姐的旁边,以便末末随时向师姐请教,以及他随时来交代末末做事的时候能顺便调戏师姐。

    末末上午的工作是把一些客户资料输入电脑,挺无聊的,和她想象中的广告人的激情完全挂不上钩。午休时间末末趴在桌子上休息,被很小声的调笑声吵醒,偷偷睁开眼,从手臂缝隙中看出去,只能看到师姐办公桌下有两双交叠着的脚,一双是男式皮鞋,一双是红色高跟鞋,看得出男人是把女人抱在膝上的。末末知道高跟鞋是师姐,因为师姐早上才很得意地炫耀给她看过,但是皮鞋就不知道是谁了,反正不是铁哥,因为铁哥是穿拖鞋上班的。末末没想到第一天上班就让她撞到这种大八卦,吓得她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恨不得与桌子融为一体。

    后来两人相携着离去,末末才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敢动,硬是趴在桌子上

    等手机闹钟响。

    下午铁哥给末末分配的还是一些输入工作,她不着痕迹地瞄了他的鞋子好几眼,心里盘算了好一会儿,大概就推敲出怎么回事了。早上他穿的还是拖鞋呢,下午就换上皮鞋了,虽然他的皮鞋和她中午看到的是同一款,但是明显新很多……

    末末眼珠子转了一圈,把好奇心吞回去,好奇杀死猫,该忍还是得忍。

    “末末,你中午去哪了啊?”师姐突然开口,“我出去了一会儿后回来找你吃饭都没找到。”

    “你中午又去了哪里?”铁哥抢在末末前问。

    “你管我那么多。”师姐说,手绞着铁哥的t恤,眼睛对着他的脚使了个眼色,“还不明白么你?”

    铁哥笑了,问末末:“那你中午在哪里吃的饭?这附近你弄熟了吗?”

    末末说:“挺熟的,其实我现在住附近,中午我在楼下的那家餐厅吃的,吃过饭后就一直趴在桌子上午睡。”

    师姐放开绞着铁哥衣服的手,说:“午睡啊?这不是学生时代的习惯嘛,我可早就改了这个习惯了,你还能睡着吗?”

    末末笑笑:“当然能睡着了,我的外号可是睡神。”

    铁哥敲了敲桌子:“你们唠完了没?完了就工作。”

    末末赶紧坐好,要开始工作,师姐拉起她:“你别理他,他这人没句正经的。”

    “晓晴!”铁哥语气多了点严厉。

    师姐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末末,我们工作吧。”

    铁

    哥缓了口气,伸手弹了一下师姐的脑袋,无奈地说了声“你呀”。又跟末末说:“司徒,你学会计的吧?”

    末末点头。

    “那以后公司偷税漏税的事就交给你了哦。”

    “啊?”末末愣住。

    “哈哈,跟你开玩笑的啦。”铁哥拍了两下末末的肩膀,差点把末末拍得呕出一口血来。

    末末和师姐都找不到好笑的点,只得面面相觑。铁哥面子上下不来,清咳了一声:“司徒,刚进公司还没人教过你职场的伦理吧?”

    “呃?”

    “下次上司讲笑话的时候记得要笑。”

    “……”

    晚上七点多,末末回到家,站门口掏了半天包,才发现早上出门太匆忙,忘了带钥匙,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来开,掏出手机时突然想起她居然没有顾未易的号码,打电话去他们宿舍问,又怕被傅沛接到。末末泄气地坐到地上,像小时候提前放学时坐在门口等妈妈下班一样,有一点点累,有一点点心酸。

    顾未易出了电梯就见到司徒末跟虾米似的卷成一团坐在门外,头放在膝盖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叫了两声她才回过神,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说,我等你好久了。

    他愣了好几秒。今天他回学校了,打篮球时阿克告诉他,傅沛都快得神经病了,每天拿个手机坐在阳台抽烟,谁都不搭理。后来他去找傅沛一起吃饭,傅沛说,顾未易,我当你是兄弟,我

    就直说了吧,我猜得到你对末末有那么一点意思,也知道末末现在和你住一起,我是对末末做了一些很浑蛋的事,我在等她气消,我和她都是这样的,她气消了就会理我的,所以,我劝你把你那点心思掐灭了,我和末末之间不是你可以插脚的。

    但是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说我等你好久了,他的心就坍塌成一座废墟了,哪里还能躲得过?

    顾未易掏出钥匙开门,说:“司徒末,你不会打电话给我么?”

    末末挣扎着要站起来:“我刚发现我没你手机号码啊。”蜷着坐太久了,她手脚有点发麻不稳,幸好顾未易及时拉了她一把。

    “你在外面等了多久?”顾未易边开灯边问。

    末末看了下手表:“七点下班的,大概两个多小时吧。”

    “吃过饭没?”顾未易往厨房走。

    末末把自己扔进沙发:“吃过了,我今天真倒霉,第一天上班就撞破奸情。”

    顾未易从厨房端出一杯茶,递到末末手边,末末傻乎乎地接下:“给我的吗?”

    他瞪她一眼:“快喝。”他刚刚拉她一把的时候发现她手冷得跟什么似的,这种初春的天气最容易感冒了,她坐在门口傻乎乎地等,如果他再晚一点回来怎么办?

    末末一阵感动,凑上去深吸了一口茶香,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像是用手圈起一个茶色的湖,热腾腾的水汽慢慢熏上她的眼睛,给眼睛蒙上一层带着茶气的雾

    。

    “喝呀,发什么呆?”顾未易催她。

    末末啖了一口,暖暖的茶水从唇齿滑过喉咙,滑入胃,末末看茶杯上刻着一圈字,无论从哪里断句都可以成为一句诗——可以清心亦,以清心亦可,清心亦可以,心亦可以清……

    她觉得很有才华,正想说什么,抬起眼就撞进顾未易深深的眸子,也是淡淡的带点茶色,温暖得让人想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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